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第一是我的》十八媛

6、心动

　　吃完饭后，谢忱安带书静去了眼镜店。
　　眼镜店距离饭店位置不远，仅有两百多米。

　　因不少学生已经返程回校，沿途比起之前碰到的同学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人跟谢忱安打招呼。
　　他人缘很好，好似和任何人都能说上几句。
　　哪怕是不善言谈的自己，都想和他说话。

　　就这样在两百米和谢忱安的打招呼声中，他们走进了眼镜店。
　　招财猫“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老板走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笑道：“你们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书静从宽大的校服口袋中拿出眼镜盒，把眼镜递给了老板，很有礼貌地开口：“你好，能帮我看看这幅眼镜吗？”

　　老板接过来看了看，随后摇头：“这副眼镜都坏成这样了，还是换一副比较好。”
　　“不能修吗？”
　　“再修的意义也不大。框架都已经碎裂，即便焊接好，角度不正也特伤眼睛……”

　　跟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这副眼镜不能再使用了。

　　明明是一副二手眼镜，可书静还是很难过。
　　她垂下头，定定看了这副眼镜几秒，而后抬眸：“老板，你们这里多少钱配一副？”
　　“200。”
　　“你不问我度数吗？”
　　“我看你镜片挺薄的。”老板乐呵呵地说，“小同学，我可没坑你。我在这家店开了很久了，你要是怀疑，可以去打听一下。”

　　那年，眼镜与外卖的价格还尚未被打下来，传说中的团购还没蓬勃发展。东西大多在实体店贩卖，因此价格很贵。
　　听到这价格的时候，书静看了一眼谢忱安：“你觉得怎么样？”

　　“之前杨俊宇在这里配过，我觉得还行。”谢忱安给了个保守的答案，“不然再看看。”

　　“不用了。”书静看向老板，“就这儿吧。”
　　“行，妹妹先选镜框。”

　　书静点头，在老板的价格指引下开到了相应价格的镜框桌中选择。店内很大，款式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
　　她在选择眼镜框上，有天人的犹豫和抉择，于是看向一旁的谢忱安：“能帮我选一下吗？”

　　说书静内心没有一点紧张是假的。让一个异性，而且还是谢忱安帮自己选镜框，让她觉得在这普通的同学关系中有些出格。

　　可她就很想，让他帮自己选一下。
　　选一副，自己可以收藏一辈子的眼镜。

　　谢忱安就站在书静身后，听到这一句话，手指向角落安静一隅的黑框眼镜：“这幅？”
　　老板拿了出来。

　　书静接了过来，看着这黑色的塑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台湾偶像剧，那时候女主总戴着黑框眼镜，被人叫很土，直到后来摆脱了眼镜，画上了美美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裙子，才引来旁人惊羡的目光。

　　她不是女主，但她戴上黑框眼镜，肯定比偶像剧里还要土。

　　书静垂眼：“为什么选这幅？”

　　少女的自尊敏感心在谢忱安面前更为明显。

　　“因为这幅材质看起来最好，而且不容易变形，实用性较高。”

　　书静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回答。

　　谢忱安：“戴上看看，不喜欢再选。”

　　这幅眼眶不是唯一的选择，可因为他第一眼相中的，书静心里也更喜欢这副眼镜一点。
　　她戴上了镜框，没有看向店内的镜子，而是转首看向谢忱安：“可以吗？”

　　不是好看吗？而是可以吗？

　　自卑到极致的人，连好看这两个字，都无法坦然宣之于口。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轻，小心翼翼地像是询问什么天大的问题。

　　谢忱安望去。
　　即便透过黑黑的猫眼框架，她那一双眼睛很纯净，也很亮。
　　这一副眼镜，真的很修饰她的脸型，也挺合适她。

　　谢忱安客观地说：“可以。”

　　她看起来有些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好看就好看，不好看就不好看，我不骗人。”
　　“你戴着挺好看。”

　　好看就好看，不好看就不好看。
　　他不会骗人。

　　她的心口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烟花，心跳的声音也快到逼人。
　　他，觉得自己不丑吗？

