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10、沧海遗珠（三）

　　平小安还没有要动手的准备，撒腿就跑。他总觉得，那人的剑气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先跑吧。就当战前的热身运动。他这一路的乱跑，把这整条街都看了一个遍，有茶庄，有客栈，有卖糖葫芦的，卖菜的，卖布匹的，每一个人都有几分憔悴，脸色都十分的苍白，但是眼神却个个如鹰，看来这里的每个人，曾经都是名江湖好手。平小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昼夜，这里是地下！

　　“无极公子，你追够了么？”平小安终于不再跑了。
　　“那你又看够了么？”包子王的声音变得十分熟悉。
　　平小安一脸兴奋的去拉扯包子王那惨白的脸皮。正对上了那双寒光闪闪的眸子。
　　“撕不下来。”平小安表示很沮丧。
　　包子王也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问：“人找到了吗？”
　　“还没。”平小安摇摇头。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平小安很是好奇。
　　包子王没有理他，转身要走。
　　“小心！”
　　十指葱葱，直刺平小安的肩膀。鲜血直流。
　　“无极公子，今天你欠我一命。”平小安笑着说。
　　这双手，不久之前还为他更衣，抚摸他的脸颊，穿过他的头发。平小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曾经有一瞬间认为，这就是母亲，可是下一瞬间，就是他的鲜血淋淋。
　　“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为何要扮成包子王？”那女子的声音依旧是温柔如水。
　　“这位夫人好眼力。”
　　“不是我眼力好，而是包子王用剑天下无人能及，你虽然用了易容蛊，变的和包子王一模一样，却无法用他的剑。”那女子说。
　　“姑娘懂得蛊术？”包子王的寒眸让这本来就不见天日的地方显得更加压抑。
　　“易容之术，我自然是见过比你做的更好的。”那女子幽幽的说。
　　“这世上还有比易容蛊更好的易容术？此蛊可以让人的相貌声音乃至身材全都变成他想要变的人。这世上，当真还有比这更逼真的易容术？”
　　“这不防问一下身边的平小公子。他从未见过包子王，却又如何识得你的。”那女子莞尔一笑，颠倒众生。
　　“小七曾经说过，再精湛的易容术，有一点是完全不会变的。”平小安扯出一个看上去若无其事的微笑，实际上是失血让他变得有些头晕。
　　“哦？”
　　“是眼神。”平小安看着若无极的眸子，那是犹如经年不化的冰雪般彻骨的寒冷。
　　“这位公子现在懂了？”那女子其实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其实她刚刚也在猜想这少年是如何识破的，包子王跟随了她十几年，她清楚包子王出剑的每一步，所以她才可以判断眼前这人不是包子王。
　　“姑娘可是要杀我？”若无极问。
　　“不错。这易容蛊，虽然可以改变你的容貌体态，但是如若你想变回来，你就必须要杀死你易容成的那个人。你若不死，包子王又怎么能活？”
　　“姑娘既然如此惦念包子王，又为何要把他带到这里，困了几年？”若无极笑了。
　　“他生要为我生，死，也只能是我要他死。”那女子说的云淡风轻，伸手就要取若无极的性命。

　　若无极到底是用什么兵器的，平小安表示十分有兴趣。只是当时若无极以剑气逼退了那女人，舍剑抱着平小安逃了。刚才二人的追打，已经把这条街道看的清清楚楚，哪里能藏，哪里可以躲，二人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那女子的步伐形同鬼魅，刚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若无极背后，若不是正对着平小安，怕是此时若无极还不知道是谁取了他性命。若无极在走了许多弯路，设了很多疑似经过的路线之后，二人又折回了刚才打斗的客栈门前，径直向酒窖走去。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是建在底下，所以酒窖的阴湿气息比上面更重，若无极看了一眼平小安。
　　“不用叫我上去。”平小安自作聪明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前面探路吧。”若无极笑的很冰冷，平小安反倒有些适应了。

　　“也许你不该来这。”若无极帮平小安清理了下伤口。
　　“你又从包子王那问出了什么？”
　　“这女子曾经有过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后来病死了，那女孩，就是阿离。这女子只抓十四岁上下的男孩。李思思根本不在这里。”若无极本来以为平小安只是个孩子，给他上药时才发现，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筋骨间蕴藏的力量，也绝非是泛泛之辈。“紫云山庄果然卧虎藏龙。连十几岁的孩子都这般厉害。”
　　“无极公子，在废街能生存下来的孩子，没有不早熟的。”既然李思思不在这里，平小安就要准备离开这鬼地方了。

