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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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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我本质上不是一个能持久勤奋的人。所以当一听说老爸老妈晚上有事出门要晚一点回来的时候,我就满心欢喜地点头装乖了。结果是他们前脚一出门,我就到楼下录像店借了一部超有名的恐怖片回来。这部片子我可是口水已久了,班上好多同学都已经看了,都说很恐怖的,好像还没几个人看到结尾。嘿嘿!今天我一定要把它看到结局,好去跟他们显摆显摆。
雨夜,空洞的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缩着一个瘦小的我,这才看了十分钟我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按了暂停键,伏在沙发上满心满脑都是那些恐怖画面。我想想刚才立下的宏愿,又看看播放器的读数,人家都起码看到三、四十分钟,我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了好像也太丢脸了。我看看赵以凉紧闭的房门,人家高三最近心情又不好,叫他一起看估计不太可能。我举着遥控器,鼓足勇气对着电视机可那个播放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看还是不看,正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伴着一记亮如白昼的闪光,“啪”一下世界一片漆黑。我保持着举着遥控器的姿势呆在原地,眼睛还没有适应这突如而来的黑暗,突然“轰隆隆”一记雷声在耳边炸开。恍惚中我似乎看到角落的阴影处有什么披了发一点点钻出来,我一声尖叫伏在沙发上。紧接着又是一道亮白闪电“仓啷”一声爆开,一记很近的雷“轰!”一声似大地都在怒吼。不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闭紧双眼,双手捂耳,缩在沙发脚下,浑身团成一团,一颗心纠紧到痛,有种窒息让我无法忍受,本能的在这片黑暗里尖叫,不停地叫。
突然,人一暖,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人将我紧紧抱住,一手捂了我的耳朵,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我兀自不停地叫,直到能够听到他说:“不怕,不怕,小默不怕。”。这才一点点身子松下来,停止了尖叫。
就这样,他抱了我在这黑暗中很久很久,什么也没有说。每炸开一道闪电,每打一个雷我都会打个冷颤,而他就会用手将我搂得更紧。我伏在他怀里,第一次没有争吵,没有倔强,没有互相嘲笑,只是静静软软地伏在他怀里。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手真的很大,温热地覆盖了我半边脸;第一次发现,他的胸很宽且结实,我伏在上面只占了一小部份。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即使他不再安慰,我也不再害怕。第一次,我觉得有个哥哥真好。
渐渐地,雷声远去了,只是雨还是不曾停歇,而电也还是没有来。在黑暗中长久等待,我慢慢越缩越低,伏在了他的肚子上,不经意间耳朵贴上去,发现他的肚皮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会间歇的从里面传来“咕噜咕噜”声。感觉像海,而我就是一片飘浮其间的小海草,顺着那洋流一飘一荡,时而海里传来一两声鱼儿吐出的泡泡声。真是奇妙。
一层睡意越来越深,我满足地笑了,轻轻闭上了眼。在半梦半醒间,一片温润的热贴上我的额头,让我一暖,啊,谁吻了我的额头,妈妈吧?……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啪!”什么在眼前一闪,什么?早上啦?,怎么那么亮,晃得我睁不开眼。
“你们!!”谁在大声嚷嚷?我刚要用手遮眼,突然脖下什么一动,惊得我一下睁大了眼。呜!好痛!我的鼻子!喂!撞到我鼻子啦!我突然之间清醒了,以凉哥?!
“你!”妈妈突然一把把我拎起来,指着以凉哥声音发颤。
我迷迷糊糊地还没搞清楚状况,突然胳膊一痛,磕磕绊绊地给妈妈使劲儿拖进了房间。门一关,妈妈把我一把推在了门背上,我脑袋“哐”一下撞在门上,痛不可抑。
“你,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怎么样?”妈妈颤抖地问。
奇怪,她干嘛那么紧张?我捂了头,迷茫地问:“什么怎么样?”
“就是,就是。你,你说,你们怎么睡在一起?你,你,头发这么乱,裙子还掀开的!他,他有没有,有没有对你,”我迷惑地看着老妈指着我干着急却说不出来话。
我揉下眼睛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妈妈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啊?是不是我睡迷糊了?我顺口嘟囔了一句:“还好你们回来了,刚才那雷那么大把电都打没有了,吓死我了。”
“啊?”妈妈一呆,收回了手指,慢慢闭上了嘴,突然又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后悔万分地叹道:“啊呀!”
我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后悔什么。她回身看到我那迷惑地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似的朝我挥挥手:“去,去,洗澡去!几点啦!明天不上课啦!”
大人真是莫明其妙。
更让人莫明其妙的是第二天晚上我睡前去上厕所时经过爸妈房间的时候听到的一段对话。
“老钱,今天我折衣服的时候发现以凉多一条内裤。”妈妈说。
爸爸清咳一声,似乎有点不自在地说:“男孩子嘛,这个年纪年少气盛,气血方刚,那什么也正常。”
我一时呆在门外走不动路了,好奇怪,多一条内裤和气血方刚有什么关系?
