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三流货色 ...
-
后来,邵卫明说自己下周要出差几天,找了位专业上门做菜的金牌保姆督促他每日按时吃饭。
陈予眠压制住心里的愉悦,敷衍应着,点头如捣蒜,本以为能趁机透口气,结果男人查岗的频率反而更勤了。
半天一大查,两小时一小查,晚上还得视频通话。
陈编叫苦不迭,头一天还搪塞两句,转到翌日便立马翻脸,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设置成免打扰。
反正他如今人在元港,胳膊再长也够不着自己,大不了等回来再撒个娇就行了。
下午,陈予眠邀魏擎咖啡厅一叙。
魏总没拒绝,甚至还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分钟。
陈予眠早就在包间候着,细品手中的热摩卡,杯口升起隐约的水雾,蹭湿了鼻尖。
他今天是一身的烟灰色西服套装,里面搭了件浅薄荷绿打底衫,脚下皮靴略带一点跟,听到门口的动静,门帘掀开,与男人对上了目光。
魏擎见他缓缓站起身,眼神不加掩饰地在他身上滚一遭。
“魏总,又见面了啊。”
陈予眠轻轻勾唇。
魏总舔了舔后槽牙,眼珠子直闪绿光,眉头一挑:“大美人请我喝咖啡,我真是备感荣幸。”
他到桌对面落座。
“魏总口味没变吧,我擅自给你点了澳白。”
“难得你还记得我爱喝什么,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我倒应该试试爱尔兰咖啡了,这样,就算被你勾得醉醺醺地回去,也好跟我未婚妻解释。”
“魏总这是什么话。”陈予眠垂下眼睛装无辜。
魏擎解开外套上的两颗扣子,呼吸都热了:“哦?那邵卫明刚出差,你就急着跑来找我,夫人是想干什么呢?”
“干活儿呗,替魏总分忧咯。”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又掏出手机:
“这个上面是我对摩范近几年推出女装系列的分析和主观修改,另外,我自己原创的作品草稿也在上面。”
“我知道,你对时尚的话题并不关心,但我看到的是,Noah独断统率下的摩范,缺乏了最重要的创新,我感受不到这些作品的生命力。也许是因为Noah顶着外界的关注,内心情感又在反复煎熬之中,导致行动不敢大刀阔斧,一时间,或许公司的整体盈收确实上涨,但增长率恐怕会连年下滑,直至成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那些手稿,最后一句才蓦地抬眉。
“你在我面前,说话还蛮大胆的。”
魏总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冷若寒霜。
陈予眠不为所动:“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这样,虚头巴脑的话不够有诚意。”
男人哼哼一笑,点点头:
“……好。”
他将本子合起,那杯澳白才被端上来。
陈予眠看向了男人,对方没动咖啡,手肘撑在桌面,两掌团起顶住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
“染头发了?”
闻声,陈予眠不由得睁圆了眼睛——“你能看出来呀?”
“喂,我倒也不至于一点审美都没有吧……这些年,你虽然不在第一线,但从来没有放弃过设计啊,真的是很难得。”
“我的理想从没变过。”
他淡淡回应。
不管问多少遍,陈予眠都会是这个答案。
“那我可有点搞不懂你的意思了,陈大编辑,你现在可是如鱼得水、声名大噪,今天怕不是只来提醒我一下吧?”
陈予眠笑而不语。
23号当日,邵卫明又临时出差参加什么峰会,两个人都爽约肯定不行,只得他自己带上礼物前去魏擎的婚礼。
还好吃完饭之后,时间还不算太晚。
他在宴席上喝了两杯酒,而今站在外头吹风,难免有点冷,肩膀动动,把大衣和围巾一块儿裹紧了些,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没想到去电视台的路能这么堵。
陈予眠频频蹙眉,点亮屏幕好几次。
又顺利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耳边的歌曲忽而变了。
司机大哥将自己的土味DJ切掉,换成一首rap。
陈予眠不禁问道:“大哥,你也听凌枭?”
