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回》柏浪多惜

18、阳光儿童福利院（六）

　　陶艺然任由自己放空，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拨快，可她要去哪里找补那些时间差。
　　一张纸条乘着风飘进来，轻飘飘躺在陶艺然脸上。
　　纸上赫然写着“阅读室”三个大字。
　　陶艺然顿时像是找到了方向，“噌”一下站起，缓了缓后直奔阅读室。
　　满是灰尘的阅读室独留一张桌椅和一盏小灯。
　　陶艺然掏出顺来的笔，看着眼前的纸变幻字迹。
　　不等字句成型，陶艺然先下笔了。
　　“你是谁？”
　　另一边的鹤时归罕见的沉默了下。
　　这样写纸条给陶艺然，帮她找回时间锚点已经是第六次了。
　　换句话说，陶艺然已经在兔子小姐带来的丁小语的梦境中进行到五周目了，而现实中的陶艺然却第一次近乎完全失去记忆，变成还未经历一切的那个活泼的她。
　　一旁的兔子小姐笑眯了眼，“没想到这小孩儿小时候那么可爱。”
　　“你哥”
　　“不可能，从小到大我都是独生子女”
　　反驳完，陶艺然也沉默了。
　　如果她从小就在孤儿院，那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独生子女。
　　“表的”
　　“哦，那你还知道什么”
　　鹤时归无奈，他身上没有通讯的东西，怎么联系夏又。
　　毕竟在陶艺然的梦境里，的确是跟夏又更亲近一些。
　　“你很擅长运动…
　　“算了，估计你也不怎么了解我”
　　鹤时归一噎。
　　“这里是梦吗？”
　　“是”
　　“我究竟是谁？”
　　“陶艺然，不是丁小语也不是兔子小姐”
　　“我好像有点印象，偶尔我会觉得自己是个老师”
　　“不，你不是老师，是个科研人员”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静下心搞科研”
　　鹤时归还是第一次发现陶艺然的难搞定。
　　“我觉得自己身上有时间差，要怎么做才能消除它”
　　见话题终于回到正轨上，鹤时归暗自松了口气。
　　“离开梦境，逃出福利院，找到一个断眉的警察，将这张报纸上的事情讲述给他，确保他待在警局休息到第二天早上”
　　鹤时归有些担忧，前几次陶艺然还有那个警察的记忆。
　　可要么就是没有走出福利院就进入下一周目，要么就是根本没找到那个断眉的临时任务者，要么就是过去的他根本不信。
　　陶艺然一次次失败，却没改过这一套说辞。
　　她或许有自己的计划，鹤时归只能相信她，毕竟这是最后一个周目了，很快丁小语就会醒了。
　　“好，谢谢书灵，保佑我做个好梦”
　　写完陶艺然也不再纠结了，将纸条叠成纸飞机，哈一口气，送往窗外。
　　陶艺然没有逗留，拎着雨衣，就着雨往福利院的大门跑。
　　陶艺然一只手试探了下铁门，果然出不去，面前像是出现一道空气墙，始终隔绝着阳光福利院和外界。
　　陶艺然思索着，突然注意到地上的雨坑。
　　离大门进的雨坑倒映着门外揽着晚霞的天空，在门内确实阴雨连绵的景象。
　　陶艺然抬头看向门外，铁门外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陶艺然接连查看几个雨坑，确认只有这个角落的雨坑有这种异象。
　　如果此时陶艺然还有二周目的记忆，她会发现这个坑就是之前她进来后行李箱停放的位置。
　　二周目时，丁小语为了让陶艺然迷失在梦境中，靠着一周目的优势，率先摸走了行李箱里的“t”字手链。
　　丁小语靠着那块琥珀，勉强能将原本在福利院外、只有陶艺然能触碰的行李箱拉进来，拿完东西后没注意，停在铁门内的角落里。
　　谁知道直接让陶艺然顺着轮子印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二周目闹的鸡飞狗跳，丁小语只好按那人教的方法使用琥珀，提前结束二周目。
　　为了后来的兔子老师不起疑，她只好做个“乖学生”，帮兔子老师把行李箱拉到108。
　　实践出真知，陶艺然笔直的跳进水坑。
　　浅浅的水洼一变，成了没有尽头的海底。
　　陶艺然维持着之前的方向，划开刺骨的水。
　　没多久陶艺然开始控制不住呼吸，她不再逞强，往上破开水面。
　　一个泛黄的工厂，灰尘在通风扇页搅动的光束中跳跃。
　　陶艺然坐在池边休息了会儿，整理整理刚刚恢复的记忆。
　　她的双腿在水中漾了漾，水波也随着荡漾开来。
　　陶艺然没注意到有鳞片爬上她搭在水边的腿。
　　咕噜咕噜的声音由沉闷变大。
