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香油茶

105、事实

　　邓林愣在原地许久才有了些许意识，他急忙就要找人问清楚，但村里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瘟疫一样，躲避不及。

　　邓林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他迈起步子就狂奔了起来，他几乎是逢人就问。

　　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邓林头晕脑胀，摇摇欲坠。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对他避之不及。他举目四望，大家只是远远地，警惕地，可怜地，同情地看着他，他的精神世界处在了崩塌的边缘。

　　就在这时，有个低沉，略带嘶哑的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是个戴黄色头盔的工人。

　　“那地方发生了火灾，那里的房子给烧没了，后来修了养鸡场。不知道为什么，养鸡场建成没多久，又给移平了。”戴黄色头盔的工人很疑惑，“你为什么对那个地方那么的好奇？那是你家吗？还是你建的养鸡场？”

　　邓林两眼空洞，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戴黄色头盔的工人很忙，只是纳闷地多看了邓林几眼就向前继续走去了。

　　邓林的身体像是在刚刚被抽去了精神气一样，浑身无力，蔫儿巴巴地杵在原地，颓丧，绝望地盯着某个方向看着。

　　天气像是也在跟他作对一样，陡然就变得阴沉了，像是转眼就要下雨了一样。

　　邓林这样魔怔的反应还是引起了一些邻居的同情，就见他们两两三三的从不同的方向走了过来。

　　最先走近邓林的是一个佝偻着腰，花白头发，瘦瘦的大爷。

　　“小林啊，别难过了，先进屋躲躲雨再说其他的！”

　　邓林闻所未闻。

　　接着走来的是一个稍微年轻点的老太，微胖。她一脸心疼地看着邓林，说着就哭了起来:“真是让人痛心啊！我那夜睡的早，要不是……唉，都是命啊！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苦……”

　　邓林眼眶的泪花越积越多了，像是稍微眨一下眼就要夺眶而出了。

　　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小林，快下雨了，先进屋躲躲雨，一会儿再说其他的。”

　　“是呀，咱这村子一到雨天就跟发大水了一样，东边的坡地上次雨水冲刷的坍塌了一部分，还没有来得及修呢！赶紧进屋避避。”

　　诸如此类劝说邓林的话层出不穷，邓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在大爷的家坐着了，身边还站了很多邻居。

　　“小林，你也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邓林不记得他是谁，只是看着跟他同岁，很眼熟。

　　大爷说:“那天刮大风，我们都睡的早，早上起来遛弯时才发现……你家着火了……人就已经没了。”

　　“许是夜里风大，走了火，这才……唉，村长找人将废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你奶奶的尸骨，也就没给她修墓。”一个胖乎乎的大妈惋惜道。

　　其他人只是不停地叹气，惋惜。

　　邓林的心智稍微清明了一些，他扫了眼众人，问:“那天是什么时候？”

　　大爷思索了一下:“三个月前。”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邓林一下着急了。

　　大家闭口不言。

　　邓林的心疼了起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是我奶奶，她死了，这种事不严重吗？不值得告诉我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边收着我打回来的生活费，一边隐瞒我？”

　　邓林痛哭了起来。

　　大爷不忍心:“唉，这事怎么说呢？我们也是听村长的意思。”

　　眼见大爷都这样说了，胖乎乎的大妈也说:“是呀，村长说这是意外事件，他会通知你的，我们也就没操心。你说你这三个月还往回打钱，那打给谁了？”

　　胖大妈的疑问一下子引起了在场的其他人的疑惑。

　　“也是啊，人都没了还好意思收钱？”

　　“谁收了钱？咋没听人说？”

　　“还能是谁？谁之前给照顾人，谁收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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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林又问:“谁在我家的旧址上建了鸡场？”

　　这下没人吭声了。

　　“你们都知道对吧？为什么要隐瞒？难道这之中有什么隐情？需要我报警吗？”邓林没有生气，还是淡淡地说。

　　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由大爷说:“鸡场是村长建设的，说是咱们村每个人都有股份，所以……小林，你也不要怪我们，地方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利用起来。”

　　邓林阴沉着脸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一人说:“都下雨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村长，我要把事情问清楚！”邓林边向外走去边道。

　　胖大妈找了把伞追了上来:“拿着。”

　　邓林拒不接受。

　　胖大妈说:“立秋了，雨凉。你要是淋雨生病了谁照顾你？拿着吧。”说着强硬地塞到了邓林的手里。

　　邓林拿着雨伞就踏入到了雨地里。

　　这时，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可怜人啊！”

　　邓林冒着大雨跑到村长家时，村长，也就是周艳他爸正要出门，看见邓林，有那么一刹的震惊。

　　“小林，你回来了？吃饭了吗？你姨……”

　　“我奶奶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邓林站在出口，冷声问。

　　周艳她爸爸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向村里的其他人打听，我们早上起来时，人已经……”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让大家通知我？那个人是我奶奶，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啊！”邓林嘶吼了起来，眼泪也流了两个脸颊。

　　“我知道这样的事实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要接受事实。”

　　“为什么要建鸡场？我奶奶尸骨未寒，你就在可能有她尸骨的地方修鸡场，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残忍吗周叔！”邓林头一次有了凶狠的神情。

　　周艳她爸爸有那么一瞬感觉到了惊恐，但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我们第二天看时，火势还在，就算我们冲进火场去救也没多大意思，况且你们住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相亲舍弃给你们的，现在人已经不在了，理应归还给大家。”

　　“就这么迫不及待？都不待我回来安置奶奶的尸骨？都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我和奶奶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村子的人！就算我不算，奶奶呢？她一辈子都在这个村子生活，她为人本分，善良，做过什么恶，要让你这样懈慢？”

　　周艳她爸爸脸色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再说了，鸡场不是已经拆了吗？你还有什么意见？”

　　“我要给我奶奶，给我讨一个公道！！”

　　周艳她爸爸讥讽地笑道:“你来错地方了吧？你奶奶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可怜，看你和艳儿是同学，我给你个脸，你要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就要挤开邓林出去。

　　邓林急忙扔掉伞，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就是想问问，想讨一个说法！”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走开！”周艳她爸爸说着就一把拽住邓林的衣袖，将他扯到了一边，摔到了地上。

　　邓林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周叔？周叔！你等等！等等！！”

　　周艳她爸爸像是在躲避妖魔鬼怪一样，慌不择路。

　　邓林追赶不上，痛苦流泪。而天气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一样，雷打不停，电闪不止。

　　邓林在雨地里站了多久不清楚，只是在漆黑的夜幕下晕倒在了地上。

　　邓林是在村里的卫生所醒来的。

　　他醒来看见的不是熟悉的脸庞，而是惨白的天花板，还有惨白的墙壁。

　　那一刻，邓林的脑袋还是模糊的，还没有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医生走了过来，是个陌生的脸庞。

　　“你醒了，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中年女医生温和笑道。

　　邓林缓缓摇了摇脑袋。

　　“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一个人在深圳上班，我很担心他。”女医生坐到一旁的褪色的黄板凳上，“你的事我听说了……我建议你报警，给自己和奶奶讨个公道。”
　　邓林见女医生意有所指，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骨碌坐了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女医生叹了口气:“我也是听村里人闲聊说的。说是你家像是被人放火烧的，具体是谁放的火，大家没说，我也不清楚。”

　　邓林的眼里有了一丝亮光，女医生说:“我是外地人，来这里工作。村里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你……你才醒来，淋了雨，再多休息一下！”就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