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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考研失败后,江霓曳成功沦为了牛马,拿着低廉的实习工资办最杂的活,在大城市里同人合租了个便宜小屋,每天下班回到房间,包随意一甩,就从一个人进化成了一滩人。
      通常“滩”不了多久,她就会在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中得到一到两个噩耗,有时是来自老板的加班通知,有时是甲方苛刻又无理的要求,有时是一些缴费提醒。

      前天,迎接她的噩耗挺特别,是来自室友内疚的眼神和一个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
      “曳啊。”室友说,“我要退租回老家了。”
      江霓曳顿时觉得天打五雷轰,在心里啪啪啪敲算盘。
      房租。
      水电费。
      ……
      糟了,她一个人交不起。

      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怎么就要回老家了呢?”
      “这里不适合我,太卷了,钱没赚多少,我人快熬没了。”室友说,“曳啊,你加油。这个月的房租我给了,还剩半个月,你快点找新室友吧。”

      室友带着她的行李箱潇洒离去,江霓曳两腿不协调地走到沙发边,身子一歪一倒,一边手动给自己掐人中,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的,这个狗屁一般的世界上也不会再有更坏的事情了。

      不巧,今天更坏的消息来了。

      她亲爱的母亲杜余欣女士送过来一个大活人,美名其约帮她解决难题,找了个室友。
      但她定睛一瞧——袁繁谨,太棒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个赤裸裸水灵灵的大难题。

      袁繁谨已经在隔壁房间铺床了。江霓曳杵在门口一边睨他收拾房间,一边跟杜余欣女士通电话:“您怎么把他弄过来了?”
      “你缺室友,袁袁缺房,我一琢磨,不是正好吗?怎么了?”

      江霓曳头疼:“您有考虑过吗?他是男的,我是女的。”
      杜女士很洒脱:“那咋了?你都被生活压弯脊背了,还顾室友什么性别?你先用你那少得可怜的工资活下去再说吧。”

      “那他也不是普通异性啊。”
      “那是,袁袁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家孩子。”

      江霓曳木着张脸:“他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异性。”
      “……”

      她仍觉不够,补充:“没有之一。”
      “……”

      江霓曳跟袁繁谨从小不对付。
      两个人的第一面是在江霓曳小学二年级,袁繁谨被阿姨牵着来到她家玩,当时的他小小软软一个,脸蛋圆圆的,被打扮得很酷,乖乖拉着妈妈的手,被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杜女士告诉她:“捏捏,这是你弟弟,比你小一岁,你要好好照顾他哦。”
      江霓曳打量他,用力点头:“嗯!”
      “好。”杜女士拍她的肩,“俩小朋友去玩吧。”

      刚见面的江霓曳觉得袁繁谨是个漂亮听话内向的小崽,自然而然担起了姐姐的职责。
      ……然后袁繁谨不慎摔碎了她的眼镜,害得她那一整天都无法学习,她爸为她布置的当日规划一半都没完成。

      为了报复他,她放生了他养的小金鱼。
      战争自此一触即发。

      愤怒的袁繁谨在她背后贴猪头便签。
      睚眦必报的江霓曳在他床上放玩具蛇。
      吱哇乱叫的袁繁谨吃光了她最爱的巧克力。

      咆哮着的江霓曳对着他的脸甩了一巴掌。
      袁繁谨头偏过去,愣了。

      江霓曳也愣住了,几秒后,她看见袁繁谨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积满了整个眼眶,哭着大喊:“阿姨——姐姐打我脸——好痛啊我要毁容了——”
      江霓曳:“……”

      江霓曳成功被罚了一周的零花钱,气得一整晚没睡着觉,半夜在床上来回翻滚,最后猛地一弹身,对着漆黑的房间咬牙切齿——她当时用的劲连三成都不到,痛个鬼!
      告状鬼!
      麻烦精!

