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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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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林瑾瑜懵懵然在饥肠辘辘中醒来,看着眼前人脸色发白,形容憔悴,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发热,“你也死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糊涂!”
祁君曜慢慢笑开,倾身覆上他的唇,良久放开。
热的。
林瑾瑜呆呆地看着他,舔了舔唇角,“我没死?我还活着,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激动过后,他看着祁君曜脸上掩饰不住的疲色,一阵心疼,他往里挪了挪,拍拍床铺:“你快上来睡会儿吧。你脸色好差,是不是都没敢合眼?”
“就一晚上罢了,我不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你上来,我想抱着你。”林瑾瑜拍拍床铺,十分坚持。
祁君曜拗不过他,只好躺下,林瑾瑜顺势滚进他怀里,用力之大恨不得钻进他胸膛里,“你也抱着我,抱紧点。”
“我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当时想着能死在你怀里我真是幸运,可又怕你内疚一辈子,再也不能释怀。”
“不会。”
林瑾瑜抬起头来:?
“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救我。”
祁君曜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饿不饿?”
“当然,快饿死了。”
“厨房给你熬着粥,我让他们送进来。”
林瑾瑜撇撇嘴,“不想喝粥。”
他自醒过来,脸上表情一会儿一个样,活泼伶俐生动可爱,祁君曜失笑:“那想吃什么?”
“唔,想吃蹄髈,牛肉羹,酥肉,还想吃炒饼 。”林瑾瑜掰着手指头报了一堆菜名,显然胃口非常好。
……
“好不好?”
“好不好啊。”林瑾瑜主动献吻讨好,昨晚的经历让他更加珍惜二人相处的时光,他从前脸皮薄很多事情不敢主动做,现在却觉得没什么比让祁君曜开心更重要的了。况且反正只有他们二人,并不会被旁人看到。
祁君曜叹气,对窗外道:“夫人说的都记下了吗?”
阿三大声回:“属下这就去厨房吩咐。”
林瑾瑜呆住。
“我……我刚才说的话,外面都能听到?”
“没错。”祁君曜道,“不过他已经走了。”
林瑾瑜松了口气,还好没说什么很羞耻的话。
他放心地继续在床上搂搂抱抱,顺便问祁君曜昨天晚上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祁君曜详略得当地讲了一遍。
“所以,”林瑾瑜皱着眉头,“那瓶爹给我寄的情花王其实是白水断肠草?怎么会这样?”
“暂时还不清楚。”
“一定又是血手盟干的好事,他们偷偷把爹给我的药换成毒药。”
“你别想这些了,安心休息,我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怎么能不想,这关乎到我的生命安全,我怎么能安心!血手盟三番两次出手害我,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次一定要顺藤摸瓜把他们的幕后主使揪出来,永绝后患,不然永远不得安生。”林瑾瑜皱眉,“还有我的三十万两银子也要找回来。”
祁君曜顺着他道:“嗯,我会把坏人的项上人头连同银子一并带回来。你别动气,好好养身子。”
林瑾瑜揉着下巴,凝眉思索,“爹是先把药寄给大哥,再由大哥托艳花长老给我的,一定是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会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瑜儿,其实你爹……”
林瑾瑜打断他,担忧地说:“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自责,这件事情就别跟他说了。还有大哥,昨夜的事你还没告诉大哥对吧,那就别让他知道了,省得他生气要打你。”
门外传来咳嗽声,听起来还挺耳熟的。
林瑾瑜揪着祁君曜的衣领,小声问:“大哥?他在外面?你怎么把他找来了?”
林齐光道:“我听得到。”
他声音压得更低:“前面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林齐光回道:“不错,一句不落。”
林瑾瑜又羞又恼,掐了一下祁君曜,怒道:“你跟我说外面没人了!”
“我只说阿三走了,没说其他几人。”
“几人?”林瑾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有?”
“没错,夫人。”
“我们都在外面呢。”
“我们都听了许久了。”
外面传来几声回应。
“你把衣服穿好,我们要进来了。”
其实林齐光早就想进去了,林瑾瑜刚醒的时候他的手都放在门板上了,被折雪和杨默一人驾着一边硬生生拉走,嘴巴还被踏月捂住。
祁君曜不许林瑾瑜下床,帮他套好外衣,身后塞了个枕头让他靠着。
这边动作刚停,那头便传来门响,潋滟门众人和林齐光走进来。
林瑾瑜心虚地摸摸鼻子:“大哥。”
林齐光走到床边,不客气地在他头上弹了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先想到的是瞒着大哥?”
