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春时雨（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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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许家的仆从才慢吞吞的，畏头畏脑的从门后探出头来。
“劳娘子久等，我们主家唤您进去坐坐。”
这天将小娘子的耳垂都冻得红红的，较平日里还省下一笔化红妆的功夫。
“娘子没戴耳罩？”
那仆从睨她眼
“出来急。便忘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也瞧她不是个穷的，身上穿的比府里的大人、娘子都好，仪态也是得体的
许家并不大，但有些地方想必主人家也有好好打点，只是地理方位实在是说不上上乘，若上乘些，守着这样的宅院是再好不过的。
“娘子请吧。”那仆从引她
厅堂的主位端坐着家中的主人们，明元从嬷嬷那得了一块糕点，正蜷在桌角小口小口的吃。
“看着姑娘递进来的物件瞧着姑娘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倒是显贵。”座上的女主人先发了话“吃些茶吧，但我们这般人家，也奉不上什么好的，姑娘勉强吃。”
“看姑娘递进来的物件，便是宫里人才有的。”男主人放下那块玉玦
“老大人慧眼”沈玉手笑着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觉着虽是父子，但张叙白与他阿爷也并不是很相像。张叙白的额面是会宽些，面上也要再比他阿爷白些。她说不出张叙白的眉形，但总之也没有想他阿爷这样凌厉。
“是来议我家丫头的事？”
“是关于贵府千金。”许明元听见她讲着阿子的事情，也不再去吃糕，闷闷的走过去扯扯沈玉手的衣袖
“你晓得我阿姊，她好久没回家……”小孩子抵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可怜兮兮的，看着怪可怜。
“大人们在议事，没小孩子说话的份，玩去。”许夫人说完许明元，便又将话头引到正题上。”
“姑娘该如何称呼，贵姓？”许家的烟瘾犯了，叫人取了烟草，烧的屋里头全是烟，很呛人。
沈玉手不大爱这味道，原先是想拿帕子捂着的，又怕冒犯到主人家，强强咽下不适，皱了皱眉“去贵，姓沈。”
“沈？”许家当家的才反应过来，拉着他家娘子要一起见安“见过内侍……”
“起来，都起来，您这样小辈是要夭寿的。”
天可怜见，谁晓得女君会派这样的一尊大佛来，他一下子便有了底气“去再重上壶茶来，夫人还藏了几罐子雪，化水煮茶最是雅的。”
大抵是连主人家也认可了，做仆人的便更加不敢怠慢。廊上的步子声很紧密，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松疏。
是这般的，我家的丫头是许了人家的，若这般便进宫去奉女君了，难免…”许娘子犹豫道
“许娘子，你家的丫头求得了女君的青昧，是多少世家寒门女子要不来的。”沈玉手紧紧握着手里的雕花小暖炉。
“女君看人的眼光从来便不会错，许娘子这般的去想，难免被视为腹诽。”
这句话不轻不重的落下，便是廊上笼里养着的雀儿也渐渐不吵了。
“沈娘子未免言重了。”
“老大人，玩笑话罢了。”说着，沈玉手朝许家的仆从再要了水。
“女君不就是想到大人与娘子的难处，才遣我来，大人是千万别将刚刚的话全记在心上。女君也是做母亲的，晓得父母爱子而为其谋深远。”
外头，许明元在廊上逗鸟时，误将其放出来，鸟儿向高枝飞，是抓也抓不着，急的小人儿在外头哭。
“沈娘子见笑。”
“称不上，便是这样说吧，与其叫您家的姑娘去攀高枝，还不如去叫人去攀您家的姑娘。”
“攀她？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便是想也不敢想。”
“是的，老大人先见，若姑娘去侍了女君，虽说堂下尽孝的晚，但也是不愁有人要的，到时候何止是大人如今找的金龟婿，便是有更好的，我们姑娘也不定能看上。”
沈玉手说完，他们夫妻两便是沉默一阵。
“沈娘子，老夫同家内去内房商量阵，沈娘子可愿等会。”
沈玉手晓得他们也需些时间去消化，也没难为他们。
房内，许家娘子便在许当家的身旁踱。
“老爷，您说，这内侍娘子说的有理吗？”
“便是无理也算是理，你寻的那户人家给我们的礼单，你看过沒。”
“瞧过了，难道还真能瞧出花儿来，毕竟是做妾的，比不了正头娘子，下的也不叫聘，充充样子算了。”
这般对比，的确也没做正头娘子的威风，且看那户人家的主君年岁也大，能蔽阴的时候不多。
“叫她去吧。”
“这便叫她去？你怎不知那所谓沈娘子是阿泠去平头找哪家姑娘替的。”
“平头去找哪家娘子替的？你果真是个愚妇！那阿泠好歹还是读过书的，这若是平头人家的娘子，便是冒名，那她递进的玦便只有可能是两种，一便是去盗的御物，二便是假造的。”许家主君愤愤道“便是哪一项便够我们吃一壶的，阿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
他说着还向外张望，怕是会叫人听了去。
厅外，许明元正在院里踢蹴鞠玩，孩子脚下掂着蹴鞠，眼神却是一直往沈玉手身上瞟的。
“明元，过来。”
他们家中的好点心便是用来招呼贵客的，都是坊里有名的点心楼里买的。
“我不过去。”
“过来，吃块桃花酥，你阿爷阿娘看不着的。”
那楼里的桃花酥心里夹着的是山楂，酸甜可口。
“两块”许明元比着手指
这真是个大馋猫了。
“好，两块，过来吧。”
小孩很欢脱的跑过来，才到桌边，又很警惕的看她，一只手偷偷迅速的从盒子里拿了块。
“自己家里，偷偷摸摸做什么。”
“你管我！”他小小声道“你说好的，不准同我阿爷阿娘告状，不然就是赖皮狗生的。”
“内侍娘子。”
许家的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神色也好了很多，许明元一看他爹娘出来便同小鼠似的，从一旁的廊道窜走了。
“哎，这孩子，简直是饿死鬼偷生的，这便是你能吃的！”
“好了，二位想的如何？”
“这便是祖宗冒青烟都求不得的福气，还特意的叫您忙活一趟。”
许大人说着，一边叫人将剩下的桃花酥用好看的巾布包好。
“许大人，这是不必的，我那…”
“您拿走吧，拿走，这家里的都是粗人，受用不了。”
廊上，那熟悉的绵密声又开始了，还比前阵的更急些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春时雨（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