妈妈声音明显有些恼了:“呀,谁不知道这正常。我是说,你想想,晚上他跟小默抱在一起睡的,半夜,他就……”
我一听更不明白了,什么什么的呀?
“老钱,孩子们都大了,这男女大防的事儿你说我要不要跟小默拎一拎?”妈妈为难地说。
爸爸沉默了片刻,道:“我说,这事儿还是不要提的好。以凉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人虽冷傲了些,分寸还是有的。现在他又是高三,不要说这些不必要的去扰乱他的心思。再者说,一进大学住了校必然也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进去,慢慢走到卫生间,脑子里却在想,一进大学住了校?这么说明年以凉哥就不回家住了啰?这么多年,从小房子一起搬到大房子,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我也有他的痕迹,突然,他就这样离开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我第二天,晚上做功课趁着有道题不会,我进了他的房间。
他正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我进来也没再抬一下眼。我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刚转过身子,他却一伸腿把我的脚给踹了下去。
“床单又不是你洗。”看着他嫌恶的表情我只好撇撇嘴,突然奸笑一声,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俩脚底板在他身上蹉了蹉。
“喂!”他立了眉毛大喝一声,一甩手把我掀翻在床。我倒在床上无视他的恼怒得意地连声怪笑。
他看我笑成这样倒没了脾气,一挥手皱了眉不和我计较,倒在床上继续看书。
我笑得不见眼眉,托了腮看看他,他躺在那边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不禁想起今天的事,便问:“哎,我今天在学校看到你妈了哎!”
他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有种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等了半晌,正当我觉得自己干坐在那边怪没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冷冷地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啊?喔,她倒没和我说什么。我看她看见我了嘛,我就对她笑笑,结果她瞪了我一眼。你说奇怪吧?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哪儿就招着她了?”我气愤不已。
以凉哥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她就那样,看谁都不顺眼,下次你见着她远远地躲开就是了。”
“喔,那你见着她没?”我关心地问。
他眼神凝了一下,微微坐起来一点,冷冷地说:“你进来就是要说这个?”
“啊,不是的。”我伸出手上的习题册指了一道题目给他。
他接过去冷着脸低头去看,这个角度的他看上去如同漫画中的美少年,酷酷的脸上总是带了三分不耐。我突然就想到昨晚妈妈的话,冲口而出:“为什么你昨天多一条内裤妈妈就紧张半天?和我们一起睡又有什么关系?”
面前那张微低了的头“腾”一下红了个透。咦?原来不只唐帅会脸红。他一下抬起头,细看之下似乎连他的眼也红了,竟是怒了。他只是一字一句地问:“她还说什么了?”
我被他的气场吓住,愣愣地说:“也没什么,就什么男女大防的。”
“还有呢?”
“没啦。”
“爸怎么说?”
“爸?嗯,表扬你了一番,又说什么你马上上大学就住校什么的。哥,你真的要住校吗?那以后我学习怎么办?”我拖了他手问。
他不知为何突然更生气了,一把甩开我的手,道:“我住不住校的又怎么样?!反正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把我当一家人!”
“赵以凉!你别说话太过份了啊!什么叫我们没把你当一家人啊!我就是舍不得你才过来问你嘛!你不要住校好不好?就考我们本市的,好不好?”说到最后,我跟个小狗似的拖着他手摇。
他一眼横过来,看着我那么努力地扮可怜,眼里的寒怒一点点消散,摸摸我的头神色转为黯然。有气无力地指着书本,道:“这题你套的公式不对。”
“啊?不对啊?那用哪个?”我把头伸过去,靠向他。
他突然有些烦燥地把我头一把推远,道:“你是猪啊?上次不是刚跟你讲过一个类似的吗?要用这个公式!”
“啊?这两个公式看上去差不多嘛。”我嘟囔。
“男人也和女人差不多!”
我怪叫起来:“喂!你每次都这样!行啦行啦!你还是住校吧!”
“哼!说出心里话了?现在就赶我走了是吧?啊,是啊,你现在腰杆硬了,有唐帅嘛!”他一掌把习题册拍在床上,回手拿了他自己的,冷着脸“啌”一声重重躺回床上。
看他真生气了我倒有点后悔了,不行啊,我还有一题呢!只好又死乞白赖地爬过去,拖了他胳膊:“哥,以凉哥,最最好的以凉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好好给我讲,不要骂我嘛!”
他眉眼间有了笑意,却故意一甩手看着书道:“少来!这招没用。”
才怪!我在心里暗道。只得爬到他面前,用头脸往他怀里钻,让他看不成书,一边撒娇:“哎呀,别生气了。再给我讲一题嘛!”
他无奈地把书往边上一放,双手把我推到一边,带着笑意道:“行啦!行啦!真受不了你!你这人还真是现实哎,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好哥哥的叫,用不着我的时候就赵以凉赵以凉的。我看你呀,也就害怕的时候最乖。”
嘻,我讨好地笑着跪坐在床上把头发抓抓好。他白我一眼,拿起我的习题册,忍不住又一抬手把我头发揉乱,咬着牙道:“哎噫。”
我不满地躲开些,嘟了嘴再次把头发抓抓好。讨厌!我刚把头发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