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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白露 ...

  •   甲辰年八月初五,白露。

      一处山中别院。喜鹊展翅飞上枝头,有窈窕的姑娘往树下撒了几颗谷子。

      身后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话说当年,南唐后主若非无心政治,也不至于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文人看似文弱,内心却往往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狂野。”

      布置清雅的闺房中,声音也若隐若现的传了进来。谢侯爷谢洵闭眼尽是战场的血火,生死一线,可耳边却不知为何有了鸟雀的叫声。他眉头紧皱,像是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醒来。

      那窈窕的姑娘拍了拍手,往回走了几步:“你要说文人心中亦有狂野,不如讲讲小姐上次讲的笔锋藏剑气的故事。你说这南唐后主,不是牵强么?”

      梦中,碎石飞星,血染大地,战马嘶号着,他拿着长刀架住了苏卢股的一对烂银流星锤。身边副将冲他喊着什么,他一回头却见一支冷箭冲着他破风而来。冷箭没入骨肉的声音从他耳边放大。谢洵昏昏沉沉的使劲儿想去看清那从背后的一箭的人到底是谁!可却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清朗的少年声音继续响起:“笔锋藏剑气?你说的是小姐上次说的那个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吧。我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你要想还听上次那个故事,我可以跟你再讲一遍。”

      他中箭了。是的,他中箭了!谢洵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军队里出了叛徒。有人收买了他的近卫,还是哪个副将?他带着箭,最后一击重重砍向了苏卢股,然后眼前一黑就掉下了马。不知道那一刀有没有砍中苏卢股,也不知道这战事最终如何?

      “哎呦,讲!”窈窕的姑娘搬了把竹椅往少年一边一坐,“上次小姐讲的故事你就都记住啦?”

      “怎么记不住?”少年声音中有些得意。

      “话说东汉永平年间,洛阳兰台阁里有个三十岁的刀笔小吏,名唤班超。此人日日伏案抄写文书,十指沾墨,双袖积尘,瘦削肩头总披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同僚都笑他:班仲升这厮,怕是被竹简压弯了脊梁的命。班超,字仲升。这你还记得吧?”

      “小瞧谁呢?当然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叫班昭,写了《女诫》。”那姑娘冷笑一声。

      “哈哈哈。那就好。”少年挠了挠头,“有一日啊,班超抄录西域战报时,突然将紫毫笔掷向青石地,墨点溅在绢帛上活似斑斑血痕。只见他霍然起身,指着西边云天道:大丈夫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岂能久事笔砚间乎!瞬间满堂哗然。”

      屋内,谢洵猛地睁开了眼睛。

      边疆常起战事,苏卢股早就隐隐与长安城内不知何人有些联系,他不知苏卢股的意图,早些时日便只暗中做了几手准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爆发出来。都城内,谁人竟敢跟外敌勾结?

      “但就在那三年后西域大漠,班超率三十六骑夜袭匈奴使团。那夜他卸下文士冠带,铁甲映着篝火,竟亲手斩杀三人。”少年抑扬顿挫的声音从屋外飘来,一下子把谢洵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姑娘抓了把瓜子嗑着:“然后呢?”

      谢洵抬眼打量向周围,心里暗暗一惊:这分明是个女子闺房。书香屏风,兰草盆栽,顶尖的碧水纱裁成床幔,半掩着陈设雅致的床铺。而他此时正坐在这隐隐有暗香浮动的床铺之上。

      莫不是他被谁给救了?但边塞城池,如何会有这般精致的女子闺房!

      他走到中央,挑开一层竹帘。

      “当使者首级滚落黄沙时,班超蘸血在战旗题诗,字迹比当年兰台抄书时还要遒劲三分。三十年经营西域,五十国归附汉室,这等功业,岂是寻常武夫能及?”

      从半开的门口终于瞧见了那个正在说书的少年。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鸦青色的衣袍,银丝箭袖绣流云。腰间佩剑,手中拿着个蒲扇,赤玉环高高束发,坐在一把竹椅上,正讲的神采飞扬。

      说到最后一句,那少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拿着蒲扇指向远方,摇头晃脑的总结道:“班超投笔时看似文弱书生,然其胸中早藏着三十六柄吴钩。文人狂野,不在筋骨气力,而在其一腔孤勇。”

      “正如太史公写刺客列传,字字凝血;屈子赋离骚,句句燃火!”

      谢洵正好从桌上拿起了一张随手撂在那儿的纸张。隐隐娟秀但更多显得是清正的字迹映入眼帘,墨迹横列,正好是一句上联。一眼瞧过去,只觉让人不禁拍案叫好!实在是精妙无双。

      他再拿起旁边的另一张白纸,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的像是下联。谢洵一下子撂下了纸张。心中呸了一声,别别扭扭,矫揉造作。大手一挥,便捞笔在上张白纸上对下了一联。

      戎马倥偬作答。

      别院中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子背着药篓从山上回来。三两句把院中少年和姑娘都训了一遍,放下药篓,推门进来。正好跟刚放下笔的谢洵一个对视。

      女子福了福身,行礼行的行云流水而优雅:“小姐,你终于醒了啊!昨夜宿醉,如今起来可还有头疼?”

