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

19、第 19 章

　　雄鸡报晓时，虞茉悠悠转醒。

　　兴许是汤药起了效，她四肢不再乏力，周身也干爽无比，唯有腿根因骑马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她支起身，余光瞥见一截玄色布料，发现临睡前所穿的素白寝衣不翼而飞，如今正穿着成衣铺赠的裋褐。

　　谁替她换的？

　　虞茉困意顿消，热流一股接着一股涌上面颊，不知是羞是恼。

　　“夫人可是醒了？”

　　忽然，一道清脆女声响起，紧接着有人掀开重重纱帐，日光缓而慢地泄了进来。

　　虞茉微眯着眼打量，见床前立了位面生女子，二十往上的年纪，身穿青缎掐牙背心，发饰简单。

　　她颔首：“你是？”

　　“奴婢茗香，是林府的家生子。听闻江夫人受了寒，身边又没个能照应的，主子便差奴婢来伺候着。”

　　说罢，茗香端来正冒着热气的汤药，另一手递上松软甜糕，关切地道：“夫人且先垫垫肚子，再趁热把药喝了。”

　　虞茉斜斜倚在床头，面色依旧苍白，唇肉泛着桃花般的淡粉，别有一番病中美人的韵味。

　　茗香羞于细瞧，只将汤药放下，取来靠枕垫于她腰后。

　　“多谢。”虞茉抬眸，“不知我夫君如今在何处？”

　　殊不知美人慵目，风情万种。

　　经她淡淡撩来一眼，虽同为女子，茗香仍是心神激荡，于是越发羞怯，别过脸答说：“江公子正与我家主子在大堂商议事项。”

　　闻言，虞茉耳根的热意总算消退，笑着谢过：“是……茗香姑娘替我换的衣裳？”

　　“正是奴婢。”茗香回之以笑，解释道，“因不便翻动您的行囊，便由江公子随意择了一件。夫人肌肤娇嫩，粗布衣裳穿久了怕是会起疹子，不如奴婢现在便伺候您沐浴更衣？”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虞茉不习惯使唤别人，当然，赵浔除外。她忍着酸胀起了身，将苦涩中药一饮而尽，再慢吞吞绕过屏风简单清洗。

　　待收拾妥当，庆姜前来请示，问她是否要一同去大堂会客。

　　“去吧。”她已经揽下假扮林夫人的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先谴走茗香，然后低声打听，“我们去开阳，那真正的林氏一行呢？”

　　庆姜见她病恹恹的，不由自主放柔嗓音：“主子雇了镖局，押提前备好的空箱子随咱们往北，林家商队则绕路自行往东去。”

　　闲谈间，行至胡梯口。

　　虞茉屈膝，牵扯至筋肉，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庆姜不便相扶，慌慌张收回手：“我这便将主子叫来，姑娘且在此等候。”

　　少顷，沉稳有力的脚步由远及近，细辨之下带着几分急促。

　　虞茉正揉捏着泛酸的腰肢，闻声抬头，对上赵浔黑曜石般的眼眸。见是他来，不由得抿了抿唇，委屈道：“疼死我了。”

　　赵浔蹙眉，目光落在她白皙额前沁出的细汗，低声哄劝：“我送你回房。”

　　“别呀。”她一手扶着阑干，一手搭着赵浔的小臂，“听庆姜说，林公子他们晌午就要启程，我要是不快些下去‘学学’，到了开阳，露馅了怎么办。”

　　“无妨。”
　　赵浔说罢，躬身将她抱起。

　　虞茉惊呼着环住他的肩，侧脸贴上他光裸在外的脖颈，冰凉凉的，似一块上等寒玉。

　　她按捺住多蹭两下的唐突思绪，微微撤开距离，小声嘀咕：“你做什么？”

　　少女不自觉的娇嗔几乎是贴着耳畔响起，令赵浔半边身子酥了酥。他拘谨地僵直着脊背，不敢垂眸，只沉默地将人抱回长廊。

　　“等等。”虞茉仰起小脸，飞快扫一眼近在咫尺的喉间凸起，瞳心烫了烫，用商议的语气问道，“不如，你把我抱下去？别让其他人看见就是。”

　　总归要用早膳，赵浔“嗯”一声，稳稳抱着她下楼，在最后一阶将人放下。

　　因着身量差异，赵浔不愿低头，虞茉便无从窥得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嗓音如往常沉静，无甚波澜道：“我扶你过去。”

　　“哦……”

　　虞茉悄然吁一口气，只希望没有人留意到她异常剧烈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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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正中坐着一对夫妇，容貌寻常，身形微丰。通体华贵绫罗，缀以闪亮却不庸俗的金饰，不愧为南地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

　　她从赵浔怀中退开，福身一揖。

　　林氏夫妇登时受宠若惊，忙不迭回拜，恭敬地邀虞茉落座。

　　“方才茗香还羞答答地说起江夫人容貌不俗，现下亲眼所见，才知岂止是不俗。”林夫人目露惊艳，感叹道，“真真是神妃仙子般的人物。”

