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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苍夜与迷兰仙子的前世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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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齐府大厅，苍夜面色仍沉。迎娶林婵儿从来就不易——自从中了黑龙与草苇师的诅咒，他便似着了魔般只对她一人执着。这宿命般的枷锁至今未解，如影随形。
他懒靠椅中，闭目片刻，忽开口：“想笑便出来，憋坏了，本尊可不负责治。”
话音落下，河法与木法应声现身。二人对视，终究没忍住，低笑渐成朗声大笑，在厅内回荡。
“再笑一声，”苍夜眼皮未抬，“信不信本尊将门口那‘狗新娘’，许给你们哪位做正房？”
笑声戛然而止。
“尊上恕罪！”河法立刻收敛，嘴角却仍微抽。
“属下岂敢笑您，”木法忙躬身，努力正色，“是笑那小绵羊，主意清奇……”
“还笑？”苍夜掀开眼皮，幽绿眸光淡淡扫去。
二人顿时噤声，眉眼间却仍压不住那点笑意。
“尊上，”河法上前一步，旧事重提，“那小羊屡次冒犯，不如依先前所言，囚于密室，每日取血供奉。既小惩大戒，亦能助尊上缓解戾气，岂不两全？”
苍夜指尖轻叩扶手：“你以为本尊不想？”他语气平淡，却隐着复杂，“她的血……确实甘美异常。但如此待她，有失公允。那补天神石本是她误食，而本尊吞她血肉，方得这身修为与长生。说起来，本尊如今所有，皆始于她。而本尊却令她世世轮回，只为成我镇戾的药引。纵是狼性本恶，这般恩将仇报……也未免太过。”
他顿了顿，像自语，又像说与护法听：“本尊……既应了她这一世安稳活到二十，便姑且信守承诺。左右不过四年光景，本尊等得起。”
“尊上仁厚！河法此计确欠妥当。”木法连忙附和。他性子宽厚，向来不赞同此法。
八大护法情同手足，秉性却异。木法忠直，河法机敏善谋，有时不免激进。
“若有她那血为引，尊上又何须忌惮草苇师那点符咒残余？”河法仍不甘心，“大可直入林府，将仙子带回身边。何苦指望那只懵懂小羊去说合？平白耽搁，横生枝节。”
“你以为本尊未动此念？”苍夜嗤笑，眼神却黯了黯，“如今的林婵儿，早非当年的迷兰仙子。前尘尽忘，只是凡间一位闺秀。强行掳来，一副躯壳罢了，有何意趣？本尊要的……”他声低，带着执拗与怅然，“是她心甘情愿。”
“尊上何须顾虑至此！”河法急道，“您如今是齐府公子，论家世、财势、容貌气度，方圆百里谁能匹敌？林府虽算书香门第，在咱们眼中亦属寻常。即便仙子此世性情清冷，以您之风华，假以时日，何愁不得芳心？何不寻个正经媒人，风光提亲，岂不比指望那只总出乱子的小羊可靠？”
河法所言不无道理，苍夜却只懒懒牵唇，笑意未达眼底：“若当真如此简单，本尊又何须苦候千百载？那黑龙怨灵的诅咒……岂是儿戏！”
他声调微沉：“若派寻常媒人踏足林府地界，恐未及门槛，便会触发草苇师残留符咒，遭遇不测。唯有小绵羊——”他指尖无意识划过扶手，“她体内补天彩石灵力，能暂屏干扰，安然往来。她，是唯一的‘钥匙’。”
河法恍然，躬身道：“原来如此……是属下思虑不周。”
苍夜缓缓起身，负手踱至厅侧。墙上悬着一幅画，墨色氤氲，绘着一位清雅出尘、手持兰花的女子，眉目间与林婵儿有七八分似，却更多一分飘渺仙气。他静望画像，声低如自语：“迷兰，本尊能掌万里山河，能保青春不朽，能御无上法力……却偏偏，求不得一个你。”
青绵跌跌撞撞追在云法身后，声音带哭腔：“哥！等等！求你了……放过苍黄吧！它什么都不知道！”
“胡闹！”云法脚步不停，手中绳索勒着苍黄的颈圈，直往厨房方向去，“你这次太出格！尊上岂是你能随意戏弄的？今日任谁来，也救不了这狗！”
“我不是成心戏弄……”青绵扯住他衣袖急辩，“我只是想，他既是狼，或许……更中意同类？如今哪去寻母狼？这才想了这法子。至于公母……确是我疏忽了，下次定仔细……”
云法猛地停步转身，神色严肃：“绵儿，尊上虽为苍狼真身，却已存世数千年。天地万物，人情世故，他了然于胸。在他心中，自己更近于‘神’或‘人’，而非寻常兽类。你将他和狗凑作一对，他怎能不怒？”说完牵动绳索，苍黄这傻狗不明所以，还在欢快的摇着尾巴。