      小学时期的袁繁谨是个爱告状的小绿茶,动不动就哭着喊妈妈妈妈妈——姨姨姨姨姨——
      而中学时期,他活脱脱长成了一副花枝招展的混子模样,成日里在学校里耍酷装帅,成绩乱七八糟,居然还能将同年级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
      实在令人想不通。

      彼时的江霓曳靠在二楼走廊上背书,余光里,楼下树影摇晃,袁繁谨单肩挎着个包,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一步一摇,懒洋洋往教学楼内走。
      有女生拦下他,递了张纸条过去。

      楼上的江霓曳翻过一页书,嘴中背着:“运动是物质的唯一属性,是绝对的、无条件的……”
      楼下的女生红着脸垂着头将纸条攥回掌心,脚步匆匆地跑开了。

      “……世界上不存在脱离运动的物质。运动是物质的运动,物质是运动的载体……”
      袁繁谨突然停住步子,仰起脸,手遮着阳光,直直望过来,同她对上视线。

      一阵风吹过,手中书页哗啦啦响,视野里,他唇角的笑在扩大,带点恶趣味的坏。
      江霓曳心底一咯噔,啪地合上书,挡住脸,咻一下蹲下身,将自己藏在栏杆下。

      她藏得那样快,却还是没逃过一劫。没过几秒,她听见底下有人大喊:“江镊子——”
      是袁繁谨。
      “你怎么偷看我——”

      这么一嗓引来了不少视线,江霓曳蹲在走廊上,社死到脸都通红,嘴里正背着的政治内容拐了个弯,成了袁繁谨的祖宗十八代。

      此后,年级里开始传谣言,非说她暗恋袁繁谨,怎么否认都没用。气得江霓曳捏着抱枕,把罪魁祸首恶狠狠揍了一顿。
      罪魁祸首被揍得毫无反手之力,186的大高个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哀嚎:“别打脸别打脸我的脸——”

      高考结束,终于把谣言绯闻统统甩掉。她在电脑上看见录取院校的那一秒,松了口气。
      那么好的学校,混子同学肯定考不上。

      结果好景不长,大二开学,她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收到了来自杜女士的电话,和蔼可亲地告诉她袁繁谨——她的小学弟,和他的行李箱已经到了校门口,让她这个“东道主”迎接一下。

      噩耗。
      堪称晴天霹雳的噩耗。
      江霓曳垂死梦中惊坐起,再一次“亲切”地问候了袁繁谨全身上下每一个想念她拳头的细胞。

      托袁繁谨的福,她大学的后三年没谈上一场恋爱。
      他跟她跟得实在太紧,讲座跟着她报名,志愿者跟着她一起干,比赛也缠着一起参加,到处蹭她的光环和人脉,在她的“领导”下花最小的力气拿最高的综测分,成功拿到了每一年的奖学金。
      江霓曳简直恨他恨得牙痒痒。

      毕业后,江霓曳选择去其他城市发展,一方面是因为大城市有更多机会,她想往上爬;另一方面,她不想再看到袁繁谨那张烦人的脸。

      离开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具体是怎么吵起来的她记不清了,也许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记得最后袁繁谨瞪着她问:“你很讨厌我吗?”
      江霓曳摸了下头发,仰起下巴:“对!”

      他胸膛起伏着,盯着她的眼睛,眼圈慢慢红了。
      半晌,他偏过脸从鼻腔里哼出声惨笑,抿着嘴唇点点头,擦过她的肩往外走。

      翌日,江霓曳拉着行李箱去机场,登机口前突然停下,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
      他没来送她。

      踏入社会的这两年里,两个人再没有过什么联系,最多是从杜女士口中偶尔得到点他的近况,比如他毕业后当了模特、最近拍了什么杂志图……
      而她在这座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匆匆忙忙地穿梭,白天在办公楼里电脑打得啪啪响,开会、做项目、联系客户,随意糊弄过三餐,晚上乘着拥挤的地铁回到出租屋,打开灯,室友还没回来,她在疲惫中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不过几分钟又爬起来处理大大小小的琐事。
      忙碌把她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她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袁繁谨这号人物。

      现在,他再次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做了一整夜的梦,万花筒似的极速将他们之间的过去播放了一遍。第二天的江霓曳顶着俩黑眼圈起床了,浑身都疼。
      整理好被褥,一拉开门,被地上的赤裸的人影吓了一跳。
      “啊——”江霓曳尖叫,下意识把手里的梳子砸过去,“你干嘛不穿上衣!”

      梳子砸中袁繁谨的手臂,原本俯卧撑撑得挺好的他吃痛,啪一下整个人贴在了瑜伽垫上。
      “我在锻炼啊。”反应过来的袁繁谨学着她尖叫了一嗓子,抱怨,“啊——你砸疼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模特是需要保持身材的吗?”

