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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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准地跌出了巷口，朝着那队圣洁的身影倒去。
在倒下的过程中，他的表情是完美的，带着屈辱、惊慌，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向外界求助的脆弱。
他的眼神，在触及艾里尔那纯净身影的瞬间，被浓重的无助所覆盖。
于是，在周围恶魔们充满恶意的哄笑声和天使们略显惊讶的目光中，他恰好倒在了最年轻、看起来也最温和的艾里尔身上。
“！”
撞击的力道并不重，却让艾里尔浑身猛地一僵。那不是被攻击的恐惧，而是一种……被截然不同的存在侵入安全距离的本能反应。
一双滚烫的手，仿佛出于求生本能，紧紧地环住了他赤裸的、线条流畅的小腿。那温度极高，远超地狱空气带来的灼热，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艾里尔几乎要瑟缩。紧接着，一个更灼热的重量压在了他的大腿上，是那个恶魔的脸颊，恶魔的脸深深地埋入了艾里尔的大腿与轻薄布料之间的柔软缝隙里。
触感是意料之外的。隔着轻薄的天堂织物，他能感受到对方脸颊骨骼的轮廓，以及……一种与周围地狱环境截然不同的、细腻的皮肤质感。
艾里尔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天堂并不炎热，也不寒冷，于是天使的衣服就......并不能完全遮住他们的躯体。
天使们的身上穿着轻薄的衣服，其实只是两块布料拼接在一起围在了他们的身上，用着腰间的麦穗腰带固定着。艾里尔之前从来不会觉得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天堂里的大家都是这样穿着的，这象征着他们是同样的地位，象征着天堂的公平。
这样的衣服在地狱里都算是保守的，因为恶魔们崇尚力量与自由，他们的穿着……或者说遮蔽方式，千奇百怪，许多恶魔甚至以裸露健壮的躯体为荣，视衣物为束缚。
但是......
艾里尔感受了一下腿上那属于另一个恶魔的温度。恶魔不愧是可以在这样炎热的气候中生活的物种，他们的体温都要比天使的要高很多。还有呼吸，呼吸也要比他们的呼吸温度要高很多。
他感觉自己和恶魔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已经被烫伤了，一种混合着刺痛与麻痒的怪异感觉，正从那里蔓延开来。
前辈们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脑中轰鸣,“永远不要对他们产生不必要的同情！”“恶魔精通人性的弱点！”“他们会扮成可怜虫！”
但，艾里尔并没有从这个恶魔的身上感受到恶意，就连他的能力，判断言语真确的能力都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艾里尔从自己的小腿上揭下了这个恶魔的手，他弯下腰，有些强硬地、几乎是拔一般，将紧紧环抱住他小腿的那双手指修长却带着些许伤痕的手给揭了下来。然后，他用力扶住对方的手臂，将这个倒在他身上的恶魔给稳稳地拔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
黑发的恶魔站起身的时候，艾里尔才发觉，他比自己还要略微高上一些。他收拢在背后的黑色翅膀，骨架似乎也比自己的更加宽大，羽毛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残破，但依稀能辨出原本应该光滑的轮廓。
只从外表和体型来看，他本应比艾里尔更具有某种压迫感。然而，此刻他脸上那瑟缩的、仿佛受惊小动物般的害怕与惊慌神色，彻底中和了这种潜在的压迫感，不会让任何人把他看作是具有威胁的角色。
在艾里尔问他的时候，这个恶魔表现地像是已经被欺负惯了，他先是往那两个推攘他的恶魔看去，在看到那两个恶魔丑恶的充满威胁的脸和视线后，他被吓到了一样，转身想要躲到艾里尔的身后，可他的动作刚到一半，视线就触及了艾里尔身后那些同样洁白、同样散发着圣洁光辉，但脸上却带着审视、疑惑，甚至是一丝不赞同神色的其他天使。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即使是这些以温和著称的天使，在此时此地，似乎也成了让他感到害怕的存在。他进退两难，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背，仿佛想把自己缩得更小，黑色翅膀的边缘都在轻微地颤抖。
虽然早就听过前辈们的警告，但是艾里尔还是没有控制得住心中的善良，他轻轻将手放在这个恶魔的肩膀上，在感受到手下的肩膀瑟缩了一阵后，他更加怜惜这个一直都被欺负的恶魔了。
“你别怕，有我在，现在他们是不敢欺负你的。”艾里尔放缓了说话的速度，轻柔地说。
艾里尔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如此介入地狱内部的事务，但他无法对眼前这种赤裸裸的欺凌视而不见。艾里尔的态度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明目张胆的撑腰。
于是那些想要从这个恶魔手里抢过可以加强恶魔力量的魂石的恶魔们就做不到在旁边看热闹。
皮肤如同冷却的熔岩的熔岩恶魔这时候站出来大声说：“喂！ 我劝你们这些烂好心的天使别来掺和我们恶魔之间的事，他一个低贱的混血恶魔本来就是可以被我们随意轻贱的存在，你们来管......”
