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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不要离开 ...

  •   太上皇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也再无什么顾虑,启程的时间在后日,他还有些时间陪陪她。
      只是怕那日,她会不会哭?会不会恨他?
      他黑眸低垂,目光落在彭秋墨的脑袋上,她牵着他开开心心的在街上逛。小小一只的很是可爱,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他的心好似更愧疚了。
      第二日,天寒了起来。
      少将府的大门处,站着送别的人,小秋愁眉打量着身披战甲的父亲,又懵懂的看了看爷爷奶奶和姑姑们。他们都在说,要多保重什么什么话,她不明白。
      彭旋安点了点头,注意到彭秋墨那天真的模样,蹲下身温柔的抚摸了下她。
      “小秋,爹要走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听话,要好好的长大,好不好?”他温声言。
      彭秋墨听到他要走急了,小手紧抓他的衣服,巴巴的看着他:“爹,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带小秋?”她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听话才这样说的,又求道:“爹带小秋走好吗?小秋会很听话的。”
      彭旋安温柔轻笑,哄骗:“爹只不过是要走几日,很快回来的,而且那很危险的。”
      “那几日又是多少?又是何时快回?”
      彭旋安瞬间哑住了,想不到她这般怕自己不回来,他沉吟了一会:“嗯……”又想了想,轻笑:“待小秋长地有爹半个身子高时便回,所以小秋要好好吃饭,知道了吗?”
      她很天真的以为长高了,父亲便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忙忙点头“好!”
      终于将彭秋墨搞定,他骑上马儿,不舍的看了几眼家人,最后咬牙离开了。
      一日接一日,彭秋墨常常被接入宫中居住,太上皇喜爱彭秋墨,待她如公主般。
      恍恍惚惚转眼便渡了两个春秋,太上皇不知染了何疾,不久便病逝了,全国披麻戴孝悼哀,新帝继位。又过了些时间,新帝实施新律法,废改三权,改为只有贵族之女有权决择伴侣机会。
      缘舍和女子学院从此无人打理,皆改为铺子和男子学院。
      彭秋墨与秦毅萧关系逐渐便好,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又恍过一个春秋。
      这一年彭母寿终,彭旋安回京守孝。
      凯旋归京时,满京皆是欢呼声,庆贺他又为国做贡献。他双鬓泛银丝,没三年前那般有气质。浑身上下皆透散着不可近的威压,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久经风霜般复杂难辨情感。
      他骑着白马,气质非凡,他架着马儿缓缓入街。街边皆是欢喜声,他还有几分姿色未褪,还是会引得一些人妇人的目光。
      去时孤独一人,归时不再一人。
      白马后面是一辆马车,车窗开着,里面坐着一对母女。
      京中人知闻皆论了起来,更多的是好奇此女的身份,有人猜测是情人和二女儿等等的话。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架着马匆匆走过街道,他只想快些回家。看看女儿,看看家人,看看她……
      不久便到了少将府。
      门口站着迎接他的人,个个面色透哀,他迅速扫了一脸他们,没寻到彭秋墨的身影。他又扫了一遍,左看看又看看,想了想可能是贪玩忘归了,便先与父亲叙叙情。
      他下了马,赶忙双膝跪地看着父亲,“爹!孩儿不孝!孩儿不该不知归!”
      彭父摇头叹息,“你娘已走了四日,现说什么也无用了。”将彭旋安扶了起来,双眸皆是心疼:“旋安此次归京,便不要走了可好?你可知小秋她有多想你吗?”
      彭旋安点了点头,“皆听爹的安排。”他又看了看周围好奇,“爹,小秋她去哪了?”
      “她在宫中,我已派人去接了,很快就回来了。”
      “哒哒──”马蹄如风疾般。
      远处传来匆匆的马蹄声,二人扭头看去,彭父露笑:“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彭旋安想尽快拥抱女儿,弥补这些年未给她的父爱。
      只见架马疾驰而来的侍从慌急的下了马,脸色难堪抱拳请罪,“家主大人!少将大人!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
      彭旋安听完不可置信,急忙过来抓住他的肩蹙眉问:“怎可能!宫里宫外可寻过?!”声音雄浑了几分。
      只见那侍从咽了咽口水,“回少将,我们的人手都寻遍了!皆无大小姐身影!十殿下说她昨日午时便坐马车归府了,今日也未见她入过宫。”
      “什么!”他大惊,心似被剜了般疼痛,他想劝自己冷静想想……冷静想想!…可是这根本冷静不下来!