“不是最先。”林瑾瑜小声辩解,“再说大哥你该打他,怎么打我。”
林齐光看了祁君曜一眼,没有接话,转而问他:“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饿。”
林齐光点点头,“那就好。”
“还是让艳花再帮着看看比较好。”一旁的折雪突然说道。
艳花楞了一下,被折雪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后背才回过神来。
她快步走过来,手正要搭上林瑾瑜的腕子,祁君曜拦住,语气生硬:“不必了。瑜儿已经大好,用不着了。”
艳花僵在原地。
屋内气氛一时变得古怪起来。
林瑾瑜不明所以,转头看众人,他们神色各异。
艳花惊慌,祁君曜冷脸,其余人则是不同程度的担忧。
林瑾瑜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祁君曜显然不打算让他知道,对艳花道:“你先出去。”
“门主……”
“出去。”他不耐烦打断,吩咐道,“右护法,带她下去。”
折雪想说些什么:“门主……”
“你也出去。”
他只好闭口不言。
直到饭菜上来才打破屋内古怪的氛围,祁君曜将众人打发走,陪林瑾瑜一起吃饭。
筷子碟子一夜之间通通换成包银的,祁君曜自此也养成了随身携带银勺银筷的习惯,而且从此之后,不论什么食物,都是他先吃,然后才让林瑾瑜入口。
林瑾瑜报菜名的时候兴致满满,现在却兴致缺缺。
“不合胃口?”
林瑾瑜托着腮帮子,“不是,我在想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事情。”
他仔细打量对面人的神色,祁君曜轻笑:“这就叫你茶饭不思?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
“那不一样。”
“怎么?”
林瑾瑜理直气壮:“我瞒着你的事情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你瞒着我的事情很明显这里的人除了我全都知道。”
祁君曜似被他说服了,想了想道:“……这是潋滟门的私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
林瑾瑜震惊:“我是外人?”
祁君曜轻描淡写:“你还没过门。”
林瑾瑜掩面长叹:“我这么多天真是白干了,哀莫大于心死,我要收拾东西回栖霞山庄。”
话是这么说,他半躺着丝毫没有动身的打算,脚不安分地去踢祁君曜的小腿。
祁君曜目光一沉,扔下筷子,凑过身来,捏着他的下巴,挑眉邪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生得这么好看,正好劫回去当压寨夫人。”
细密的吻让他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被放开,林瑾瑜喘着气不依不饶地问:“过不过门?”
“过,”祁君曜上下其手,沉吟,“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
林瑾瑜堵上他的嘴巴,半晌凶巴巴地命令:“不许说这两个字。”
祁君曜从善如流:“其实……”
原来是个转折词。
“其实……”
他一向能言善辩,从没见过他这样吞吞吐吐,难以言说的样子,林瑾瑜捂上他的嘴巴,贴在他怀里,“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是非要逼着你说出来。我只是想劝你,艳花长老和折雪长老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之间要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说开为好,不要伤了和气。”
“瑜儿……”
“不过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
祁君曜长叹口气:“瑜儿如此善解人意,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他慢慢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其实这件事情与你有很大关系。”
林瑾瑜小脸严肃:“那快点说清楚,一点细节都不许遗漏!”
祁君曜失笑,将昨夜他昏迷后的事情补充了许多细节,娓娓道来。
林瑾瑜听完后脑子乱成一团,没想到这事背后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艰难问道:“不会吧?”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还要看艳花怎么说。”
林瑾瑜细想了一会儿,问:“要真是这样,她昨晚为什么不直接将药拿走,又为什么要回来呢?我觉得艳花长老不是坏人。”
祁君曜当然也能想到这些,只是他在气头上,无法保持冷静,“待会儿叫她进来当面对质。”
“嗯,态度好一点,刚才太凶了。”
祁君曜莞尔,亲了亲他的发顶,“不过要是她真的存心害你,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觉得不会。”
艳花昨夜一夜未归,折雪和踏月在临安城找了整整一宿都找不到人,折雪急得不行,运起轻功出城去寻。
踏月则不以为意,一夜未睡的他只想回去好好补个觉,他从铺子里买了好几样喜欢的点心打包,却在门口堵到衣裳微微凌乱、打着哈欠的艳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
原来陆松昨夜约她去山里采了一晚的草药。
艳花看到踏月这番姿态略惊了一下。
她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嘲弄道:“呦,我这不是花了眼吧,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踏月闻言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点心,笑眯眯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这不就被我逮到了么。”
艳花脚步不停,“你还有功夫在这儿偷闲?小心被门主瞧见,再加罚你一个月。”
“这就不劳你多心了。”踏月笑得意味深长,“我的活儿怕是有人要代劳了。”
艳花站定叉腰:“你这话里有话呀。”
“哪里,没有。”
“还不快说?”
