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无有》宋雪瓷

5、梨花1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宋·苏轼《东栏梨花》

　　饭店二楼。

　　林如戏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远方的山峦和日落，好像被关在这里后他就很久没有出门了，出门也都是和林如雪一起，他没有单独一个人的机会。

　　今天亦是如此。

　　因为黄昏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偶尔有几个穿漂亮裙子的小女孩儿一起手牵手玩闹，林如戏都会想起陈晓苓和沈婉。
　　都是世家子女，她们小时候有没有和她们玩的很好的同伴呢。

　　林如戏跪坐在毯子上，趴着栏杆闭眼，吹着日落带来的微风。
　　屋门那里传来几声响动，林如雪开门进来把门关上，佩刀放在角落里，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环视一圈屋子，最后看到阳台上有个坐着的身影。

　　“怎么不去床上睡。”林如雪走过去干脆也坐下来靠着林如戏，他看了会儿少年的睡颜，伸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两下。
　　林如戏睁开眼，说：“你回来了。”
　　林如雪收回手，发现指尖夹了一片白色的花瓣：“这是旁边梨树上的吧，好像也到梨花开的季节了。”

　　林如戏直起身体，看着他手里那片花瓣有些出神，远处传来汽车一声短促的鸣笛，他轻声说：“哥哥，儿时上学那几年中间，你好像也带我去看过梨花。”

　　林如雪把花瓣轻轻放到旁边，闻言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会忘了这种事呢。”
　　“那些美好的东西我不想忘记。”林如戏看着他说：“我不会因为你就会忘记。”

　　林如雪没说话，望着日落有些恍惚。
　　那是在林如雪17岁生辰前一个月，早晨林如雪和往常一样带林如戏一起去上学，张欣蕊做了午饭装进饭盒里让他们带去，额外加了两个橘子。
　　林如戏很喜欢橘子，他和林如雪说过他喜欢橘子这种酸甜的味道。

　　中午兄弟俩躲在学校后院的角落里吃完午饭，林如戏剥着橘子皮，对林如雪说：“哥哥，明天不用上学，可以带我一起出去玩吗？”

　　林如雪抛着他自己那个橘子玩，说：“你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啊，嗯……”林如戏剥完皮，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比较低：“其实我想去看花。”
　　林如雪带他的时间最长，知道他是个细腻敏感的孩子，而他就喜欢薅着他这点玩。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林如雪捏捏他的耳垂：“不要和阿娘说。”
　　林如戏开心地说：“真的吗，谢谢哥哥。”
　　林如雪指了指他的橘子：“快吃，吃完回课室。”

　　林如戏吃完橘子，似乎还没过瘾，他小心地看了眼还在被林如雪当球抛着的橘子，趁着抛在空中的刹那捞了过来：“这是我的了。”

　　林如雪一愣，反应过来后就伸手去挠男孩子的腰：“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坏了，小戏，把橘子还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才不要。”林如戏紧紧抱着那个橘子，林如雪挑眉，直接把他扑倒，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说：“不然我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玩和吃都不能放过，林如戏学会了两者兼得。
　　他眼珠一转，说：“哥哥，那你分我一半，好不好？”

　　“可以。”林如雪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一只手枕在他后脑勺：“但是我有个要求。”

　　林如戏赶紧问：“什么？”
　　“明天回来后给我做一碗番茄鸡蛋面。”林如雪又嘱咐一句：“不能让小禾做，我要吃的是你做的。”

　　“好啊。”林如戏答应下来就开始剥橘子皮，然后掰下一半递给林如雪，笑着说：“其实我不是真的特别想要，我只是想逗逗你。”
　　林如雪接过橘子吃了，抽出一只手捏捏林如戏的脸正要说话，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同学忽然跑过来，看到他俩小声喊道：“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呀，上课啦，赶紧回来吧！”

　　林如戏起身拉着林如雪朝她跑过去：“这么快，程先生已经在了吗？”
　　程先生是他们当时的教书老师，脾气温和，很少发火，教的也不错，挺多学生喜欢他的。

　　女孩儿说：“还没呢，快走吧。”
　　晚上回到林府，小禾给林如戏熬了药汤，给他送到房间里时林如雪正在看着林如戏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二少爷，药熬好了。”小禾进屋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看到林如雪的眼神后弯腰离开了。

　　林如雪把碗拿过来：“先别写了，把药喝完。”
　　林如戏放下笔，正要伸手接过，林如雪往后躲了躲：“我喂你。”
　　于是林如戏放下手，乖乖喝下他喂过来的药。

　　很长一段时间林如雪喜欢亲自喂他喝药，因为他觉得这样很有趣，林如戏乖巧的样子像一只他以前喂过的一只小猫。
　　很可爱。
　　喝完药林如戏拿帕子擦了擦嘴，继续把剩下的写完，将本子和课本放进包里，转头看到林如雪还站在原地看他：“哥，我回房间了。”

　　“噢。”林如雪应了一声。

　　林如戏拿着包出门，他的房间就在林如雪隔壁，挨得很近。他没走几步感觉身后还响起另一阵脚步声，立即回头，看到林如雪很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你没说不让我跟着你。”林如雪指了指他：“也没说不让我和你一起睡。”
　　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人进入卧房，林如戏把包挂在架子上正想说话，林如雪又开口：“我今晚在你这里睡。”

　　林如戏有点不自然了。
　　他一个人睡还好，一个人很自在，但是和家里人一起睡觉的话会有点奇怪，他的四肢会很僵硬。
　　虽然他很喜欢哥哥。

　　林如雪看见林如戏的脸色，故意说：“你讨厌我吗？”
　　“没有。”林如戏马上说：“可，可以的。”
　　林如雪勾了勾唇，转移视线时看到桌上有一盘核桃酥：“那是谁拿过来的？”
　　林如戏也看到了，说：“是阿娘让小禾送过来的，说是张大当家带来的一些最近时兴的甜点。”
　　张雨龄今早来林府做客与林如音一叙，还带了些礼物，昨日他就去沈家看望吴玉英了。
　　张家大概是这几门中最温和也是平易近人的世家了。

　　“你吃过了吗？”林如雪走过去拿起一个掰成两半，把另一半递给林如戏。林如戏看了看他，还是接了过来，不过还没吃，说：“阿娘喜欢的那些花好像开了。”

　　林如雪下意识看了窗外一眼，张欣蕊这几日忙着伺候她那些花，有几株确实快开了，他和林如戏下学回来时看到了些许粉色和红色。

　　林如戏拿着那半块核桃酥和只松鼠似的啃了，正想去拿帕子时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