      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支柱啊!如今不见了!他怎可能冷静的下来?他在脑海中回想,回想为什么!幕后黑手是谁!这么做又是何意!
      是敌国的人做的?还是另有其人?
      这是他和庞琳秋的至宝啊!是庞琳秋唯一留给他活下去的支柱啊!
      “莫不是遇上了人牙子?”一个妇人出面担忧道。
      那妇人壮容精致,身着的衣服也上好,她便是刚才马车上的女人。她走到彭旋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背愁眉安抚:“将军先冷静下来,万一这孩子贪玩夜时才归呢?”
      彭旋安根本听不进妇人的话,脑子只有一个念想,找!活要见人!绝不能死!不能……
      他似失去了理智般大喊:“来人!传我指令!传我指令!”身子莫名使不劲。
      “封锁京都!动用京中所有兵力!掘地三尺都要寻到大小姐!快!快!!”他崩溃到额头青筋凸起,面目狰狞瞳孔锁小。
      “是!”侍从不敢慢传了命令,急忙去传令。
      他瞳孔骤缩:“怎会如此?!怎会……”他双手捂着脑,一遍又一遍的不相信这个如雷击般的消息!
      妇人眼神怜怜,扶起彭旋安温声道:“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定不会有事的。”
      彭旋安推开了她,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些,“我要去找!小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转身欲要上马,却被妇人拉住衣角。
      “将军你身子未好,先好好休息,小秋她会找到的,会找到的!将军!”
      他怒眉睁目似要杀人,甚是觉得她碍事,便怒吼“松开!”
      妇人被吓的松开后退几步,彭父听到他身未好也担忧,“旋安!身子要紧,这么多人你还怕寻不到小秋吗?”
      他十分焦急害怕:“可是爹!小秋是我最后的骨肉,她丢了琳秋会恨我的!我要……”
      “旋安!小秋是不会有事的。”又看了看家仆,“来人啊,扶将军入府休养,加大人手去寻大小姐。”
      “喏。”几个家仆上前搀住他。
      彭旋安被迫入府休息,但他的心一直放不下来,他不断的责怪自己。他祈求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秋墨回来,他都愿意。
      彭父得闻妇人名,何昕。对她也甚是满意,只不过她死了个丈夫,膝下有一女,名叫李纤盛。
      京都被封了三天,这三日过的浑浑噩噩,圣上想摆庆功宴庆贺他的凯旋。但听闻此事后他便作罢了,也加大人手查找。
      终于在第四日的午时找到了彭秋墨,寻到她时,她早已奄奄一息。再将她带回京时,她命悬一线,彭旋安寻了许多御医来,皆感叹救不活了。
      彭秋墨是在一件草房寻到的,那时她双手双脚皆被铁链勒的发紫青,吃的食物是发霉的馒头。她痛苦的卷缩在墙脚,拐她的两牙子早已跑远,浑身上下皆是伤,腹部更是被猛踢了几脚落印。
      彭秋墨全身缠着绷带,嫩白的小脸有刀伤、烫伤、掐打的淤青等等,彭旋安不敢想也不敢摸。他恨自己,他恨自己没能抓住伤害她的人,恨自己辜负了庞琳秋生前所言,更恨自己没保护好她!
      他跪在床边,手颤颤的抓着她的小手,不敢用力只敢轻轻的抓着。他埋头在床沿边哭泣,他不要!他不要这样!他失去了爱人和母亲,如今更不愿再失去一个女儿!
      他低声祈求,声音一遍又一遍徘徊在崩溃边缘。
      “小秋乖…不要走,好不好?”
      “你睁开眼看看爹好不好?爹以后都不走了,以后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你娘不要爹了,你也不要爹爹了吗?”
      “小秋乖,听爹爹的话不要走,不要离开爹爹。”
      “琳秋…是我对不住你……”他痛苦哭泣。
      他想好了,若秋墨真的死了,他也不活了。
      彭秋墨还在昏迷中,气息微弱。
      又经几日的调理,终于有了些生机,彭旋安不敢松懈依旧日日相伴不敢离。
      许是他的祈求声被上天听到了,彭秋墨竟真的逐渐好转,后渐渐苏醒。
      醒后她卷缩在他的怀中,她紧紧的抱住彭旋安,全身发着颤内脏隐隐作痛。
      她哭着求饶“不要打我了……疼…好疼…”
      彭旋安听完深缓了一口气,但听到她口中的求饶声,还是心还是不经绞痛难受。
      他抚了抚她的脑袋,压抑着喉腔的悲泣出声,“小秋是爹不好……爹在这,在这,不会有人打你了…乖…”
      将她哄睡后,他被父亲叫到另一间屋子谈话。
      彭父指着他的鼻子训斥,“旋安!原来你心里还有这个女儿!”