“你多心了。”
“皮痒了是吧你。”艳花一挥手,踏月连忙跳开,他方才所站之处明晃晃地插着三枚银针。
他夸张地摸着胸口:“下手这么狠,难道陆大夫不如你的意?”
艳花又一抬手。
踏月连忙叼着点心袋 抱头逃了,一边逃一边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艳花纳闷,难道被门主欺负傻了?
她不理解,索性也不想了,抬脚往自己房中走去。劳累一夜,她现在很需要补眠。
只是当她看到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随意扔着的抽屉、门户大开的柜子、揉成一团的床铺以及断裂成渣的窗框,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这是,遭贼了吗?
她干净整洁、摆放有致的房间,这一晚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简直是丧心病狂!
踏月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踏月,拿命来!”艳花提着大剪刀,熊熊怒火如有实质。
只是踏月早跑得没影了,艳花提剪刀转了一圈,正要去敲折雪的门时,碰上吃了早饭回来的阿六。
阿六面色古怪,打了个招呼:“艳花长老,回来了啊。”
艳花慢慢走过来:“阿六,昨夜砸我房子的事,有没有你的份?”
她房间地面脚印杂乱,花纹不一,一看就是多人所为。
“这,”阿六知道艳花的手段,很想拔腿就跑,无奈武功相差悬殊,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我确实参与了。”
眼看着艳花手里的剪刀要砸下,阿六语速飞快:“是门主的命令,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艳花停了动作,疑惑道:“门主?”
“是。”阿六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道:“昨夜夫人不知为何中了毒,长老又一夜未归,门主便命我们去长老房中找药。”
艳花手中的剪刀“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趁她怔愣之际,阿六准备一溜烟跑路,却被拉住腰带。
阿六回过头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长老还有何吩咐?”
“那药全吃了吗?”
阿六回忆了一下,踌躇道:“应该是。”
“一点没剩?我切下来边角料也吃了?”
阿六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生怕说错话惹得她勃然大怒,“如果边角料也在盒子里的话……”
艳花手捂上胸口,心痛的仿佛要滴血。
那可是九转回魂丹啊,多少医者梦寐以求的神药!
她本以为可以借此仿效制出相差不多的药,可现在一切都成了虚妄。
她抱头一顿乱揉,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等等,你刚刚说夫人中毒?”
“是,看起来是挺严重的,不过门主喂了药,又照看了一宿,已经无碍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阿六拿眼角偷偷瞟着艳花。
“你下去吧。”
“是。”阿六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溜了。
怪不得今早踏月敢对她说那种话,看来昨夜情况当真是十分危急,只希望门主看在药被找到了、夫人又无碍的情况下,能对她手下留情。
她生平最爱鲜花和香气,可若要她接替踏月的活计,那也算祁君曜格外开恩了。
艳花越想越不对劲,她顾不上补眠,径直走到祁君曜和林瑾瑜的门前叩门。
祁君曜没有理会,叫阿三传话让她等着。
很快折雪带着林齐光赶到,几人围在一起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艳花这才意识到,若是祁君曜认为她只是擅离职守已经算得上最好的结果了,若是认为她才是那个下毒的人……实在是太多巧合,若她是祁君曜,恐怕也会这么想。
他们在门外闹出这么大响动,想忽略也难,可祁君曜始终不曾理会,只让阿三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去。
“没事的,师兄相信你,会护着你,有什么后果,师兄和你一起承担。”折雪按着艳花的肩膀,宽慰她。
“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师兄,你别管我了。”
风花雪月,艳花虽然排在折雪前头,但其实折雪比艳花大。
概因当年须离子第一次养孩子经验不足,不知道同年岁的小女孩个头要比小男孩高,误以为艳花更大,才闹出这样的笑话,之后也一直没改。
“不如让人去叫林昭华来?”
艳花淡淡道:“你还嫌事不够乱么?”
“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叫我来。”林昭华走近,站立在艳花身边。
再次被阿三叫进房间里时,折雪不动声色地将艳花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