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杳杳知意

4、你倒是捅啊！！（四）

　　【16】
　　三日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成婚日。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这亲先成了再说。

　　三千飞升道都不可行，大不了我重辟一条道，辟上天去。

　　毕竟没成过亲，我还有些怪紧张的。

　　凡人成亲不比修者结契，彼此以血立誓便罢，凡人成亲规矩不少，礼节还很多。

　　动不动就把我绕晕了。

　　不过三书六礼皆有谢长陵全权负责，张罗布置。

　　我这点烦恼就不值一提了。

　　完全就是坐等成婚。

　　【17】
　　晚上，依着凡间的礼，我与谢长陵一同喝了合卺酒。

　　喝完酒，我正欲说些什么打破沉默。谢长陵突然召出了他的本命剑。

　　是寂月剑。

　　剑身修长，通体泛着雪白的凌光。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谢长陵，下一秒，剑柄已然握在了我的手里，剑身嗡鸣，震颤不已。

　　谢长陵勾出一抹笑，可我总觉得他笑得有些勉强。

　　“阿芜，你不许忘了我！”

　　声音也比平时哑得厉害。

　　我觉得不对劲，扔了寂月剑：“谢长陵，你是不是不舒服？坐下缓缓好不好？”

　　管他说的什么，我定先将他绑了，再乱动不得。

　　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握紧了，这次手可别再抖。”

　　他眼中满是悲伤和不舍，还有决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剑又回到了我的手中，我太阳穴直跳，疯狂想甩开这剑，可丝毫未果。

　　没等我挣开，谢长陵突然拢住我的手，猛地往前一送。

　　寂月剑极锋利，顿时破开了他的胸膛，穿透他的血肉。

　　随即，剑狂烈地抖了起来，连带着我的手也抖个不停。

　　谢长陵眉头一皱，嘴里突然呕出大片大片的鲜血，胸口也是，大部分溅到了我身上。我已经是呆愣在原地，天地万物仿佛都彻底空茫，我只知道，血是热的。

　　“你捅自己会死的！你傻了吗谢长陵！”

　　我不管不顾地破口就骂。

　　什么青夷剑尊，天下第一人，我看就是个傻瓜。

　　谢长陵甚至再不能说出一句话来安慰我，不断有血从他胸口、嘴里涌出来。

　　红得刺眼。

　　紧握着我的那双手渐渐松了力道，垂了下去。

　　良久，良久。

　　【18】
　　我抱着谢长陵。

　　他仍在不断变冷。

　　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同心铃染了血，开始叮铃一阵乱响，我一把扯了便扔，却没想到它竟浮了起来，停在了半空。

　　“嘀嗒……嘀嗒……”

　　血迹沿着铃铛边缘滴落到地上。

　　我心有疑虑，伸出手触上那铃铛，触上的瞬间，铃身滚烫不已，响声愈狂，而后竟骤然碎裂开来。

　　一瞬间，周身环境变得昏暗扭曲。

　　我意识一断。

　　【19】
　　意识再度回笼，我发现我正身处一片陌生空间。

　　除了我再无其他人。

　　周遭闪着无数荧光，密密麻麻，如星辰遍布。

　　不，不是荧光。

　　我走近才发现，这些看似荧光的东西，却是一段段正在放映的影像。

　　一路走，不断有一些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画面中的人无一例外，全是谢长陵。
　　——和我。

　　但我却对这些十分陌生。

　　那其中的我们，身份不同，经历不同。

　　但每一颗荧光的最后，都是我举着剑，握着谢长陵的手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每一次，在我死后，谢长陵都会再捅自己一次，利剑穿心，身死道消。

　　不断轮回，不断重来。

　　而每一次重来，我都会忘了他。

　　“阿芜，你好狠的心。”

　　“阿芜，等我来陪你。”

　　“阿芜，好疼啊！”

　　……

　　“阿芜，你去成你的道吧。”

　　【20】
　　下界明芜，道心已成，情劫已渡，可准飞升。

　　【21】
　　“我说天道老头，你讲故事的能力还是这么差。”

　　我瓜子壳一吐，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什么爱得死去活来，你捅我我捅你的，还有没有点新意了。”

　　“不听了不听了，我还要去渡劫呢。”

　　“可要小心些，有人在等你。”

　　“啧我知道了啰嗦老头，还用你说。”

　　耳边风声云声渐远。

　　有人在唤：

　　“阿芜。”

　　我一挥衣袖，飘飘而去。

　　【终】

　　——我离飞升只差一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