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春山绿》嘉润

4、第 4 章

　　疫情很严重的一年，我被封在家里好几个月，等情况好一点的时候家里突然有了三只狗。
　　其中一只和一条是我当时一位朋友家的，另一条是我家的（胖的用“只”瘦的用“条”比较形象一点）。遛狗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每天三条绳子，因为它们走的方向不一致，所以我被迫学会摇花手跳花绳（终于让我给学会了），再加上给狗喂粮，清扫垃圾，还要给它们洗澡吹毛，初步拿到家政实习经验和幼崽看护经验。

　　不过这三条狗，没有一条善终。
　　朋友家的生病没治好。
　　我家这条，后来被人药死了。我至今还会自责做梦，梦到它摇着尾巴蹭我的模样。

　　它很聪明，但是长得并不好看。
　　第一次见它时，它刚满月不久，我一伸手它就晃着尾巴，把前爪放到了我手上，我看它那样丑，估计到最后都没有愿意养它的人，于是决定把它抱回家。不过我妈妈当时还在犹豫，没有直接同意。
　　又过一个月，我便看到地上趴着一只颇为神气的小狗，惊喜地发现它就是当初那一只。
　　我想这可能就是缘分，不是我挑中了它，在它把爪子放在我手里的时候，它挑中了我。

　　一开始我们把它放在阳台观察了几天，后来才把它放进屋内，令人崩溃的是，它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转着尾巴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的房间，并且特意选中铺了地毯的区域，曲着后腿撒了一泡尿。等听到我尖叫出声，它立马夹着尿跑了出去，嘀嗒嗒一路，弯弯绕绕好长一串省略号，当时场景就是狗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妈拿着拖把在后面骂。

　　没过多久，它又把我妈辟在小院里的菜地全给嚯嚯了，清晨醒来，我趴在窗户上迷迷糊糊看见它躺在生菜和大葱上面打滚，我又大叫出声，它便鲤鱼打挺地爬起来，摇着尾巴，兴奋地冲我叫。
　　很难对它真正生气。

　　而我没少因为它丢人。
　　它很快熟悉周边环境，还没长成大狗模样的时候惹了不少麻烦事。
　　午休期间，它趁人不注意，从院子的栅栏缝隙里跑到左边邻居家，窜到人家客厅，叼着一只男士拖鞋，邀功似的放在我面前，大中午的，我像贼一样把拖鞋扔回邻居家，假装没有这回事。此外，它还跑到右邻居家，撒泼打滚，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它已经在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撒了泡黄澄澄的尿，好像我小时候喝过的某款感冒冲剂（好崩溃），因为它，我们和邻居打交道次数越来越多，周边几户都知道我家养了一只小丑狗。
　　后来我们只好把它栓在院子里，放它进屋时才会让它自由行动，不然的话，它总会从缝隙里跑到外面留给我们一个Dobby is free的身影。

　　它幼崽时期不好教，我像奶孩子一样把它奶大，也因为它心软过很多次。

　　咬我手时收住牙齿，再舔两下，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看我。后来封控又变得严重，课程改为线上，当时在上雅思课，按照序号跟老师进行口语模拟，我因为有些紧张便把它从窝里抱出来，强制锁在我怀里，一直抓它柔软的毛发。
　　模拟结果不算很好，我把脸埋进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狗的身上，吸了一身小狗味，一定要吃进嘴里一些狗毛才算真正吸狗。
　　呸呸吐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也变成一只吐毛的小动物，这个过程意外很解压。
　　我躺着，狗也躺着，春天暖洋洋的日光有淌着青草汁一样的味道。很久以后我回想起来，意识到那是一种幸福，一种年少时光难以复制的幸福。

　　再者就是我骑自行车带它出去兜风，夏天很热的傍晚，骑累了就牵着它坐在马路牙子上，买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我一口它一口地喝完。
　　它老老实实趴在我脚边，我摸着它胡思乱想，跟它一饰二角地对话，问它喜不喜欢姐姐啊，我最喜欢姐姐了。

　　解控以后，我继续学业，期间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后来后来，还是一年春天，妈妈告诉我小狗去世了。
　　那是我第二次经历死亡，第一次是童年时期的猫。

　　我想不明白，不理解也不接受。

　　我时不时问我妈妈，有没有忘记小狗，想不想小狗。或者问她，有没有忘记小猫，想不想小猫。
　　我妈是很讨厌宠物的人，可她总是回我，“我也很想它。”

　　养宠物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再也不能接受它们的离世。

　　一天晚上看到有趣的话题，问最饿的时候吃过什么东西。
　　我在底下回复说，吃过狗粮。
　　那时候我想到了我的小狗，可是我再也没有小狗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近期热点新闻事件，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