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尤文图斯（上） ...
-
对于AC米兰的球员而言，1998/1999赛季的冬歇期发生了若干值得关注的事件。首先，门将莱曼在冬季转会窗离队，扎切罗尼原计划引进巴西门将迪达作为替代，但由于迪达与原来的俱乐部克鲁塞罗之间存在法律纠纷，无法立即为米兰出战；其次，此前曾与米兰踢过友谊赛的曼联球员约尔迪·克鲁伊夫意外接受了意乙球队的租借邀请，加盟了本赛季降级意乙的布雷西亚，该队目前位列积分榜第五，希望借助一名进攻型前场助力下半程冲甲；最后，则是米兰队长在乔瓦尼那里遭遇的“称谓断崖式降级”——从“保罗”直接降至“马尔蒂尼先生”。
起初，米兰众人还试图从中调解，但无论是马尔蒂尼还是乔瓦尼，都一口咬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让旁人完全不知从何劝起。
训练场上，阿尔贝蒂尼愁容满面地双手叉腰，望着乔瓦尼在左路完成防守、抢断、助攻的一条龙，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称呼几乎是跌到底了，好在他们在球场上的配合一点没受影响。”
“保罗现在对乔来说就是战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还是特别好用的那种。”科斯塔库塔摇了摇头，“你不觉得乔这两天踢得反而更起劲了吗？明天对阵尤文，如果不出意外，乔应该会给他们带来点震撼吧……”
按理说，乔瓦尼对尤文图斯的敌意远不如对拉齐奥和国际米兰那般鲜明，可如今全队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年轻人一心想在圣西罗给斑马军团好好“上一课”。
“为什么针对尤文？”面对队友的提问，乔瓦尼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们抢了米兰上赛季的联赛冠军。”
听见这话，纵使是科斯塔库塔也不得不开口纠正：“尤文是上赛季冠军不假，但绝对不是从咱们手里抢过去的……”
米兰主帅扎切罗尼也为乔瓦尼与马尔蒂尼之间突然的“疏远”感到过担心，他甚至难以将之视为“矛盾”，因为乔瓦尼依然尊重马尔蒂尼在更衣室的权威，场上配合也毫无问题，如果忽略那一句句突兀而冷淡的“马尔蒂尼先生”，这一切几乎算不上问题。而马尔蒂尼也没有对乔瓦尼表现出明显的区别对待，一切如常，只是不再每天担任对方的接送司机。
但说到底，这不过是正常的队长与正常的年轻球员之间的正常关系。过去那种状态，在扎切罗尼看来，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1999年1月6日，意甲第15轮，米兰主场迎战尤文图斯。米兰方面依旧是3-4-3阵型，皮尔洛、比埃尔霍夫、乔瓦尼组成锋线，科科、赫尔维格担任左右翼卫，阿尔贝蒂尼与安布罗西尼组成中场，三中卫是马尔蒂尼、科斯塔库塔、萨拉，门将是老将罗西。
尤文方面则排出3-4-1-2阵型，“斑马王子”皮耶罗仍未伤愈，锋线由因扎吉与阿莫鲁索组成，齐达内任前腰，中场则由戴维斯、德尚、塔奇纳迪、迪利维奥组成，三中卫是蒙特罗、费拉拉、图多尔，门将佩鲁齐任场上队长。
临上场前，皮尔洛挨着乔瓦尼坐下，瞥见对方正低头用手机给今天首次代表布雷西亚出战的约尔迪发消息。“虽说布雷西亚是我的母队”，皮尔洛轻声开口，“可我还是想不通，小克鲁伊夫怎么会选择那里，我以为他至少会挑一家西甲球队。”
乔瓦尼的手指在按键上飞快敲击，“约尔迪确实收到了西甲的租借邀请，但他想来意大利生活一段时间。可惜这轮布雷西亚和米兰都在今天比赛，我们约好了，等时间合适就去看彼此的主场比赛。安德烈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皮尔洛闻言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马尔蒂尼，米兰队长正坐在椅子上弯腰系鞋带，仿佛完全没有留意这边的交谈，哪怕刚刚更衣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
