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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所谓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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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女性的地位很高,当然其实在宋朝——在宋朝出了个叫朱熹的理学砖家之前,古代的女性地位都不算低。不过唐朝比较特别一点,唐朝的女性,特别是有才有貌的年轻女性,除了当女官,当皇帝,当老婆,当老妈子以外,还多了一个热门的选项,当道士。
当道士好啊,当女道士尤其好。
首先,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交男性青年,特别是文学男青年。
其次,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交不同的男性青年,特别是不同的文学男青年。
如果女道士的荷包再鼓一点,那就更好了。
比如像玉真公主这样,圈一座山,修一座道观,发一圈帖子,一窝蜂的文学男青年争相前来围观,这是何等的风流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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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大唐的特产是诗人,但身为土生土长的大唐人的李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诗人。
玉真公主所居道观旁边有一排馆驿,馆驿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子,小花园子里有一条小径连着公主的后园,诗人们就徘徊在这条小径上吟诗。
一个诗人吟诗,是诗。
两个诗人吟诗,是两首诗。
三个诗人一起吟诗,有点吵。
一堆诗人同时吟诗,子啊,收了这群鸭子吧。
李芝在目睹了敬亭山上的盛况后,只恨李天柱当初为何没送她去当道士。但是瞿玄纠正,事件的根本不是当不当道士,而是当不当公主。所以核心问题还是出在投胎这个技术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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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招待的饌食也很好。送饭的小道童特意提醒:“这是公主特地让后厨做的红豆粥,本来是为王维王大人预备的,既然王大人不便前来,公主吩咐,请王公子代为享用了便是。”
也不知那“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是不是王维为这位玉真公主而作,不过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王维本来和玉真公主要好的紧,却又背着公主偷偷的娶了一房妻室,公主喝了干醋,一气之下便与王维断了来往。如今这玉真公主又千里迢迢的一封帖子想把人招回来,又把这相思子捣了个稀烂,好塞进王维的肚子,可见她也知道这相思太难消受,怕王维咬不动嚼不烂食不下咽最后弄不好堵了五谷轮回的路子,倒真是想得周到。
用过了晚膳,公主便遣人来请“王公子”跟去说话。李芝扮作的小厮也欲跟去,被小道童挡了道:“公主只召见王公子一人。”
“王公子”整了整衣裳,对李芝道:“你留下吧。”便甩着袖子一径随那道童出去了。
李芝只好施展轻功尾随而去。
穿过后园小径,“王公子”一行到达公主所居厢房,那小童便上前通报:“启禀公主,王公子到了。”
房门开启,道童闪过一旁,“王公子”会意,便走了进去。
这里李芝跃到屋顶之上,揭开一片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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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姑。
“你是王维的侄子?”那道姑虽然一身道服,但眉目生得甚美,气度高华,一望便知不似寻常女子。
“回公主,小可王世元,正是王维的表侄。”
道姑执着一柄拂尘端端正正的坐着,抬眼看了“王世元”一眼,“王维怎么没来?”
“回公主,因为家叔有些俗务绊住,所以赶不及前来,特命小可送来书信一封,向公主请罪。”“王世元”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简,双手奉上。
那道姑接过书信却不拆开看,只轻轻的往桌上一搁,道:“令叔平日在家中做些什么?
“家叔无事时不喜外出,每日便在家中参禅念佛,只有时去西山寻归云禅师论佛。”
道姑“嗯”了一声,又道:“王维的夫人还好么?”
“王世元”犹豫了一下,“小可的婶婶已于半年前仙逝了。”
道姑的眉头动了一动,手中拂尘却换了个方向:“那……”
此时却听门外小童回报:“禀公主,李先生又喝醉酒了。”
“喝醉了就喝醉了,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稀奇的。”道姑皱眉,不悦道。
“但是……”小童为难道,“这次跌荷花池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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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一行人赶到之时,那李白正躺在荷花池子旁边吐着水泡。
李芝悄悄跟在后面遥遥相望,只见那李白长发散挽,衣裳不整,手里还拽着一柄荷叶杆子,口内犹自念念有词,李芝离得远,加上醉酒之人口齿不清,便听不真切说的什么。一旁立着的几位诗人却摇着扇子啧啧赞道:“如此好诗,太白兄如何想来……”
话音未落,便被玉真公主一个冷眼扫了回去。刚迈了半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玉真掩了鼻子,小童见状,连忙去推地上的醉鬼:“李大人,公主来了。”
李白又吐了几个泡,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月光下道姑打扮的美貌妇人,扯开嘴角道:“公主……公主又是何人……”
玉真闻言脸色一变,小童忙使劲推了李白两下:“李大人,不得放肆。”没成想一失手下重了手,那李白挖的一声又朝天喷出一股水柱来。
“李大人,你要不要紧。”小童吓得连忙将李白扶起,有手一下一下在背后替李白揉搓着。揉搓了没几下,那李白倒把小童一掀,径直站了起来,一摇三晃的便晃到了玉真公主前面。
“你……”刚一开口,玉真便被冲天的酒气熏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忙后退三步,李白又摇摇晃晃的跟上,“你是何人?”
几位诗人冲过来喝道:“太白兄,怎么醉得连公主都不认识了?”
“公主?”李白眯着眼睛将对面的道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突然一挥袖子,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动作。
他伸出一左一右两只手臂,死死地握住了玉真公主一左一右两只胳膊。
“太白兄,快放开公主,不得对公主无礼——”几个诗人连同小童见状大惊,忙围攻上来,使命的想把李白的手搁开。
奈何这李白手劲奇大,任几人如何掰扯,咬定了牙关就是不松手。
“你们退下。”玉真忍着怒气喝道,几个诗人立即撒手退开一丈之外,唯有那小童犹自抱着李白的胳膊,哀求道:“公主,李大人他——”
玉真一挑眉,那小童方才恋恋不舍的退到一旁。
“李太白,你连本宫都不认识了么?”玉真冷哼了一声。
李白目光灼灼的盯了她半晌,突然缓缓的俯下身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脑袋一沉,耷拉在玉真的肩膀上,不动了。
然后,玉真的脸色也突然由阴转晴,吩咐小童道:“将李先生扶到我房里去。”
片刻之后,池子边剩下一众摸不着头脑的诗人,和面色僵硬的“王世元”,还有同样一头雾水的李芝。
“王公子,方才你一直站在公主身后,可听到太白兄刚才说什么?”
“王世元”扯了扯嘴角:“其实也没什么,他说:他不认识什么公主,他只认识玉真……”
诗人们的面皮也纷纷抖了一抖,一阵夜风袭来,众人很有默契的摸了摸胳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