“闲事”还没被他完全说出口。
一道冰冷、纯粹、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圣光，如同实质的审判之矛，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净化。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那个口出狂言的熔岩恶魔。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凄厉的惨叫。
那恶魔壮硕的身躯，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然后随意地、轻描淡写地朝着远处废弃的乱石堆扔了出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那个恶魔的身体深深嵌入了一堆暗红色的嶙峋怪石之中，他坚硬的、如同熔岩冷却后的皮肤，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断有猩红的、带着硫磺气味的血液从裂缝中汩汩涌出。
他那对同样布满疙疙瘩瘩凸起的翅膀，更是破损不堪，如同被暴风撕裂的破布，软软地垂落下来。他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流声，仿佛连发声器官都被那一击震碎。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米迦勒天使长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个方向一眼。他依旧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姿挺拔，纯白的羽翼散发着淡淡的辉光，仿佛刚才那突然的攻击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微微侧头，扫了一眼身后有些骚动的天使队伍，最后目光落在了艾里尔，以及他身边那个黑发恶魔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愤怒或厌恶的情绪，只有一种历经万古的淡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米迦勒天使长是可以比肩魔王的存在，甚至因为克制关系，他的力量要比魔王还要强大，也正是因为这样，天堂的其他天使长才能够放心只由他一位天使长带着其他的天使来到这混乱的地狱。
众天使对他的信任虽然是一件好事，但，米迦勒已经在受够了这混乱的地狱，特别是因为那位魔王的不作为，这里每天都会充满血腥，和天堂的有序平和完全相反。
米迦勒天使长早就想要把这里的刺头恶魔全都处理一遍，这个对艾里尔说出不敬的话的恶魔简直就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米迦勒天使长把别的天使打成这样，但是在场的天使并没有人觉得害怕，他们都知道米迦勒天使长的厉害，作为战斗天使长的米迦勒，有这样的实力是很正常的，只能怪那个恶魔实在是太脆弱了。
只是天使们不害怕，其他的恶魔却是害怕的，即使是躲在艾里尔身边的那个算得上瘦弱的恶魔，他也被米迦勒天使长的这一手给吓了一跳。
艾里尔很轻松就感知到了这个恶魔的害怕，他安抚着对方：“你别怕，米迦勒天使长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亵渎了天堂，才这样做的。他平时是一位非常平和、宽容的天使长，是不会主动攻击别人的。”
“谢谢您，善良的天使大人。”被安抚后，这个恶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话时是下意识放低了姿态的，不论是看着艾里尔的视角，还是从尊称上来看。
即使他长得比艾里尔还要高上一些。
还没有真正接触过恶魔的本质的艾里尔很容易就被他给迷惑。只要他再在艾里尔面前诉诉苦，或许艾里尔真的会被他完全迷惑也说不定。