　　书静摘下了眼镜，没有立马拿下这副眼镜，而是又像模像样地选择了一会儿。最后表现出万分纠结的模样，最终还是拿了那一副猫眼眼镜。
　　那是谢忱安为她选择的眼镜。

　　-
　　配完了眼镜，也确实只要两百多点。

　　书静一向都有点存款，此刻付完款后，只觉得心在滴血。
　　但她知道，这一副眼镜已经很便宜了。或许，是在谢忱安的引领下，才更加便宜。

　　她知道，谢忱安是特意带这家眼镜店配镜。
　　也知道，他没占自己的便宜，反而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那个店长，或许是他的亲戚，或许是他的朋友，或许自己享受到的红利被他用任何的方式回报了回去。

　　想到这里，书静就觉得良心有些过不过去。她不想戳破，但她想用其他的方式来回报他。
　　于是，在这难得的独处时光，问：“谢忱安，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睡觉。”
　　“还有呢？”
　　“打游戏。”
　　“……”

　　书静顿几秒，问：“没有和学习有关的吗？”

　　一中五点放学，七点开始晚自习，现在六点多，街道上身着校服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

　　“你想送我什么？”谢忱安知道她的心思，“不用了。”

　　“我……”被他猜中了心思，书静脑袋嗡嗡的，紧张一瞬间后迅速回神，说：“我就想谢谢你。”

　　“不都说是赔偿了？”谢忱安反诘：“怎么又想感谢我了？”

　　对上那一双睿智的眼眸，她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不得不用另一个话题来掩盖自己更害怕被发现的秘密：“谢忱安，你是不是和眼镜店老板认识？”

　　她很心虚，可说这话的时目光却直直看向谢忱安。

　　这一回，反倒是他在想措辞了。

　　谢忱安不知道书静怎么猜到的。是试探？还是确定答案之后来考验自己？
　　他知道书静的聪明，不想自己说谎，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品行低下的人。

　　半晌，谢忱安移开那双认真的眼眸，低叹一口气：“真是服了。”
　　“书静，你挺聪明的。”

　　这一句话，有些认真，又有些无可奈何，但再仔细一听，还有手下败将的叹服。

　　书静：“所以，我猜对了？”
　　“你怎么猜对的？”谢忱安问。

　　话题被书静转移，她不再紧张于被他发现小心思。整个人的姿态也松弛了很多，说：“一进门，老板第一眼看的是你，而且眼里带着笑。”
　　“那也有可能是看财神爷的笑。”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书静慢吞吞地说。

　　得，整上玄学了。
　　谢忱安低哂。

　　书静又说：“而且，你们的演技很拙劣。”
　　“我们没排练过。”
　　“啊？”书静不解：“那你怎么只看了一眼，就帮我选眼镜了？”

　　“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那副。”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很亮，“所以，是随心选择。”

　　明明前方是金灿灿的晚霞，可书静却觉得，他的眼神才是最绚烂的晚霞。

　　晚霞不热，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她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这是误打误撞地猜对了？”

　　“嗯。”谢忱安点头。

　　其实有些话，他没打算说出口。

　　眼镜店的老板是他亲戚，他确实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
　　老板给书静的镜框不是399的镜框，是499的镜框，镜片也不是1.60的，而是1.67的。
　　他不想说，毕竟这是他欠小姑娘的。
　　她那么优秀，早晚会陷入流言蜚语的质疑，但因为自己，提前在成长的时候经历磋磨。
　　这是他种下的因，他应当做出补偿。

　　-
　　回到了教室已是六点五十，临近晚自习的时间，班上基本坐满。

　　书静把配镜的费用表放在了代程龙的桌子上。
　　“你还记得之前说的话吗？”

　　代程龙自然记得。
　　——你都没去眼镜店问一问，就让我赔钱，你讹我呢？

　　配镜费用表上面还有一行字——确实修不好。
　　这家店代程龙知道，口碑极好，班上不少同学都去配过眼镜。

　　书静没必要撒这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她的眼镜，是真的修不好了。

　　代程龙知道自己确实应该赔钱。可在和书静的矛盾外加自尊心的驱使下，委实让他拉不下脸，他掏出钱包，把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到做到。”

　　力度重，说话声音大。
　　红色的钞票就掉落在地。

　　所有人有些难以置信，代程龙居然做出这样的事。钱掉落在地，去捡就行了。可若是书静去捡，难免显得有些……

　　这要是不捡，就便宜了代程龙；要是捡，难免在代程龙脸上再次看到那丑恶的嘴脸。

　　班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
　　“代程龙，明明就是你做错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这行为是是不是刷无赖啊，醉了，没想到高中还有这样的素质哥。”