“当然。”皮尔洛收回视线，朝乔瓦尼点了点头。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回到意甲直播，这里是米兰电视台！”解说员在短暂的圣诞新年假期后，声音里满是焕然一新的活力，“虽然米兰今天的气温只有5到6度，可圣西罗的看台早已被罗森内里们的热情点燃！尤文本赛季遭遇核心皮耶罗重伤，状态持续低迷，相比之下，坐镇主场的红黑军团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今天，他们能在这片熟悉的草地上拿下关键三分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乔瓦尼今天穿着长袖球衣，带着黑色运动手套，不停地在草地上蹦跳以驱散寒冷。好在比赛马上就开始了，扎切罗尼从之前的国家队友谊赛中汲取灵感，虽然名义上乔瓦尼仍然是右边锋，但在攻防的关键阶段，他可以较自由地在前场跑动，而这也是皮尔洛本场首发的重要原因，因为球队里能跟上乔瓦尼换位思路的人只有皮尔洛一人。
前十分钟，米兰持续控球，乔瓦尼频繁在右路和中路间自由跑动，偶尔还会与皮尔洛实现交叉换位，尤文三中卫一时间无法固定盯人。
第15分钟，乔瓦尼从右路悄然横向移动，穿插至中路左侧，吸引尤文左中卫蒙特罗的注意力，与此同时，皮尔洛在接安布罗西尼几乎横跨整个球场宽度的长传后，于左路内切，迅速逼近禁区边缘，迫使对方右中卫图多尔向中路收缩，而比埃尔霍夫早已在门前死死抵住中卫费拉拉。
尤文本就狭窄的防线两翼在这一连串调动下被进一步挤压。右中场迪利维奥不得不深度回撤，试图补防边路暴露的空当，然而32岁的他早已不复当年的速度，在跑动中被米兰年轻的左边翼卫科科直接甩开一个身位！
皮尔洛顺势将球分给前插的科科，而后者直接一脚将球吊向禁区中央——
乔瓦尼迅速奔向落点，但就在皮球落下的前一瞬，蒙特罗的身体从右侧方狠狠撞来！剧烈的冲撞让他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向左前侧倾斜，眼看就要摔倒——
电光石火间，乔瓦尼左手肘猛地撑向草皮，整个人几乎横在空中，却借着这股失衡的势头，右腿猛地向下疾扫，用脚背正面狠狠砸向下坠的皮球！
砰！
皮球被他重重砸向地面，然后立刻反弹，恰好越过佩鲁齐的封堵，擦着门梁内侧冲进球门！
“——球进了！！！米拉尼在身体完全失衡的情况下，竟用一记反弹射门戏耍了佩鲁齐！不过刚才那下射门全靠手肘强撑发力，实在太容易受伤了……他站起来了！他直接冲向科科——看来没有大碍！不得不提，米拉尼一向擅长在门前极限控制身体姿态，这让他屡屡打进那些在旁人看来有些自毁倾向的高难度进球！”
正如解说员所说，目睹这粒进球全过程的米兰球员，几乎同时心底一凉。
科科小心翼翼地托起乔瓦尼的左胳膊，“你活动一下，真的没扭到？也没脱臼？”
乔瓦尼满不在乎地用力甩了甩胳膊，却被一旁的皮尔洛急忙按住：“别甩！知道你没受伤了，可用这么大力，本来没事也要被你甩出事来。”
“真没事。”乔瓦尼笑着揽过队友，同时在脑袋里安抚某个在场边跳脚的荷兰人，“约翰，球进了不就好了嘛，手肘顶多疼一会儿。”
这时，更多的队友向他跑来，乔瓦尼一一与他们击掌、拥抱。
然后恰好绕过了马尔蒂尼，转身一把抱住了站在米兰队长身旁的科斯塔库塔。
米兰副队长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这轮庆祝也在尤文球员已站回中圈的催促下匆匆结束。
科斯塔库塔在返回自己位置时，忽然转身折返，用力搂了马尔蒂尼一下，“让你间接感受感受，咱们这位年轻天才的拥抱还挺有劲。”
