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我配角写成了主角剧本？》八千不周

74、修女妈妈二十九

　　“阿尔法！”
　　尖锐的嗓音已经无法控制音调，路西法终于无法再平静，起身站了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珠子扫视着阿尔法的身体，在确定阿尔法没有把他的水母带回来，他的脸上爬满了红丝，狰狞的纹路在薄薄的一层人皮下疯狂游走着，手心里撑着红色的宝石权杖，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脸色难看的要滴出水来。
　　他还在取舍，他可以现在就离开，放弃一切，可是那同样意味着他输了，一无所有的离开，对他来说，是无尽的屈辱，可是只要他的水母，他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可是水母不在阿尔法身上的话，那就在该隐，该隐，该隐……
　　呼呼风声不断逼近，阿尔法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轻轻抬了抬头，遥望着远方的天空，顶楼可以看见真正的夜晚，今夜星辰漫天，卷起的风却黏稠潮湿，他垂在身侧的手上还沾着莉莲的血，就在他双目怔然的时候，电梯口发出滴的声音。
　　“哧，你以为你们能翻出花来了吗，他们不过都是我的玩物而已，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宠物而已，如果这是你的筹码的话，未免太轻了，你，根本不足以入我的眼，知道了吗？”
　　包括路西法，在场的只有阿尔法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路西法望着他说着话，眼神狠戾，在给他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周误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其实他全身都在漏气，为了节省开支，他只能歪下来脑袋，视野露出来阿尔法的双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这才注意到原来是阿尔法搂住了他，这样更好，他直接完全放松倒在对方怀里。
　　紧绷的肌肉和微乎极微的心跳声从对方身体里传出来，吵醒了周误疲倦的精神，再次打起精神，用下巴轻轻拍了拍阿尔法的手，对方才后知后觉的松开已经掐进周误肉里的手指，不过对方已经没有知觉就是了，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眯着眼睛竭力想要看清阿尔法的模样，那张面庞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让周误心头没由来的浮现出焦躁和不安。
　　“看来主在保佑我们，对吧？”
　　吞下涌到嘴边的腥甜，周误索性脑袋一歪，靠在了阿尔法的身上，枕着冰冷的胸膛，他提着一口气调整着呼吸，许久，才能听见其中微弱的跳动。
　　对方没有回应，这让周误心头不安感更甚，他扭头想看，却被一只手掌盖住了双眼，熟悉的抚平了他的疲惫，乖顺的闭上了眼，眼睫在阿尔法的手心刷过。
　　温热的温度从对方的皮肤传来，竟然捂热了他的手心，让他恍惚间，原来人对温度是这么的向往，他还不想死啊。
　　“回去吧，周误。”
　　头顶的风愈发的急，卷走了阿尔法的声音，周误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裙摆飞扬，过于凉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大腿都露在外面，还没动弹，烈风就被一具躯体阻挡，他蓦地勾了勾嘴角，说了句什么，都被劲风吞噬，只有阿尔法听见了。
　　“哥哥会陪着你的，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真的吗，那你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也会带着我吗？上帝啊，我想许愿，许愿下一次，你能先爱上我，拜托了。
　　螺旋桨震撼的声音让周误的耳膜发痛，他的五官皱在一起，被阿尔法捧住，帮他隔绝了一部分，可身体还是不堪重负的发起来高烧，猩红的烧红了他的脸颊，干涩的薄唇鲜红欲滴。
　　“走吧，主人！”
　　伊玛刚才一摔，让她超负荷的身体上也不免受到了伤害，看着还在和阿尔法眼波交流的路西法，更加气急不已，恨不得上去一脚把人踹上飞机。
　　“再等等，再等等……”
　　手指甲已经被他啃的一点不剩，大多数都露出来半截甲肉，此时此刻，他的金发随风飘扬，白色西装粘染了周误身上的血色，胸腹微弱的起伏着，他握着权杖，疯魔的重复着。