　　地下的街道着火了。火焰远比灯光要明亮的多，也凶狠残暴的多，一时间漫天飞舞的火星，像是在宣泄这许久以来的压抑。
　　若无极搜遍了所有的屋子，除了各个深藏不漏，脸色惨白的卖东西的。街上那几个孩子，早就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若无极每查探一个地方，平小安就点燃每个地方已经安置好的酒水。只是这最后的火都放完了，仍然不见那女子，也不见一个被拐来的孩子。
　　这地下的街道，像是个小镇，让若无极想起了一个传说。
　　平小安经过这两次探查，惊喜的发现，这镇子的布局他再熟悉不过，这与他在边境时，经常去的地方布局是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太多，冷清了太多而已。
　　平小安拉着若无极，跳进熊熊的火焰。
　　这里竟然没有燃着，仿佛铜墙铁壁一般，透着冰冷。平小安敲击砖块，有石板松动的声音，一时间，一片的富丽堂皇，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
　　“看来我一定要带姑娘回去不可了。”平小安的笑，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那女子手边牵着阿离，身后是十多个年弱的小少年。
　　“轩枫可还记得我？”那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三爷在紫云山庄最爱接的就是找人的案子，姑娘可知道他的用意？”平小安终于明白了云小七要他来的意思。
　　“可是找到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他。”那女子的眼眸从亮转暗。
　　“赵三爷一直说姑娘聪明善解人意，怎么姑娘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三爷的用意。”平小安最讨厌笨女人。本来他还对这女子有几分期待，现在只想赶紧把她带回去交差。

　　这女子仿佛想起了那年边陲之地，赵轩枫离去的背影。他说如果你要离开，就带着这信去找包子王，他自然会带你离开。她以为他还会再见她一面，后来终于明白，自己再等下去，只有孤独终老，她忍着丧子之痛，拿着那封信，找到了包子王，那夜是边陲之地的一片血海，他们终于离开了那里。包子王背叛了紫云山庄，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护送她来到平安镇，平安镇，保平安。他们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边陲的事情传到京城已经是事发三天后了，赵轩枫本来是想亲自去，怎料云小七笑嘻嘻的派走了平小安。从此，平小安在边陲，一待就是三年。

　　“你知道我的故事？”那女子自认为很了解赵轩枫，他是绝对不会和外人说起他们之间的事的。
　　“姑娘不用不相信，三爷还因为这事，差点扒了我的皮。”平小安想起那三天三夜的大战，至今还心有余悸。
　　“原来是八爷。”那女子恍然大悟。
　　“姑娘，你拐来的男童中可有人胸前有朵莲花？”若无极问。
　　“胸开莲花，不是胎记，就是蛊毒。这些孩子都是平安镇的幼童，没人有这胎记，既然公子要找这样的人，不防去苗疆查探一下巫蛊之术。”

　　边陲之地，有一座城藏于地下，被人称为传说。
　　十年前若金国内乱，谁也没有在意那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紫云山庄也上演了一场夺权之争。云小七就是那时成了新的云庄主。内战结束不久，云小七要赵轩枫去寻找最好的建造师，他要建一座。因为边陲是军事重地，这城不可招摇，云小七便下令把它建于地下。当时的为首的建造师，就是这女子的父亲。事成之后，四姑娘善后，所有的人被灭口。只留下了他们父女俩，从此坐守此城。专门负责收集边塞各国情报。这女子一心仰慕赵轩枫，众人皆知，有人尊她一声六姑娘。她却更愿意听到赵轩枫唤她一声柳姑娘。
　　一个六，一个柳，听起来很相似，感受起来，却天差地别。

　　她知道他从未爱过她，于是她费尽心思，用尽一切办法，在不夜城完工之前，得到了他的人。她太了解他，她知道，这个男人会对她负责，与她厮守。可是她忘记了紫云山庄也有女人，有个貌美如花，艳压京城的四姑娘。四姑娘什么女人没见过，什么男人没经过过，她的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住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