青绵将兄长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快步追上，换了个说法：“可他终究是狼！而且他还……食人血肉。若真娶了林姑娘，万一哪天凶性难抑，伤了林姑娘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尊上虽以特殊之人为食，却非滥杀。”云法神色凝重，缓缓摇头，“吞食奸恶之徒，反会助长他体内黑龙戾气；唯善人之躯，方能平息怨煞。况且，凡被他选中者，皆能不入畜生道，世世为人——这于轮回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福报。”
“这些话……他倒也提过。”青绵蹙眉，“可我不明白，他既如此神通，为何偏偏要我去提亲？又如何能保证，将来绝不伤害林姑娘分毫？”
云法再次停下，神色肃穆：“他绝不会伤林婵儿——这一点，我可立誓担保。但其中缘由，你不必深究。”
“若哥哥不说清，我绝不相帮！”青绵目光决然，“我不能糊里糊涂将林姑娘推入火坑，更不做这不明不白的帮凶！”
“绵儿！”云法眼中透出恳切与无奈。
青绵抿紧唇，毫无转圜余地。
“……罢了。”云法终是长叹，谨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便与你说说，尊上与林姑娘的前尘。”
他神色渐沉，语音低缓：“你可知，尊上这一身通天法力，源于体内融合的补天彩石与黑龙内丹。数千年来，觊觎者众。世间有传言，得他一滴血，便可获长生，增法力。”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千百年前，人间一名叫作草苇师的修者窥得此秘，为夺神力，竟暗中掳走了当时正在庵中清修的……你。”
他闭眼，似回溯时光。
“那时距尊上借你镇戾之期仅剩一月。为救你，尊上愿以一滴血交换。岂料草苇师贪得无厌，骗得血后仍不放你。尊上识破骗局，却投鼠忌器，只得虚与委蛇，伺机救你后再除祸患。”
云法语气愈发沉重：“草苇师狡诈异常，一再拖延。直至你二十岁生辰当日，黑龙戾气暴涨，尊上体内一缕黑龙意识化身东离挣脱控制，与草苇师联手突袭。戾气侵蚀下，尊上渐失自制，几番恶战后元气大伤。他的神血溅落于他平日精心养护的一株迷兰香草之上——”
他的声音里带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混着悲痛与震动。
“尊上千年孤寂，常以莳花弄草排遣。我们八大护法中，河法、木法与我，亦是尊上点化的花草之灵。那株迷兰草得神血滋养，竟化身女子，助尊上力战强敌，最终封印黑龙意识化身东离与草苇师。然东离和草苇师被封印前联合发出恶咒，诅咒尊上与迷兰永生相爱，却永世不得相守。”
“后来呢？”青绵追问，眼中光芒复杂，“为何你们可常伴他左右，迷兰却必须世世轮回？”
“此即诅咒最恶毒处。”云法长叹，“仙子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且必入凡尘，不断转世，记忆全失。”
“仙子？”
“迷兰仙子，是我们对她的尊称。”
“原来那狼……也有这般伤情的过往。”青绵喃喃，心绪翻涌，先前纯粹的恐惧与厌憎，悄然渗入一丝复杂难辨的涟漪，“那恶人草苇师，如今何在？”
“大战中，他受重创，被怨灵东离残余附身，后为尊上一同封印。”云法神色转冷，“然其被囚前，于仙子魂魄中种下绝命符咒——凡仙子转世降生之地，尊上不可踏足半步。此即尊上只能假手于人，不能亲赴林府提亲的根源。”
青绵沉默良久，目光由犹疑渐转清明：“好，我答应替他提亲。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法凝神。
“放过苍黄。”
“这……恐非我能做主。”
“那就带我去见他！”青绵寸步不让。
云法看向一旁兀自懵懂的苍黄，无奈道：“可这终究只是条狗……”
青绵脸上霎时笼上寒霜：“他也不过是匹狼，你不过是株草，而我不过是个人！众生何异？性命何辜？”
云法一时语塞，望着妹妹眼中前所未见的坚韧与通透，终是妥协，长叹一声：“……随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