　　周误不知道阿尔法在紧张些什么，他的心情显然也不愉快，他在担心该隐，该隐在哪里呢，和周误所想竟然雷同，路西法等的也是该隐，而拿着他命根子的该隐终于姗姗来迟。
　　“累死我了……”
　　路西法的话音落下，从楼梯口露出来一头金发，再是一条健壮的手臂，上面布满了血色的划痕，再露出来一张邪肆的脸，噙着毫无温度的笑，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冲大家一个微笑，随着他彻底露面，路西法终于见到了对方怀里那一团微弱的蓝光。
　　希夷的光芒从他的眼底流淌出来，路西法伸手抓了抓脸上的碎发，一只手握住了直升机洒下的舷梯，整个身体前倾，咧开嘴角大声喊道。
　　“我尊敬的维克塞尔，我答应你，我们会去到一个新世界，在那里，你会是受人尊崇的医生，我将赐予你永生的力量和财富，回到我身边吧……”
　　怀里的水母已经生命垂危，逐渐干涸的触角不停的收缩，它的躯体变的只有手掌大小，索菲亚的腹部也变的平坦，甚至气弱的呼吸都变的有力了很多。
　　周误听见该隐的声音，强迫着再次睁开眼睛，火烧似的大脑变的迟钝，他的双眼落在该隐身上的伤口中，一寸一寸扫过每一个抓痕，一定很疼，还没办法做出反应的身体，先涌出了滚烫的泪水，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时候顺着脸颊流下，继而被一只手接过。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支撑起来的身体，脚步虚浮的，黑色的影子太过单薄了，好像下一秒就要随着风离开了似的，让人心脏都停了一拍。
　　周误踉跄着走向了该隐，对方紧绷的声音有些沙哑，从遥远的地方传进脑海里，该隐捧住他毫无知觉的双臂，单膝跪地，原来不是周误走过来，而是直接体力不支摔在了地上。
　　脸庞上滑下的泪水被该隐擦去，周误只感觉有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可恨的邪恶科学家啊，制作出来什么反社会的玩意儿，哦不，这次的科学家是他的金毛来着。
　　不过，他一直好奇着，这种东西会改造他的身体吗，可是他已经两眼一黑了，还能有用吗？他知道自己感染了，是莉莲身体里的，在什么时候呢，而他全身的伤口太多，已经无法分辨了。
　　此时此刻，他只感觉五感都被糊上了一层膜，有些呆滞的望着该隐金色的头发，犹如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看见该隐好像张嘴说了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
　　“回去吧，回到一个平静美好的世界。”
　　该隐抱住了进气不如出气多的周误，手中的修女躺在了一边的地上，已经等在天台边缘的路西法疯狂的挣扎着，望着一边伫立的阿尔法，破口嘶喊着。
　　“阿尔法！愣着干什么？快把水母给我！”
　　终于挪动的阿尔法让路西法缓了缓冲到脑门的血压，不过他还没高兴起来，就看着阿尔法蹲下身，凑到了周误身边，轻轻地托起来对方的脑袋，呆笨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好像抱着的不是脑袋，而是一个随时都会碎掉的玻璃球，手指轻轻为周误梳解着黑发，开合的口唇频频说着什么，路西法听不清，也不屑于去听。
　　“shit！”
　　怒骂一声，甩开伊玛阻拦的手，路西法向地面上平躺着的修女走来，她的修女裙摆不太合身，松散坠开的裙摆被鼓风吹的扬起，露出来毫无血色的小腿，已经瘦骨嶙峋的的脚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营养已经被吸食的几乎干涸，完全皮包骨头的身体已经辨别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了，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她在苦痛的折磨下，还在祷告吗，祈求上帝的庇护。
　　“哈哈哈！哈哈哈……呃？”
　　就在路西法弯下腰伸手去抱索菲亚的时候，原本毫无生机的身体猛的迸发出一股怪力，竟然紧紧抓住了路西法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下，环在了一具冰冷尖锐刺骨的怀抱里。
　　膝盖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着，眼角余光里，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瞳孔缓缓聚焦在路西法震惊的脸上，随即掀开一个巨大的笑。
　　这时，哇哇乱叫电梯门终于打开了。
　　“哗啦——”
　　交叠纠缠的人们手脚并用的爬出来，一个踩着一个，稀疏的长发遮掩不住干瘪枯槁的面容，筋骨包着骨骼，摩擦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咯吱嘎吱的声音，她们从喉咙里发出讨伐的气声，呼啸着，一个捧着一个，扑向了路西法。