　　虞茉虚弱地勾了勾唇：“多谢林夫人割爱，幸亏有茗香姑娘帮忙，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承玉面皮薄，全权由夫人出面应酬，他只闷声为几人添茶。

　　“笃——”
　　赵浔端来一檈早膳，却只将青菜粥置于她面前，随即，继续说起先前未商议完的事项。

　　虞茉浅浅尝了两口，寡淡无味，趁人不注意，朝随侍一旁的庆姜挤挤眼，示意他把余下的小菜递过来。

　　炸肉脯、干莱菔、梅子姜……倒也丰盛。

　　岂料赵浔后背长了眼睛，居然在虞茉落筷之前，精准地将红旺旺的小碟挪开。

　　虞茉夹了个空，愤懑地瞪向他。

　　赵浔佯作一无所觉，口中亦不作停顿，向林承玉打听去岁冬日开放义仓的细节。

　　她垂头喝了半碗清粥，越发哀怨，于是背过手去，泄愤似的戳了戳赵浔后腰。

　　他身形明显僵住，眸光也倏然幽深。

　　偏偏虞茉是个得寸进尺的性子，她见赵浔“逆来顺受”，坏心地戳了又戳，一边匀神想：男孩子的腰怎么硬梆梆的，和自己完全不同呢。

　　赵浔正值血气方刚，如何经得起她撩拨，耳根烫得厉害，沉着脸，反握住她作乱的小手。

　　掌心宽大，带着不容忽视的热意，紧贴着虞茉手背，将她轻易笼罩其中。

　　虽是为了牵制她的动作，可少了衣料阻隔，肌肤亲密相触，仿佛还能感受到臌胀青筋之下的脉搏。

　　虞茉登时呛住，涨红着脸咳嗽出声。

　　林夫人连忙起身递来干净方帕，赵浔接过，面色竟比虞茉还窘迫两分，动作却维持着轻柔力度，小心翼翼地揩去她眼角泪花。

　　“你谋杀亲妻！”虞茉报复性地在他腰间掐上一把，惹得赵浔眉心轻折。

　　但他依旧忍了下来，改为抬掌轻抚她的背。待虞茉喘匀了气，颇为无奈道：“大夫说了，你这几日忌重盐、忌辛辣。”

　　她气闷得别过脸，不愿搭腔。

　　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打情骂俏、蜜里调油。

　　“二位感情可真好。”林夫人与丈夫相视笑笑，“看来，去了开阳也没有什么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

　　虞茉噎了噎，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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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商队急着赶路，留下几车装了石子的木箱，顶着烈阳离开丛岚。

　　用过午膳，赵浔同镖头吩咐几句，将虞茉一路抱回房中。这次，他面色淡然许多。

　　因有意令虞茉修养身子，赵浔说道：“你安心养病，过两日再出发也不迟。”

　　“我已经好全了，真的。”
　　虞茉勾住他的衣袖，仰起脸，“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七皇子。就按照计划即刻启程，免得夜长梦多。”

　　开阳县地处偏远，赵浔查探了半年有余，才掘出县令与淑妃母家微妙的关系。

　　此番林家受邀前去，明为结交，实为勒索，以充大其私库。

　　赵浔有意顺藤摸瓜，将罪证一并找出，如此，南巡的最后一环才算圆满落幕。

　　他见虞茉坚持，便亲力亲为替她收拾好行囊。舆内铺了厚厚一层，坐卧皆不累人，路上再行得慢些，与卧床歇息并无太大区别。

　　将她搀入马车之中，赵浔止步，叮嘱道：“路上颠簸，不许看话本，若是不适也别逞强。”

　　闻言，虞茉恹恹瞥他一眼：“你不陪我吗？”

　　“咳。”赵浔面色不自然道，“等近开阳地界了，我再与你同乘。”

　　“不要。”她拍拍身侧，“一个人呆着多无聊，你陪我说话。”

　　二人对峙片刻，还是庆言率先打破沉默，他递来装着冰酿的食盒，道：“虞娘子如今病着，总要有人看顾一二，不如让庆姜……”

　　“下去吧。”赵浔打断道。

　　庆言揶揄地耸耸肩，朗声：“得令。”

　　赵浔屈指掸了掸衣襟，躬身入内，端坐于小几前，目光克制着落向纱窗。

　　虞茉自然不会像他那样拘谨，她摞高软枕，侧卧在一旁。

　　双腿交叠，以手掌托脸，越发衬得腰臀处曲线曼妙。偏虞茉不自知，随性地同赵浔搭话：“什么时候能到开阳？”

　　赵浔迟钝地答：“明日。”

　　“哦。”她又道，“你说的苍州世子什么时侯会来接应？我还想托人打听打听萤州的情况呢。”

　　闻言，赵浔转过头来，可目光触及她起伏如山峦的曲线，瞳孔颤了颤，又触电似的移开。

　　他喑哑着嗓音道：“要打听什么？说与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