“嘿,我一猜就是,你是他的粉丝吧!我今儿这一会儿拉了四五趟呢,好多个小姑娘都跟你一样,全往电视台去的。”
“是吗。”
他大半张脸被口罩遮挡,没再说话,撑起脑袋,目光撒向车外。
陈予眠长驱直入进了后台,摸索到艺人休息室,看见门牌上“凌枭”两个字。
助理从屋内逃出来,一瞬间隔绝了里头噼里啪啦的响声,他差点撞到陈予眠。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老师?”
助理慌慌张张地抬起脑袋。
陈予眠恢复神情,道:“我来找ZERO的。”
“您是陈……”助理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后又立马住嘴:“哦,我知道了,不过您还是过会儿再进去吧,他有点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
陈予眠疑惑。
助理听到他问话,却也是支支吾吾地不敢回。
“好吧,你去忙,我自己进去找他就好。”
“欸,老师,别!”
晚了,陈予眠已经摸上门把手,探进去半个身子。
“都说了不要来烦我!”
人还没看到,一盒粉饼摔碎在他脚边。
凌枭定睛,倏地愣住了,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哥?”
“哟,少爷,怎么发这么大火?不让进来我就回去呗。”
陈予眠踢开脚边亮晶晶的粉饼盒子,眯起眼睛,作势慢悠悠地转身。
男人顿时冲上来,使劲攥住他的胳膊——
“不行,你别走……”
助理在门外傻了眼。
“你先别进来,待会儿喊你再收拾。”陈予眠一边安抚凌枭,一边扭头对外面交代,把门锁上。
凌枭眼中眨着些许委屈,两手蛮横地撑在他腰两侧,膝盖顶起,分开他的.腿.心,把人禁锢在了自己与门板之间: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又被那个贱男人绊住脚,他是不是大吵大闹地不叫你来见我?”
他啄了下眼前的红润嘴唇,舔出一口酒味。
这话听得陈予眠皱眉。
这小子,一点当三的自觉都没有,满嘴污言秽语。
“你不是待会儿还要上节目吗?就为了这么点事连摔带砸……人家以后还请不请你了?”
“爱请不请,反正我一门心思只想搞音乐,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看你是一门心思想搞对象,多点曝光度有什么不好?”
把婚外情搞成倾城之恋,也就他能做到。
陈予眠无奈至极:“我就来看看你,那节目我也没什么兴趣。”
“不行,你别走,不许离开我!你就坐台下,你必须得看着我。要不你在休息室等着也行,我只要知道你在陪我就好,结束之后我们回酒店……”
“别胡说了。”
陈予眠抬起胳膊,四根手指贴在他唇上,面部肌肉微微提着,小幅度摆了摆脑袋。
俯视的角度得天独厚,凌枭不禁喉结一滚。
两人贴得特别近,极其微小的反应都能相互感受到。
陈予眠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
“又发.情。”
“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忍得住?”
凌枭在他脸上乱蹭,“哥哥”“宝宝”也胡喊一通。
陈予眠拿他没办法——“行吧,我就陪你一小会儿,结束了我得回家。”
“那个家有什么好回的,就他一个黄脸公在,还天天给你甩脸子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够了,他是我的合法伴侣,你骂他,就是骂我没眼光找错人咯?”