　　“救命！救命啊！”
　　他尖叫着甩开索菲亚的手，可是对方的手好像粘在了他的身上，在生命的威胁下，路西法竟然拖着索菲亚向前跑，好在对方的身体太轻，竟然真的让他佝偻着腰背站了起来。
　　“呃！”
　　喉咙被一把冰冷的刀勾住，他本能的伸手去抓，没想到那不是刀，是索菲亚的手臂，毫无温度的骨骼就藏在一层皮下，触手冰冷脆弱，却将路西法整个人向后抱甩下去。
　　来不及反应的周误眯着眼睛，他的身体被风声刮的发颤，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停的抽气，双目涣散，而肩上落了双手，温凉有力，稳住了他筋挛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宽厚的背做了他的墙，呼啸的妇人们躲过阿尔法的身体，尽数爬向了路西法。
　　优雅的金发散乱滑下，他瘦弱的身体被湮没，虽然纤瘦的妇人们力气并不大，可是尖锐的指甲不停抓进他的皮肤里，鲜红的颜色从他的皮肤里流出来，他从喉咙里发出惨叫声来，目眦欲裂的双眼疯狂跳动着怒火。
　　“玛瑞亚……玛瑞亚！玛瑞亚！”
　　他的身体被撕坏了，又要花多久时间修复，或者直接换一个更好的，只要，只要他的大脑不损坏，他就可以继续重生，他会和这个世界共存到长生，忍受着血肉撕扯的剧痛，路西法从人堆里往外爬，手指扣的血肉外翻，也丝毫不放弃。
　　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伊玛听见了那个名字，抬头望着电梯口挪动的女人，她们遥遥相对，平静的呼了口气还是过来护主，将那些爬行恶鬼驱逐，把路西法扶起来，清瘦的少年衣衫褴褛，褪去了西装革履，露出来灰暗干瘪的皮囊，外强中干的身体早就无法负荷他的精神，虚亏的肝脏已经肉眼可见的凸出肿大，腹部皮肤大片的淤青，薄薄的人皮下，肉眼可见的硬结盘曲着，犹如枯木的根茎。
　　他几乎被扒了层皮，从他胸口往下滚的□□不停渗血，路西法倒抽着气，憎恶的望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女人，此刻的玛瑞亚状态也并不好，她的两条腿已经变形，膝盖抵在一起支撑着她又站起来，不让她看起来更加卑微。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有了和路西法平视的机会，这让玛瑞亚的精神亢奋异常，那双浸透了鲜血的眼睛里滑出来红色的泪水，垂在身侧的胳膊毫无知觉，却随着她的朗声大笑抖动着。
　　“死吧死吧，你们这些怪物，都留下陪葬吧！”
　　就听着机械声的转动声刺耳难听，吵得周误睡都睡不安稳，而在他想要睁开眼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眼睛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他无暇处理，完全沉浸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
　　伤口从痛到麻木，现在骨头缝里生出密密麻麻的痒意，他的肩膀开始抖，原本没有知觉的手指竟然抬了起来，想要去抓挠撕裂的骨头，却被半道捉住，扣开他紧锁的手指，露出来柔软的手心肉，落下湿热的吻，阻止了他的动作。
　　：好痛……好痒……还好累，他迟钝的知觉才感受到，有人一直在拍他的脑袋，还有人一直在揉他的脖子，他没有躺在冰冷的地砖，而是柔软舒适的皮肉，明明是大结局的残酷场面，他怎么有种寿终正寝的从容呢，心头一直散不尽的不安愈发的扩散，直到他紧咬着舌尖，才让自己堪堪睁开一条缝，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滚烫的蓝雨，化作冥火，从他们身上点燃，不，是除了他之外。
　　直升机飞舷梯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发出咯吱的摩擦声，挂在上面的路西法全身血红，他的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全凭倒挂在上面的伊玛抓着他，而他身上挂着一串瘦成纸片的女人，她们尖锐的指尖尤甚刀刃，扎进彼此的肉里，衔接着，在空中挂成人梯。
　　绚丽豪华的天台已经化身蓝色的火海，伫立在电梯口的玛瑞亚收敛了笑意，望着火焰中屹立不倒的俩个身影，肉身被火焰笼罩着，他们昂起头颅，跨越火海望向玛瑞亚脚边的男人。
　　昏迷不醒的周误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不停的，不停的呼唤着，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他不知道他现在浑身抽搐着，发蓝的伤口不停的渗出蓝紫色的液体，眼眶却滚出白痕，洗去了脸上大片的血渍。
　　“周误，下一次，你先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