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之归途》虚夜凝月

23、骑士

　　“伊西娅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米拉娜身体因紧张而微颤地坐在我隔壁位置，怯生生地把一份菜单递给我。
　　“嗯，谢谢。”
　　我对她莞尔一笑，米拉娜立即满脸通红地挪开视线。
　　“米拉娜小姐不用那么拘谨的，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坐在我们对座的布洛尔朝她微笑道。
　　“朋友、真好……”
　　我身边的兽人少女如此呢喃着。
　　“布洛尔，我们今晚还是另找间住处过夜吧，总不能一直住在米拉娜小姐那。”
　　我忽然向布洛尔说。
　　虽然不太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会暂住在米拉娜的住处应该只是因为我的突然昏迷。
　　因此，‘长期留下来’应当绝不是我的计划。
　　“也是呢，米拉娜小姐有什么推荐的旅店吗？”
　　布洛尔向‘熟知’艾普希镇的米拉娜问道。
　　“是有一处条件比较好的旅店，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米拉娜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
　　“那吃完东西我们就去看看吧。”
　　布洛尔边说边朝店里的服务生招手。
　　与此同时，我们三人所在的店内角落赫然传出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往一个方向望去。
　　“死丫头，终于被我找到了！都是因为你对我女朋友说那些话，才害得我同时失去了两个女友！！”
　　先前被莱洛伊占卜出真相的男人面红耳赤地一脚踹向莱洛伊的腹部，少女占卜师单薄的身子顺势随着餐桌整个被踹倒在地。
　　即使腹部受到剧烈冲击造成身体倾倒在地，莱洛伊却犹如感觉不到痛楚般依然眼神淡漠地双目直视着施暴者，冷淡地说：“占卜结果百分之百准确，我只是应你要求占卜出真相。”
　　莱洛伊事不关己的平淡态度无疑给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原本狂躁的态度又添了一把火。
　　男人霎时间一把攥起莱洛伊的深色魔法师长袍领口，将人硬生生的从地上提拎起来，抡起拳头作势要动手。
　　“住手！”
　　布洛尔不假思索地阻止道。
　　但我身边的少女已然在眨眼之际插入两人之间，飞快地救下莱洛伊，“这位先生，有话好说，请不要欺压弱小。”
　　米拉娜神色坚定地挡在莱洛伊身前，方才害羞又慌张的少女宛如从未存在过。
　　“你又是哪来的小丫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
　　男人面目狰狞地朝她吼道。
　　“先生请冷静一点。”
　　兽人少女极有安全感地将莱洛伊护在身后，态度强势地直面激动的男人。
　　男人本欲也要对米拉娜动手，却在突然之间视野中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顿时浑身发抖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逃跑了。
　　霎时间，一个人骤然迎面抱住了兽人少女，语气温柔地向她说道：“强大的力量应当是用作守护，而不是破坏，冷静下来。”
　　兽人少女眸底泛起的一抹鲜红逐渐消退无踪，体内那股即将冲破禁锢的力量也缓缓被压制下去。
　　仅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猛然闪过一种即视感，仿佛类似的场景已然在过去其她时间段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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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
　　“……毛发是白色的，很好看……”
　　“……要不做我的‘白骑士’吧……”
　　“……一定要马上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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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您的‘白骑士’……您在我心中胜过一切……”
　　“……对不起……我绝不能失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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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西娅，你们没事吧？”
