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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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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封信:
“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是我妈找上门了。
仔细算了下,我们差不多七八年没见了,我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那个所谓的家了,到后来连名字都改掉了。
之前逢安追问过我很多遍,我都是敷衍着回答的,不想提太多过去,因为觉得没必要,我已经走出来了。过多沉湎于过去会抑郁,过多看向未来会焦虑,还是着眼当下为好。
听你描述,之前她好像在我们住的小区那边转过好几回,但是因为没找到我的具体住址放弃了。
这回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找到了我工作单位,又从我同事那边摸到了我生病的消息,又摸到了这边的医院……
我挺忐忑的,担心她找上门是为了给她那个儿子牟什么东西,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见了一面,她说她是因为我生病过来的,想要照顾一下我。
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不过来得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天气还没完全转暖,我还是会有一点心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都是她给我的。
逢安本来也很敌视她,后边看到外边刮风,很冷,还是松口了。
这么多年没见,我感觉她老了很多了,我记忆里她还没有那么多白头发,现在打眼一看,感觉满头都是了。有一种衰老就是一瞬间的感觉。
她说来照顾我,换下逢安,我甚至觉得这件事有点过于魔幻了。
我本来不想依赖她,可是她不走,逢安照顾了我这么久,也确实很累了,而且逢安还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为了我把自己人生全部搭进来,所以,我同意了。
但是我也留了个心眼,怕后续我爸和我弟跟上来,所以最后选择转去医院住了,那样起码后续真的出了问题,逢安还可以回家里。我们的小家像是个秘密基地,我的避风港,我不想它被任何不好的人发现。
我外婆快去世的时候,是她回来照顾的,外婆也是肝癌,所以她看到我这样,表情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点心疼。
逢安休假快两个月了,再拖下去不好,学校那边已经催了你好几回了,借着这个空当去把该忙的工作忙完,你还和另外一个老师要带学生的毕业论文呢,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我跟我妈独处这段时间,跟她聊了挺多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那些不好的事情,讲的都是我小时候的事。
每天聊到傍晚你下班的时间点,病房的门就会被准时推开。我说过好多好多遍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不要天天往我这里跑,可你就是不听,每回过来都风尘仆仆的,还要强打着精神接我妈要给我做的事。
我没和她讲我们的关系,不过她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只不过什么都没说。
这段时间过得相对也比较平静吧,我有种一切都在向好的感觉。
过去的好多事,那些在深夜激励我一直往前,甚至恨得我咬牙切齿的事,再回想起来心绪反而宁静了不少,也能更从容客观地看待了。
我其实姓余,原名余觐的。这个姓在我看来确实挺贴合我前半段人生的,因为我纯属是个多余的,跟过去一切做割裂所带来的好处和我成年后更改姓名所带来的麻烦比起来,我是积极选择后者的。
关于余觐的人生用那个词简要概括一下就可以了,走过去的事我无需太多心疼也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了,所以不想给逢安讲太多,也不想讲出来影响逢安的情绪,逢安也不要再找她套话啦。其实归根结底,她也是个一直以丈夫为中心,一直被规训一直被辜负的可怜人罢了。她能过来,我还是有点感动的。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之前上过新闻,新闻上说的那个错换人生二十八年,养母想要割肝救子的事情,来问我可不可行。我不确定是不是逢安跟她提过肝脏移植的事情,还是她自己从网上搜的,在我看来,她的身体情况这几年可能也不行。农村很多中老年妇女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身上是能落下很多毛病的,所以这个手术相当于缩短她的寿命弥补给我了,严重一点的话,我感觉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做了那个手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
我不是特别能承受这种弥补,我情愿再等一等,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还没有走到一定要移植那一步,保守治疗已经起了效果了,之后大概还会好转的。目前的情况是还有一部分存活细胞,只是肝功能退化的比较严重,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今天也听她说了,你跟她说周末你来照顾我,让她到临近的宾馆好好休息一下。逢安还是一如既往得同理心很强,总是为别人考虑啊。
写到这里,我好想摸摸逢安的脑袋,亲一亲贴一贴你了。
晚上等你过来我一定要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