　　可偏偏，有些人一向厚脸皮惯了，什么话也不说。

　　谢忱安坐在座位上看着代程龙冥顽不灵的模样，眉眼浮现戾气，他喝完水，顺手空瓶一扔。

　　“砰”的一声，仿若与今天的场景重现。
　　空矿泉水瓶稳稳砸在了代程龙的脑门上。

　　这样精准的手法，除了谢忱安还有谁？

　　代程龙被砸后也懵了，随后站起来：“谢忱安，你故意的。”

　　“抱歉，手滑。”谢忱安极其敷衍地开口，“本来想丢在垃圾桶的。”

　　班上的人仍不住笑了出声。

　　代程龙的位置跟垃圾桶的位置南辕北辙，这不是手滑。
　　这是大佬为同桌撑腰，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说话的时候，谢忱安已经来到书静身边，看着掉落的一百块。他弯腰，动作极其自然地想捡起钱。

　　可书静不愿看到谢忱安弯腰的模样。

　　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书静没有任何犹豫的蹲下，捡起属于自己的东西。

　　红色钞票静躺地面。几乎是心有灵犀，二人都抓向钞票的左上方。

　　指尖相碰的瞬间，他的温热，他身上冷冽的薄荷气息浸入书静的鼻端。

　　她一时间慌了神，松了手。

　　也就片刻光景，谢忱安已经捡好起身，他把钞票递给了书静。

　　好热。
　　书静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尤其是在接过谢忱安递来的钞票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代程龙看着谢忱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知道谢忱安，初中就赫赫有名了。学习好，受人欢迎。听说之前职中大佬喜欢的妹子前去跟谢忱安告白，职中校霸不爽，愣是找人传话找谢忱安约架。
　　听说谢忱安打了那一片的混混，混混都出血了，第二天还若无其事的上课。再后来，看谢忱安不爽的人都暗中收拾他，派人堵他，但无一例外，全部自食恶果。

　　谢忱安看向代程龙，眉眼一挑，话语中的挑衅意味明显：“被砸的感觉怎么样，头脑清醒了么？”

　　“我……”代程龙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可又不敢，但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他鼓足勇气，“谢忱安，你砸了人就这态度？”

　　“学你的。”谢忱安活动了筋骨，“怎么不服？”
　　“我就觉得你太蛮不讲理了。”代程龙小声说。
　　“那你想怎么扯？”谢忱安眼神凉凉地望去。

　　大战一触即发，在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
　　人群鸟兽作散。

　　那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入耳，眼看还在站着的两人，书静看向谢忱安，说：“谢忱安，上课了。”

　　谢忱安岿然未动，看向书静。眼神像秋日的浓雾，看不真切。

　　可她却感觉到了，他不高兴。
　　他不高兴自己刚刚说的话。

　　书静心下涩然。
　　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吗？明明他帮了自己，可自己居然让他走？

　　高跟鞋的声音迫近，书静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谢忱安好心付诸东流，她看向代程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从来没有人怕过你，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我让谢忱安上课，只是不想让他跟烂人浪费时间。”

　　高跟鞋的声音迫近。

　　书静知道，调监控的结果，被骂得最多的是代程龙，第二个就会是谢忱安。

　　她不想，让那么一个骄傲正直的少年在世俗的规则下被教导。
　　他从来没有做错，他也不需要去面对班主任。

　　“同桌，上课去了。”她看向谢忱安，再次重复。

　　谢忱安笑了笑，眼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流彩飞扬。
　　“走吧，同桌。”

　　老师进来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座位。

　　书静拿出便利签，疾笔书写。
　　【还是要谢谢你。】
　　【你不用回我了，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们听课吧。】

　　纸条抛了过去，谢忱安眉眼舒展开来，执笔龙凤凤舞的回应。
　　【不用谢。】
　　【你不用回我了，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们听课吧。】

　　他折回纸条，在高而厚的资料书中，把纸条递给了书静。

　　刚发生这样的事情，书静的心思尚未完全放在课本上，她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

　　在老师的翻开课本声中，接过了谢忱安的纸条。

　　温热的指尖相碰，心跳得似要破膛而出。

　　他看着一脸平淡，她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书静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手指摩挲着纸条，觉得刚刚与他相碰的指腹似着了火一样。
　　那滚烫的心，再次验证了书静的答案。

　　她似乎，真的喜欢上谢忱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