只是，这个恶魔并没有这种机会，因为，站在一旁把那些不知所谓的恶魔都给解决掉了的米迦勒天使长已经重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我们见魔王的时间快要到了。”米迦勒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艾里尔，抓紧时间。”
他说完，便转回了头，准备继续前行。
善良和责任在艾里尔心中互相制衡。他看了看身边这个仿佛离开他就会轻易被撕碎的可怜恶魔，又看了看前方那逐渐远去的、代表着使命与秩序的纯白队伍。最终，责任感，以及对米迦勒天使长命令的遵从，占据了上风。
他知道，米迦勒天使长刚才那一击，已经足够震慑这附近的恶魔。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再来找麻烦。于是他放心地认为，这个可怜的恶魔暂时是安全的。
“那个，天使长已经把这里的恶魔都给处理掉了，你可以趁他们回来之前离开。我们还有事要去处理，再见。”艾里尔说完就跑向了不断往前走的众天使。
这里街道上的恶魔都被米迦勒天使长给处理干净之后，剩下的路走起来比之前要轻松很多，于是，在艾里尔只是说了一小段话的时间里，天使们已经走了有好一段路。
“可是，”那个恶魔被留在了原地，他还没有完全被艾里尔给接纳。
虽然被这些恶魔给缠上不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摔倒在天使的身上也不是他的计划，但是......他感受了一边手上还残留的触感，心中对这个叫做艾里尔的天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将手伸到鼻子旁边闻了一下，那上面仿佛还沾着前面他闻到过的香味。
天堂来的天使，身上这么香的吗？
只是在正式接近这个有趣的天使之前，他还需要去处理掉一些小小的麻烦。比如，那些妄图抢夺他魂石的、不知死活的垃圾，以及他们身后那个需要被彻底清理一遍的的组织。不过是一些弱小的、只懂得欺凌弱小的渣滓而已，居然敢口口声声说他低贱……
艾里尔这边并不知道那个恶魔的去向，他跑了两步，加上翅膀的助力，终于赶上了天使团。
天使团的大家都没有把这次对一个恶魔的小小帮助放在心里，他们也没有觉得艾里尔的做法有什么错处，在天使的教育中，对他人适时的帮助是必须的，即使现在他们身处地狱。
只有米迦勒天使长，他已经来过太多次的地狱，也见过太多的恶魔，这种恶魔被欺负后被天使给救助的把戏他不是没有见过。
那些天使的后果他也清楚，不是被恶魔给伤透了心，就是被恶魔引诱坠入地狱，被污浊缠上了全身。
对于第一次来地狱的天使，他总是会有无限的宽容，于是他在艾里尔和其他天使都保持着安静往那魔王的宫殿走去的时候，告诫似的说：“艾里尔，我记得你是真言天使，你记住，一定要在恶魔说话的时候，确认他的话是否是真。”
“是。”虽然不知道米迦勒天使长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但是艾里尔是一个听话的天使，他知道米迦勒天使长这样说绝对有他的道理，所以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从恶魔城前往魔王的宫殿就只有一条路，当天使们从恶魔城中穿出，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条路。
那是一条倾斜的坡，突兀地出现在魔王城和恶魔城之间，就像一条桥梁一样。只是这条桥梁并没有任何支撑，就连它的下方都是悬空的，更下方是无法观测到底端的悬崖，如果有恶魔要来攻打魔王的话，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前往魔王城。
艾里尔和其他天使跟在米迦勒天使长身后踏上了这条路，这条路很窄，窄得只能够两个人并排走过去，于是天使们不得不两两并排走着。
在他们的眼前魔王的宫殿要比之前见过的建筑都要坚固。它不再是用破布缝制的，也不再是用那些猩红的泥土搅成的泥土筑造，而是用着坚硬的地狱石英岩筑造，光从外表看就可以看出它的坚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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