马尔蒂尼被好友结实的双臂勒得险些背过气，勉强吸了口气才开口：“比利，就算乔再怎么讨厌我，应该也不至于想勒死我吧。”
科斯塔库塔面无表情地松开双臂，“也是，他还等着他的马尔蒂尼先生帮他拿联赛冠军呢。”
比赛重开后，尤文在场边主帅里皮的指挥下稍稍稳住阵脚。第23分钟，斑马军团通过因扎吉与阿莫鲁索的配合发动反击，但米兰三中卫稳固防守，马尔蒂尼凭借精准的预判，抢先一步将球解围出禁区。
“今天米兰在攻防两端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准，很难想象上赛季这支球队曾被尤文踢出了6比2的大比分。目前米兰在积分榜暂居榜首，但与后面的球队分差不大，若想冲击意甲冠军，接下来的每一场他们都必须稳扎稳打、全力以赴！”
随着比赛的进行，尤文逐渐提升了对抗强度，尤其针对米兰两名身体略显单薄的年轻边锋展开了针对性防守。一时间，皮尔洛与乔瓦尼频繁被放倒在地，但裁判并未做出判罚。
米兰主帅扎切罗尼与队医塔瓦纳焦急地站在场边，从尤文的防守动作来看，他们实际上正游走在犯规边缘，只是因为皮尔洛与乔瓦尼身形较为瘦弱，裁判可能更倾向于认为这只是身体对抗下的正常倒地。
可还没等扎切罗尼进行战术调整，米兰的后防线已经自发地采取了行动，将对抗的强度还给了同样身形单薄的尤文前锋。
因扎吉在马尔蒂尼与科斯塔库塔的轮番“照顾”下寸步难行，只能无奈地向裁判摊手抗议。但主裁判为保持双方判罚尺度一致，依旧未予理会。
就在双方持续“攻击”对面前锋的状态下，比赛以1比0的比分进入中场。队医塔瓦纳立即将两名年轻边锋带到身边仔细检查。果然，两人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安德烈亚的左脚踝已经明显肿胀，下半场不能上了。”塔瓦纳语气严肃，“至于乔，他左肘关节扭伤，可能是射门摔倒时撑地造成的，也可能是后来甩的，或许两者都有。用绷带固定一下还能继续踢……”米兰队医顿了顿，边帮乔瓦尼缠绷带边说道，“但你就不能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吗？！”
“保罗！”塔瓦纳手上动作没停，却忽然抬眼盯住马尔蒂尼，“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下半场你得看住他。他要再乱来，你得开口骂他，明白吗？”
马尔蒂尼怔了怔，目光落在乔瓦尼缠着绷带的手肘上，笑着开玩笑道：“可如果我骂他，可能连‘马尔蒂尼先生’都不是了。”
旁边正在喝水的阿尔贝蒂尼闻言差点呛到，“不然呢？”他顺口接话，“不叫这个，还能叫什么？”
乔瓦尼此时也有些好奇地望向马尔蒂尼。
米兰队长迎上他的目光，很快又挪开视线：“我猜，会是‘切萨雷先生的儿子’之类的吧。”
“不会。”乔瓦尼立刻出声否定，语气认真，他仍旧直直看着马尔蒂尼：“你就是你，不是谁的儿子。马尔蒂尼先生，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像那些只想利用你出身赚钱的媒体一样用那种称呼叫你。”
马尔蒂尼闻言一愣，心里的酸涩不受控制地漫了上来。然后就听见乔瓦尼继续说道：“或许我会称呼你为‘3号球员先生’。”
阿尔贝蒂尼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保罗现在哪敢骂他，还是我来吧。”科斯塔库塔的视线在两个当事人之间来回打量，他转向乔瓦尼，挥了挥拳头，半真半假地警告道，“乔，我不仅会骂人，我还会揍人。”
乔瓦尼没有说话，直接挪了半步躲到了塔瓦纳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尤文图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