“我没有……”
男人再次装出了可怜兮兮的嘴脸:“我只想让你多陪陪我,明天我就得离开新京,全国到处巡演,要好久见不到你呢。”
“我已经很忍耐了……”
陈予眠端详着他的表情,也泄了气,手指绕到脖颈,想要摸摸他头发。
但他刚做了造型,喷过发胶,发尾硬.硬的,一点都不好摸。
陈予眠扯了扯嘴角,迅速缩回手,当着他面没表现,等对方走了才嫌弃地擦擦指腹。
酒店里,凌枭让他坐上自己大腿,抱着吉他,两条胳膊把人圈住,手把手教授指法。
在他的协助下,陈予眠成功弹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和弦,眼神不由得亮了。
八点,海宁市直飞来的航班落地首都机场,助理又花了四五十分钟,才把邵卫明送回家。
天都黑透了,然而男人还并不能够休息。
电梯里,他便开始琢磨,陈予眠从早上到现在没回过自己一条信息、一个电话,如果这时间家里是空的,注定还要多一场“庭审”。
大法官要亲自、单独、仔细盘问,再视情况量刑。
说得客观,他心里却谋划着,若有蛛丝马迹,一定重罚。
只是没想到,刚推开了家门,他还未能来得及细看,就瞥见沙发上两个模糊的人影。
邵卫明心里的鼓重重一敲,忘了换鞋脱外套,径直冲进去。
陈予眠感觉好似无名扇来一股寒风,连忙回头,略显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他怎么在这?”邵卫明看着他身旁的人,脚步不免一顿,愣了下才问道。
“铭铭说他明天要参加景华区的演讲比赛,宁琛没时间,要我陪他一块儿去,我就索性把他接过来了。”
陈予眠慈爱地揉了揉旁边大外甥毛茸茸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邵卫明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但终归是松了口气。
“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男人只说了这么句话,顺手扯掉领带。
陈予眠不乐意听:“我接我外甥回家,还用征得你同意。”
“起码也要让我知道,我又不会拒绝。”
他俩拌嘴的时候,宁嘉铭就盘腿坐在地毯上写作业,眼皮都不抬。
陈予眠瞥了他一眼,声音立马降低,冲着邵卫明开口:
“嘘!瞎嚷嚷什么。”
他起身,把男人往玄关推——“鞋快点换了,我们在外面吃了披萨,你呢,吃没吃饭?”
“你倒还在乎我的死活么?”
邵卫明鼻子里冷嗤一声,眉毛压低。
陈予眠当即扭脸:“啧,爱吃不吃你……”
男人想抓他,陈予眠却灵巧地躲过,吐了吐舌头,穿过客厅。
“我洗澡去咯。”
陈予眠路经宁嘉铭身旁,被拽住了衣角。
“舅舅,我有几道题不会,你刚才说要给我讲的。”
小孩抬眸,湿漉漉的眼睛仰视着他。
陈予眠瞬间变了副面孔,笑眯眯地说:“我洗澡要很久呢,你写完作业抓紧睡觉去……不会的题嘛——来,”
“交给你小邵叔叔怎么样?让他帮你辅导辅导,你不知道吧,他可是港大的高材生哦。”他把邵卫明拽了过来。
男人忙了一天,也想抓紧洗澡休息,可惜刚开口,没说出个“不”字,胳膊就被陈予眠掐了下。
“是不是呀,小邵老师?他高中的时候还教过我数学呢,特别厉害。”
陈予眠牵着他一只胳膊摇了摇,邵卫明一时间就飞上了天,干脆地点点下颌:“去洗澡吧,交给我。”
前者见状,忍不住想乐,没注意到小孩眼中浓烈的不快。
“那就拜托老公啦。”他小声凑到男人脸边说道,转身朝浴室走。
邵卫明见门合上,不禁叹了口气,往沙发一坐,挨在他身后。
小孩却朝他的另一侧挪了挪屁股。
男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眼神幽微,转而启唇:
“宁嘉铭,你哪一科有问题?”
铭铭不吭声。
邵卫明晓之以情:“咱们俩是不怎么熟,但这是你舅舅留给我的任务,是他让我给你辅导的,你总该听他的话。”
“我用不着你辅导。”
宁嘉铭冷不丁说道,他手里一直握着笔,其余部位纹丝不动。
“什么?”邵卫明见他的态度急转直下,有点纳闷。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点吗?那就听好了——”
小少爷这时候直起了腰,微微侧身朝后睨着他:
“垃圾,你完全配不上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