　　布洛尔一脸担忧地问。
　　“没事，没关系的。”
　　我轻拢着怀中的兽人少女，用仅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轻声对她说出后半句的话。
　　后者身体明显僵住了一刻，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衣角。
　　“非常感谢这位小姐的帮助，请容我为你占卜一下。”
　　莱洛伊开场白一成不变，看似不合时宜地向我说道。
　　由于我现在两手都被占用，无法披上长袍，我和莱洛伊彼此就这样近距离相互对视着。
　　“虽然你可能是出于好意，但请不要替我占卜未来。”
　　我面对面直白地拒绝了她。
　　“请放心。”
　　莱洛伊朝我轻笑的一瞬，随即距离极近地凑到我耳旁，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耳语道：“如果想从根本上拯救渴望被接纳的兽人，最佳的选择即是让她成为‘圣都’的骑士，就像你曾经挽救过的那位兽人少年一样。”
　　“请问我们是否过去见过面？”
　　我神色不带任何波澜地反问莱洛伊。
　　“我很期待与你‘明日’的再会。”
　　莱洛伊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单薄的身影随之离去。
　　“伊西娅，发生什么了？”
　　布洛尔神态茫然地看着我们。
　　“没什么，莱洛伊小姐好像替我占卜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一边环抱着怀中的兽人少女，一边目光柔和地对上布洛尔。
　　“说起来，米拉娜小姐真是勇敢呢，刚才多亏你阻止。”
　　善良的布洛尔没能留意到气氛之中细微的不对劲之处，脸上露出一抹单纯的笑容。
　　“是的，你要跟我们待在一起吗？至少‘今日’的我能记住你。”
　　我安抚似的轻拍了拍兽人少女的后背。
　　“我、我想跟你们一起。”
　　怀中的少女低低地发出如此请求。
　　“可以。”
　　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我先把被破坏的桌椅用魔法复原吧。”
　　布洛尔目光中带点羡慕地看了一眼我们这边，但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从我的角度似乎能看见布洛尔好像抿紧了嘴唇。
　　三分钟后。
　　我的左侧紧贴着布洛尔，右侧紧挨着米拉娜，我们三人就这样连在一起坐成一排。
　　“你们有没有觉得位置有点挤？”
　　我不由自主地开口说。
　　“我想跟伊西娅小姐坐一起。”
　　米拉娜说完反而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也不想离开伊西娅。”
　　布洛尔同样紧贴着又向我靠近了一点。
　　看来我的话完全造成反效果了。
　　“可是这样我们吃东西不太方便。”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说道。
　　“我来喂伊西娅吃就好，伊西娅身体也才刚恢复没多久。”
　　布洛尔立即自告奋勇地揽下‘工作’。
　　我外表看起来已经虚弱到那种程度了吗？
　　“我、我也可以喂伊西娅小姐吃东西。”
　　米拉娜不甘落后地插话。
　　一时之间，怎么感觉气氛很古怪。
　　我开始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好了，好了。等我们吃完甜品，再来进行入选骑士团的训练吧。”
　　我无可奈何地分别对她们说。
　　“入选骑士团的训练？”
　　米拉娜双眼迷茫地望着我。
　　“没错，是为了你而准备的训练。”
　　我向她坚定不已地说。
　　虽然仅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我注意到她的眸光黯淡了一刻。
　　最后，兽人少女还是点头同意道：“好。”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三人各自点的甜品到齐了。
　　我婉言拒绝了两人争先恐后的投喂，并随便找借口溜到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单独坐着。
　　于是，我们三人在极度微妙的气氛烘托下，默默地吃完了可口的甜点。

　　“请问伊西娅小姐，我是要做什么呢？”
　　即便走出店外，米拉娜依旧粘人地挽着我的手臂。
　　“你会什么类型的魔法？”
　　我扭头微笑着问。
　　只见兽人少女脸颊一红，表情娇羞地答道：“我会攻击类型的魔法。”
　　“那你很适合成为骑士。”
　　我悄然对她说。
　　主要是因为布洛尔似乎还没发觉到某些事，所以我暂时选择对布洛尔隐瞒。
　　“伊西娅，我也要帮忙。”
　　布洛尔醋意满满地挽过我的另一只手臂。
　　所以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布洛尔会攻击类型的魔法吗？”
　　我笑容有点僵硬地无奈问。
　　“会、我会。”
　　布洛尔语气激动地一口肯定。
　　“能拜托布洛尔跟她对练吗？”