      谢洵下意识揉了揉额头,眯了下眼:“什么昨夜宿醉?”

      却是一出口就让他愣了下。声音脆甜,还有些娇软。

      而这女子……唤“他”小姐?

      “昨日酒醉,小姐想是断片了?”女子抬起头语气疑问。

      “笑话。我这向来千杯不醉的酒量!喝了多少酒,能把我灌醉了去。”谢洵冷笑了一声,吩咐道,“拿面铜镜来。”

      他目光顺带在自己的手上凝结了一瞬。这不是他的手,这只手,纤长白皙。

      待铜镜拿来,谢洵坐着垂眸看向铜镜中的面容,面若桃花,眼若池潭,螓首蛾眉,长相可称得上一句明艳大气。却也……分明是一位女子的样貌。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谁呢?

      甲辰年八月初五,白露。

      一处山中别院。喜鹊展翅飞上枝头,有窈窕的姑娘往树下撒了几颗谷子。

      身后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阿风阿风,昨日那说书先生说京城里蝉越楼有人斗酒,连胜了那楼里的一十三味百年好酒。”

      “怎了?”那被唤作阿风的姑娘随口应道。

      “你说那这酒得有多好喝啊?要是让小姐知道啦,指不定还得畅饮一回酩酊大醉。”

      布置清雅的闺房中,声音也若隐若现的传了进来。

      一个人躺在其中,紧紧皱起了眉头。

      梦中战场的血火和滔天的厮杀声纠缠在一起,生生死死,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雪谷之中被埋伏的众人仿佛陷入了绝境。

      “叛徒!军队里出了叛徒。”

      “将军,雪崩之后没有路了,我们找不到路。怎么办,大家怎么办?”

      谢洵握紧了手中的剑,大吼着:“大家坚持住,天上有星,跟着星星的方向走。”

      “我们还要把北蛮那群龟孙子大卸八块呢!区区几个叛徒,等我们回去就斩了他们。”

      忽然,耳边却不知为何有了鸟雀的叫声。他眉头紧皱,像是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醒来。

      那窈窕的姑娘拍了拍手,往回走了几步:“谷子陵,你打趣小姐!还是说你被那些个老家伙收买了,想要拿美酒撺掇小姐回京城啊?”

      “怎么可能啊?”那少年惊叫一声。

      “小姐差不多也该醒了。你去把粥饭端出来。”那姑娘抬了抬下巴吩咐道。

      屋内,谢洵已经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身边清雅的纱帘。

      这分明是个女子闺房。书香屏风,兰草盆栽,顶尖的碧水纱裁成床幔,半掩着陈设雅致的床铺。而他此时正坐在这隐隐有暗香浮动的床铺之上。

      莫不是他被谁给救了?但边塞城池,如何会有这般精致的女子闺房!

      他走到中央,挑开一层竹帘。

      谢洵正好从桌上拿起了一张随手撂在那儿的纸张。隐隐娟秀但更多显得是清正的字迹映入眼帘,墨迹横列,正好是一句上联。一眼瞧过去,只觉让人不禁拍案叫好!实在是精妙无双。

      他再拿起旁边的另一张白纸,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的像是下联。谢洵一下子撂下了纸张。心中呸了一声,别别扭扭,矫揉造作。大手一挥,便捞笔在上张白纸上对下了一联。

      戎马倥偬作答。

      别院中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子背着药篓从山上回来。三两句把院中少年和姑娘都训了一遍,放下药篓,推门进来。正好跟刚放下笔的谢洵一个对视。

      女子福了福身,行礼行的行云流水而优雅:“小姐,你终于醒了啊!昨夜宿醉,如今起来可还有头疼?”

      谢洵下意识揉了揉额头,眯了下眼:“什么昨夜宿醉?”

      却是一出口就让他愣了下。声音脆甜,还有些娇软。

      而这女子……唤“他”小姐?

      “昨日酒醉,小姐想是断片了?”女子抬起头语气疑问。

      “笑话。我这向来千杯不醉的酒量!喝了多少酒,能把我灌醉了去。”谢洵冷笑了一声,吩咐道,“拿面铜镜来。”

      他目光顺带在自己的手上凝结了一瞬。这不是他的手,这只手,纤长白皙。

      待铜镜拿来,谢洵坐着垂眸看向铜镜中的面容,面若桃花,眼若池潭,螓首蛾眉,长相可称得上一句明艳大气。却也……分明是一位女子的样貌。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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