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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病号的待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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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从黑暗中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诊疗室天花板上熟悉的白炽灯。
他眯了眯眼，把手臂挡在眼睛上方，快速地眨眼适应着明亮的环境。
“醒了？”一道同样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惯常的冷淡语调，“你已经睡了三十七个系统时。”
“三十七个系统时？”砂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开始回想自己睡过去或者可能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最后确定自己只是在蹭回院的希世难得号上由于精神力消耗过度睡过去了，只是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感觉怎么样？”拉帝奥的语气依旧平稳，砂金挪开手臂侧过头朝他看去，可惜一本翻开的书把那张俊美的脸遮挡了大半，看不出任何来自表情的暗示：“过度消耗精神力，直接睡晕在飞行器上，把老师和同学吓个半死的感觉，很刺激？”
砂金闻言耷了嘴角，表情显得有委屈：“夸张了吧，教授……所以你是在责备我吗？”
“成年人总该为自己莽撞的行为付出代价，”拉帝奥放下了手中一直举着的书，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希望你能学会把握分寸这件事。”
“就算埃维金一族只剩你一个，但你既然在学院里，就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语气不急不缓，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是学生，是同伴，是朋友，也是——我的病人。”
“哦？”砂金有些意外，拉帝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这一睡着实把学院的老师吓得不轻，“——意思是，教授不会扔下我不管是吗？这可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保证。”
“不仅是我，”拉帝奥抿了抿唇，长眸低敛，“还有学院的任何一位老师，任何一位医生。”
砂金闻言长叹了口气。
“真令人失望呢，教授……都是并肩作战过的同伴身份了，教授就不能对我多一点关心？”
“收起你的油腔滑调，”拉帝奥把书往办公桌上一放，起身走到诊疗床旁，随手拉过一张办公椅坐下，双手环胸，眼神看似随意地下瞥，却让砂金看出了一种审讯的氛围来：“既然你想让我关心你，那你就先把伪装等级的事情解释清楚，还有你为什么要主动让蔓越藤攻击。”
“毕竟我不喜欢跟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打交道。”
“满嘴谎言的骗子……原来教授是这么看待我的，有点伤心呢。”砂金把举起的手臂搭回到眼皮上，遮住了那双总是闪着狡黠的眼睛，让人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眼里是真情还是假意，如同本人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但也许……砂金苦笑了一下，他只是不愿意看到那人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怜悯而已。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教授大概会听着腻味，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一年多前我受了一场很重的伤，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但精神海受损严重，自然等级就往底了跌，甚至一度被宣判为普通人。”
当时他意识到了害他的人很可能就是朝夕相处的队友，而沦为普通人的他却失去了靠近军部的资格，只能任由敌人暗自猖狂。
幸而幸运之神再三地眷顾了他，在精神力几乎消失殆尽后，又奇迹般地开始了漫长的自我修复。
为了不让藏在暗处的敌人心生忌惮，趁他羽翼未丰时再下狠手，他干脆地换了个身份，藏在了哨兵学院的学生里。
“半年前我的精神力修复到了B级，之后就完全停滞了，我找了很多案例，发现一个稍稍有点风险的方法——通过精神海重塑进行等级提升，这就是我让蔓越藤主动攻击我的原因。”
“在此之前，我已经做过了无数类似的实验，但收获不大，这次就有点心急了，”拉帝奥看不清砂金挡在手臂下那双眼里的神色，但他能看见这个疯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点，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大胆有分毫的后怕，反倒是带着点小得意，“还好碰见了教授。”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富贵险中求，啊——”
砂金下意识地捂住了莫名被书敲了一记的头顶，一脸疑惑地看向始作俑者：“教授？”
“疯子。”
拉帝奥说不清他听完这个故事后是怎样复杂的一个心情——难以理解、难以置信，也许还夹杂着恼怒，不知道是气这人把自己的命当儿戏，还是气一个人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但他此刻只觉得这人很碍眼——满脸苍白的样子很碍眼，不爱惜生命的样子很碍眼，向他得意洋洋炫耀的样子很碍眼。
“你已经在这里睡得够久了，现在通知你的室友来接你回去，我去上课了。”
身旁的人似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硬，略略放软地问了一句——
“教授……你在生气吗？”
呵？生气？对不自重的人，值得？
他不再看向那双似乎能惑人心智的眼，拎着书起身往门外走。
砂金缓慢地坐起身，看着在拉帝奥身后“砰”一声关上的门，半晌自嘲了一句：“可我也只是按你说的，'庸人也该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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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并没有如拉帝奥所要求的等室友来接他回去，只是在诊疗室里又默默待了一小会，便自行回了宿舍。
哨兵学院的宿舍是四人间，当砂金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了穹一个人，正在坐在书桌前仰头灌着粉色的营养液。
“草莓西瓜味，”穹一脸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星怎么会喜欢这么奇怪的味道。”
他随手把喝空的玻璃瓶扔进了垃圾桶里，正好听到了钥匙拧动的声音，一抬头，发现原来是一天多没回宿舍的病号回来了。
“砂金你醒了啊，怎么样了……”穹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随后一脸的忧心忡忡：“怎么白得跟刷了浆一样？”
“朋友，”砂金闻言一脸黑线，“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啧，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穹嘟囔一声，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宿舍的冰箱前，打开了冰箱门，在里面挑选起来，“对了，你应该很饿了吧，我给你找个红枣阿胶味的营养液，补补血。”
“谢了朋友，”砂金对这种听起来就腻得慌的味道不感冒，委婉拒绝道：“我不饿。”
这也是真话，虽然理论上他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却没有一点饥饿感。
“骗人的吧？”穹一脸不信，随后又挑了挑眉，调侃道：“难不成教授还给你开小灶了？”
“怎么可能……”砂金下意识地否定道，“怎么可能。”
同一时间，在向导学院的某间教师公寓中，正准备用餐的拉帝奥教授打开了冰箱门，随手拿出了一支黄金奇异果味道的营养液。
金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瓶身中晃荡，隐隐约约地映出一个人影。
“张嘴。”
睡迷糊的病人被他扶起，半靠在他身上，听话地启唇，却又在瓶管凑到唇边时皱起眉别开头。
“不喜欢……这个味道。”
拉帝奥看着半斜在瓶管里的淡红色液体，沉默半晌，放下了红枣阿胶味的营养液，又挑了一支酸甜口的奇异果味营养液伺候挑食的病人。
这次砂金乖乖地喝下去了。
他用餐巾纸给人把残留在嘴角的液体拭去，攥成一团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呵……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