      彭旋安垂首跪地,双眼麻木愧疚,“爹,是我不好!我不配为人父……”
      “旋安啊!旋安!若你娘没有寿终,你是不是要十年久才肯回京?”
      “……”他沉默。
      彭父气的蹙紧眉,他猛的怕桌怒问“旋安,此事我暂不计较。可为何三年家书,无一封回应?你可知小秋有多伤心?”
      彭旋安一怔,抬眸看着父亲,“爹,我从未收到过一封家书,我不……”
      夜色朦朦,月光倾斜入堂。
      门没关,彭父注意到了门后有一团月影,站在原地一愣。瞧清了小心翼翼偷听人的面容后,赶忙闭上想训斥彭旋安的嘴,面上挂上慈爱的笑,朝门口的人招了招手。
      “小秋,外面冷不要着凉了。”
      彭旋安诧异了下,回眸看向门口,瞧见了那小巧瘦弱的面孔,她躲在门后,探出了一双水灵的双眸。
      “小秋,你怎来了?”彭旋安担忧。
      彭秋墨一手抓着门,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身披一件外套,光着脚丫子。定定的看着里面,手握成拳停在胸脯处。
      “小秋,是爷爷吵到你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声音有些虚弱。
      彭父招呼她“夜深风凉,快进屋。”
      她点了点头,裸着脚进堂,看着跪地的父亲和和蔼的爷爷,她心苦涩:“爷爷,…你可不可以…不要……”说着说着哭了,“不要凶爹爹了……”
      彭父不知所措的笑了笑,狡辩:“爷爷只是在跟他谈心。”
      “可是…”她巴巴的看着他,声音微哑:“爷爷…好凶……”
      彭父心碎完了,“是爷爷不好。”他走过去摸了摸小秋脑袋,“但小秋啊,犯错的人需要得到一些惩罚,才会懂得教训。爷爷这是替你讨公道呢,这样他才不会犯错。”
      她看了看彭旋安的跪地的身影,她摇了摇头,抽泣说:“小秋…不要,爷爷罚爹爹。”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彭父奈不了她,只是瞪了眼他便温柔说:“好好好。夜也深了,小秋早些歇息,爷爷不凶他了。”
      面对彭旋安时语气又冷了下来,“旋安,我先走了。你带小秋好好回屋休息,她现在还有伤,要多休息休息。”
      “好,爹你也早些歇息。”他站起身送走父亲。
      彭父离开了,彭旋安蹲下身打量彭秋墨,语气满是愧疚:“小秋,你不痛吗?”
      抓起她的小手,双眸满是关心,愁着眉。
      彭秋墨感觉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许是血脉的相连,让她没觉得那么陌生。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痛,她醒过,可那次是因为噩梦惊醒,她意识并未完全清醒,也不知是谁抱着她。
      彭旋安轻轻的抱起她,越发感觉到她比三年前还轻,心更是堵塞难受。他将一件外衣裹住她瘦小的身子,将她重新带回了房间。
      他坐在床沿边,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脸,满眼柔情与歉意:“小秋,都怪爹没保护好你,亏对了你娘的话。”
      她露出暖心的笑容,“没事,小秋不怪爹爹。”面部肌肉的牵动拉痛了脸上的伤口,她依旧保持笑容。
      彭旋安情绪也被她的笑牵扯到了,瞬间悲念少了许多,“谢谢小秋。”看了眼窗外,“夜深了,该睡觉了。”
      他起身转身要走,但手突然一暖,似被什么抓住了。回眸一看,原来是她抓住了他的手指,他转过身询问。
      “小秋还有什么事?”
      彭秋墨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道:“爹……我想娘了。”
      一句“我想娘了”让他呆愣了好久好久。
      彭旋安心被这句话压的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女儿想母亲了……他该怎么做?他也想…却只能将事藏于心不敢表露。
      爱人走了,母亲也走了,唯有女儿选择了留下来陪他。
      她想母亲,他也想母亲,也很想爱人。
      彭秋墨见他愣愣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爹,小秋……可以看看娘吗?”她知道了死是何意,也明白了母亲不在了,但她还是想去见见她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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