      江霓曳拍拍胸口冷静下来,瞥他几眼,确实是个当模特的料:“你不会回房间锻炼吗?大清早的在这吓人。”
      “我房间太小了。”他从垫子上爬起来,蹭蹭跑去玄关处的镜子前照了下,露出了对自己锻炼成果表示满意的笑容。
      江霓曳睨着他,翻了个白眼。
      两年未见,臭屁劲儿不减反增。

      袁繁谨锻炼完就去洗澡了。
      今天周六,江霓曳不用去公司,在客厅抱着电脑完善项目书。卫生间水声哗啦响,惹得人无端心烦,键盘几次敲不下去。
      她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按了一个又一个句号,水声终于停了,门打开,伴着缭绕的雾气涌出来,袁繁谨脑袋上顶着张毛巾,双手揪着毛巾两端,湿乎乎地踩着拖鞋出来。

      江霓曳偏过头瞧他。
      衣服已经穿好了,昨天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他。两年没见……他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顶多就是多染了头显眼的金毛,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步子走得歪七扭八,像个软骨头,湿漉漉的头发被擦得乱七八糟的,身上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有些花里胡哨,绿棕色调的花衬衣,领口开得比谁都低,脖颈间挂了条银链,下衣摆被扎进黑色裤腰带里。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嫌弃起来。

      袁繁谨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身子站直了些。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袁繁谨先是觉得莫名其妙,随后了然,嘴角翘着笑,一振衣领,“其实你也发现了吧,你的发小——我,确实帅得天理难容。”

      江霓曳突然开了口:“你的名字挺称你。”
      袁繁谨一愣,美滋滋:“是吗?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居然是个那么严谨……”
      江霓曳打断他:“烦人精。”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几秒后,他咆哮:“江霓曳——”

      把他惹毛了,江霓曳心底正堵着的郁气莫名散开几分,神清气爽。
      她脊背往后一靠,勾勾手,命令:“你过来。”
      “干嘛?”袁繁谨很不高兴,“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你当训狗呢?”

      “赶紧的,别逼我揍你。”
      他气势摆得很足:“知道了!我又没说不过来!”

      江霓曳合上电脑,拿到一边,双腿交叉,手搭在膝头,看着袁繁谨不情不愿地踩着拖鞋啪啪啪走近了,才问:“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突然来京宜了?”
      “工作啊。”袁繁谨道,“我签了这儿的公司。”
      “没员工宿舍?”
      “想挺美。难道你有员工宿舍?”
      “模特一个月赚的钱不够你一个人租房吗?”
      他嗤笑:“你当我很火吗?”

      她打量他几眼。
      不合她审美的一张脸,不合她审美的穿衣打扮……不火?那看来大家都和她一样有眼光。江霓曳欣慰。

      她收回视线,总结:“必须得住这儿?”
      “什么意思?”袁繁谨立即反问,“你有男朋友?怕他误会?”
      江霓曳摇头。
      袁繁谨松开眉间,愉快地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正好,我也没女朋友。”

      “……谁问你了?”江霓曳继续,“你跟公司签了几年?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发展下去吗?”
      袁繁谨不说话了,抬着眼睛盯着她,片刻后,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戳屏幕。

      江霓曳直觉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跟你家杜女士告状。”袁繁谨开始酝酿情绪与眼泪,“说你要赶我走。”

      江霓曳:“……”
      “好好好你住你住。” 她真是怕了他了。

      江霓曳立马把他的手机按下,忙不迭应完,睨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又忍不住吐槽:“爱哭鬼。”
      他闻言看向她,眼底露出分促狭的笑意,反驳:“你才爱哭鬼。”
      “滚。”
      “通常说别人爱哭的才最爱哭。”
      “……”她懒得理他。

      “但是,既然你住在这儿,我们就得约法三章。”她捏着手机敲了几下屏幕,随后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她刚发来的文件。
      袁繁谨点开,安静了几秒,试着下划文档,划了十秒也没到底,屏幕最下方显示页码60+。
      “……”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关掉重启文档,仔细看了遍。

      很好,确实是三章。
      章下面有节,节下面有条,条下面有款……条条款款无穷尽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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