　　“我可以的。”
　　随后，我动作自然地轻推开争锋吃醋的两人，使用魔法稍微布置了几个简易的练习场地。
　　“你来试试看把这些木桩打碎吧。”
　　我向米拉娜招手。
　　“好。”
　　米拉娜深吸了口气，然后动作迅猛地一击击碎场地内的全部木桩。
　　这位兽人少女的力量远比看上去还要大。
　　“米拉娜小姐好厉害。”
　　布洛尔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感叹道。
　　她感觉之前对米拉娜的最初印象就在这一刻被击垮，不由地怀疑眼前的米拉娜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对一条小溪都瑟瑟发抖的兽人少女吗？
　　“伊西娅小姐觉得怎么样？”
　　米拉娜目光期待地向我问。
　　“嗯，很不错。”
　　我认可地朝她点头。
　　以她方才流畅攻击的动作和方式来看，眼前的兽人少女应当是习惯了战斗，而且还能有效、合理地运用体内的兽人力量。
　　“嗯。”
　　米兰娜仿佛一个被夸奖的孩子般兴奋的满脸通红。
　　“接下来能试着进行远程攻击吗？”
　　我径直用魔力复原碎裂一地的几个木桩。
　　“可以，我也会一点风属性的魔法。”
　　米拉娜稍微后退了几步，汇聚周遭自然流动的微风，并将它们化作几阵狂烈的风刃，一瞬间便将木桩四分五裂地劈开。
　　兽人少女除了体内的兽人力量，也有办法借助自然力量用作保护自己的武器吗？
　　“非常不错呢。稍加训练一下，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
　　我朝她微笑着做出客观评价。
　　“那个、伊西娅小姐。”
　　米拉娜紧张地走到我面前，随后下定决心似的低声向我请求道：‘你能摸一摸我的头吗？跟我说我做的很好，真了不起。”
　　这可真像一位渴望被关爱的孤独孩子的发言。
　　“当然可以。”
　　我既温柔又亲昵地抱住了她，抬手轻摸了几下她毛绒绒的脑袋，真情实意地对她说：“你做的很好，真了不起，你一直都在努力吧。”
　　米拉娜把脸埋在我的怀里，身体渐渐地颤抖起来。
　　没过多久，我听见怀里的少女小声啜泣着，“我、我不是，我不是你们口中的米拉娜。”
　　她终于鼓起勇气愿意亲口说出事实了。
　　“嗯，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语调轻柔地安慰。
　　听见我的回答，怀里的少女顿时像是紧绷了许久的一根筋彻底断开，依偎在我怀中放肆地痛哭。
　　也许她一直都在渴望着这一刻吧，一直期待着能像现在这样对信任的人肆无忌惮地放声痛哭。
　　“伊西娅，这……”
　　布洛尔一脸茫然地望向我们这边，似乎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我和布洛尔刚开始在花池遇到的兽人少女，即使外表跟米拉娜一模一样，但并不是米拉娜。
　　而且，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白她不是我们认识的米拉娜。
　　哪怕她的外表几乎跟米拉娜一样，我也能一下就感觉到她们两人的魔力气息差异。
　　不过，就算布洛尔从头到尾都把她误认成为米拉娜，陌生的兽人少女也没有立即道出真相，而是以‘米拉娜’的身份跟我们行动了一阵子。
　　尽管最初我想不通她选择冒充米拉娜的理由，但现在或多或少明白了，她也许只是想跟我们交朋友，以及渴望被人关心吧。
　　我让她放纵地大哭了一阵，兽人少女才缓缓从我的怀里抬起头，眼眶泪水打转道：“伊西娅是因为把我误认为米拉娜或者因为我长得跟米拉娜很像才愿意陪我的吗？”
　　她基本是用尽了所有勇气才向我问出她一直害怕又担忧的事。
　　“不是。”
　　我认认真真地否定，态度坚定地对她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是米拉娜，花朵只是送给你的，吃甜品和骑士训练也都是为了你。”
　　兽人少女哑然，内心心动不已地又扑到我怀里。
　　“好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又顺了顺她脑袋的毛。
　　“娜米娅，这是我的名字。”
　　娜米娅郑重不已地重新自我介绍。
　　“很高兴认识你，娜米娅。”
　　我温和地笑着唤了声她的名字。
　　“伊西娅，该不会……”
　　一旁从头到尾听完我们交流的布洛尔也逐渐注意到其中的事实，满脸不可思议。
　　虽然了解到部分实情后，先前想不透的地方也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但布洛尔还是惊讶于这种事竟会如此巧合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布洛尔，接下来能拜托你陪我们的新朋友娜米娅练习吗？”
　　“可以。”
　　布洛尔回过神来点头答应，随后走到娜米娅面前朝她伸手，道：“我叫布洛尔，很高兴认识你，娜米娅。”
　　娜米娅从我身上起身，内心触动地回握住她的手，再次鼓足勇气地向布洛尔介绍道：“我叫娜米娅，是正在旅行中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