　　暗流在水面下涌动，水面上打起了旋儿。
　　陶艺然终于在晃荡下看清腿的状况。
　　直觉指使着陶艺然跳往漩涡中心。
　　等她再次将脑袋漏出水面后，四周已经一片平静。
　　陶艺然看着面前大变样的工厂，试探着上了岸。
　　在工厂的值勤表确认过是正确的时间点后，陶艺然快速行动起来。
　　没纠结什么工厂拐角就是一条街，陶艺然找到了还未倒闭的福利院。
　　陶艺然浑身湿哒哒的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那个断眉的警察值勤。
　　眼前的警察年轻到陶艺然怀疑他能否成功解救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师们。
　　“哥哥，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故作天真的陶艺然看着眼前尽量与她保持平视的警察轻声说着。
　　旁边的黎琛真切明白隐含战栗的话语是什么样，他没有怀疑眼前的女孩受到的恶意。
　　因为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丁小语身上滴下的水中混血。
　　“黎琛，先带她去包扎。”
　　“是。”
　　黎琛领着小小一只的丁小语走了。
　　陶艺然觉得现在外表是小孩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为了防止消失不见而牵着的梨琛就认为是他看着比较亲切，所以讨小孩子喜欢。
　　黎琛哄着沉默不语，只是倔强牵着他衣袖的小孩子，“我就在外面，这个姐姐帮你换身衣服，包扎下伤口之后，你就出来找我好吗？”
　　陶艺然缓慢点了点头，时刻扮演着遭受重大打击的小孩子。
　　那个医生姐姐很细心，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丁小语脸上的表情。
　　陶艺然很快就出来了，被套了身长袖长裤，宽松防风，一举两得。
　　为了避免丁小语再次遭遇刺激，黎琛终究还是被允许旁听了。
　　“姓名”
　　“丁小语”
　　“你现在住在哪里呀？”
　　问询的警察在黎琛的目光下逐渐上道。
　　“阳光福利院。”
　　“能告诉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陶艺然将她探寻的真相和报纸的内容杂糅，确保大方向不会错，其余的都是低头沉默抠手三件套。
　　接下来就是梦中的她身上时间的拨正了，这个就要靠未来的临时任务者——黎琛来完成了。
　　当晚，陶艺然睡在警局的休息室，黎琛在同一间屋子的沙发上。
　　陶艺然仔细回想还有什么可以将现在和未来的梨琛梦境链接到一起。
　　经历相同的事情大致完成了，毕竟前几周目的时候她也算见过黎琛。
　　不知是哪个时间点的梨琛跟处在叛逆期一样，梗着脖子就是不相信她。
　　陶艺然扫到身上的绷带，恶劣一笑。
　　睡梦中的梨琛突然觉得身上一重，阴冷的感觉围上来。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抵不住共梦的拉扯，陷入梦中。
　　身旁趴着的陶艺然一只手跌在雨衣一角，也进入了共梦。
　　数次的重复让梨琛明白现在的境况，他作为外来者，进入了真正的丁小语的周五。
　　周六当晚，作为此次出逃行动的策划人，丁小语带着其他小朋友们摸黑出逃，医务室的女医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幸的是，克尤金院长在大门异响的时候发现了出逃的众人。
　　结果可想而知，丁小语被关在楼后面的那排平房里，兔子小姐就诞生了。
　　关在那里的丁小语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
　　其他的老师都是被一点点饿死的。
　　丁小语身上的兔子小姐太过邪门，院长被迫和她同归于尽。
　　院长身上聚集的阴气旺盛，又来自孩子和老师们，死后两者仍相互制衡。
　　“阴气太旺”，陶艺然心想，“那就用正义之火给你烧光。”
　　陶艺然和梨琛梦里碰头。
　　双方都知晓了对方LDA的身份，点点头后各自做各自的任务。
　　陶艺然的手拍了拍丁小语的还有着婴儿肥的脸蛋儿。
　　“丁小语小朋友，醒醒。”
　　“怎么了？”丁小语睡眼朦胧。
　　“兔子小姐带你们出去玩，不过我们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们，好吗？”
　　这个年纪的丁小语还没有在福利院改造过的图书馆里熏陶过，完全没有之前在清醒梦里和陶艺然纠缠的精明。
　　“好。”丁小语乖乖点头，一个个叫醒其他小朋友。
　　刚醒来的小朋友都很安静，可亮晶晶的，像黑夜中星星一样的眼睛还是暴露了她们的兴奋。
　　另一边的梨琛直接闯入医务室的密室，果然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克尤金。
　　梨琛暗叹陶艺然料事如神。
　　梨琛将库存的酒精全都倒在床上，挥发的凉意惊醒了克尤金。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梨琛在克尤金惊恐的目光中锁死医务室的门，等他费劲在扒窗户的时候，一根火柴甩着焰苗扑进酒精的怀抱，火终于烧起来了。
　　再次将窗户钉死之后，梨琛踹开一个教师宿舍的门，大喊着“你们自由了！”
　　“兔子小姐信守承诺，你们可以离开了。”
　　一瞬间，几周目的记忆回归，两个大部队在福利院大门口汇合。
　　丁小语看着旁边的活动草地，曾几何时，通往自由的门近在咫尺，可她却只能被困在日复一日的雨夜。
　　而现在，陶艺然站在福利院外面朝她伸出手，“走吧，丁小语小朋友，你的愿望实现了。”
　　丁小语定定看了会儿，眼神又错开了，“又不是你完成的。”
　　现实中，尘封许久的尸骨重见天日，警戒线将破旧的福利院围了又围。
　　梦境中，20个孩子加19个老师，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丁小语的手还是握住了那只带着“t”字手链的手。
　　“你赢了。”
　　在经过陶艺然时，丁小语突然朝她小声道了谢。
　　“这不是比赛，不过很高兴认识你和兔子小姐。”
　　陶艺然弯下腰，捏了捏丁小语的脸蛋儿。
　　“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开心呀！”
　　清除任务对象的痛苦不就是让他们开心吗，陶艺然心想着。
　　丁小语绷着表情，脸却暗自热了起来。
　　其他19对老师和孩子已经是鬼魂了，不归时间局管理。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陶艺然、梨琛和丁小语。
　　“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丁小语摇摇头，神情有些茫然。
　　陶艺然心想记忆融合的冲击还是有些影响的，现在丁小语整个人都还懵懵的。
　　陶艺然趁机又揉了把丁小语的头。
　　陶艺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还有些幼稚。
　　梨琛只是共梦，两个不同时间点个体都是真正存在的，过去的梨琛在这里不能待太久。
　　梨琛对着陶艺然一点头，消失在原地。
　　这下只剩下一大一小等着家长来领。
　　鹤时归和兔子小姐很快来了。
　　“你做的很好。”
　　鹤时归不太会夸人，但想着之前活泼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道了句。
　　陶艺然诧异的看了回去。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
　　丁小语在一连串的询问下点头摇头。
　　这下两个寡言少语的看着兔子小姐对着丁小语念叨。
　　“兔子小姐应该不是第二人格吧。”
　　多重人格之间一般不能共享梦境，兔子小姐却对丁小语很熟悉。
　　鹤时归摇摇头。
　　“不是，她是一种成精的生物。”
　　陶艺然越看兔子小姐越觉得熟悉。
　　“她不是……她……”
　　兔子小姐就是那个揪陶艺然衣领的生物。
　　陶艺然自己紧急闭麦。
　　“你们接下来去哪里？”，鹤时归问道。
　　“没定下来。”
　　“不如先来时间局住一段时间？”
　　“好呀！”兔子小姐的耳朵动了动，她感觉到丁小语的脸埋进了她宽大的绒毛袖子里。
　　“那就先这样安排。”
　　而在警局的休息室里，还年轻的梨琛看着盖在身上的雨衣，发出嚎叫。
　　“哪个信球叫雨衣搁俺身上嘞吔——”
　　警局无人记得昨夜那个踏着血来的小女孩。
　　而因着这件雨衣，梨琛追查到阳光儿童福利院。
　　由于要调查阳光儿童福利院，梨琛驱车来到这座破旧的图书馆，也就是福利院的旧址。
　　梨琛在图书馆发现了一个档案袋，也真正揭开了阳光儿童福利院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