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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爱与不爱 ...

  •   往常下雨天休息,林阑意都会陪小公主玩会儿打发时间,可今天只要想到周肆可能会在外面,瞬间没了心情,从飘窗上起身,扯开棉被躺回被窝,打算睡觉补眠。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天空是漂亮的深蓝色,对面高楼亮着几盏灯光,像小时候自己动手做的小桔灯,温暖的黄色桔皮可以清晰看见外皮凹下去的小圆点。

      林阑意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将自己裹地只剩一颗脑袋在外面,安静的滑拉屏幕处理消息。

      陈措在他睡着后发来消息,告诉他外套忘在他家,下次有空拿。

      林阑意回了个OK的手势,又点开寥寥几条消息的工作群,科主任分享专业视频,底下一片的鼓掌手势。他不甘示弱也回了个小黄手拍手的表情,发完之后看见自己这条消息和别的同事有清晰的时间鸿沟,带着孤零零的舔狗气息,撤回又觉得不妥。

      他笑得前仰后翻,从被窝拿出手臂遮着眼睛笑,完事后又点开短视频,任由那些没有营养的营销号用八卦占据空间上的安静。

      直到突兀的叩门声闯入屋内。

      林阑意脸上笑容僵了僵,遗忘在角落的那股劲儿死灰复燃,一缕烟似地在空气中画圈。

      他用掌心搓了搓脸颊,想装死,但又觉得早一刀晚一刀都得挨,只能颤颤巍巍伸出脑袋问:“怎么了?”

      “晚饭好了。”隔着门板,低沉的男声并不清晰,但却像一把刀隔开林阑意心底。

      林阑意从床上起来,“好,我来了。”

      他习惯在家里穿柔软的睡衣,这方便他随时随地抱小猫,躺床上休息,这个习惯因为周肆的到来都没有改变,但今天林阑意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箱倒柜找出了件家居服换上。

      家居服是圆领,颜色是普通的白色,衣服表面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图案,裤脚很长,在林阑意脚踝堆出山丘似的形状。

      他走到卧室门边开门,周肆正站在对面,双手抱着小猫,看见他之后,周肆用指尖轻轻摁了摁小猫的肉垫,小公主立即发出绵延的喵声,拖着音调像撒娇。

      小公主看见林阑意腾空伸出前爪,像极了看见妈妈的小孩。林阑意从不辜负小猫的真心,从周肆手里稳稳接过小公主,“怎么在这等我?”

      周肆说:“她用爪子蹭了你一下午的门,想和你玩。”

      小公主喵了声,表示认同。

      林阑意立即心疼,下巴挨着小猫柔软的毛发,小声说:“宝宝,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外面了。”

      小公主又喵了声:人,你最好记住。

      一猫一人在卧室门口互诉衷肠很久,直到周肆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打断,“还吃不吃?”

      林阑意这才抱着毛茸茸的小萌物走到餐桌前。

      周肆刚住过来的时候,林阑意会在他做好饭后自觉打扫战场,负责收尾工作,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周肆包揽的家务越来越多,逐渐养成林阑意吃饭前洗手,吃饭后擦嘴的习惯。

      宽大的餐桌摆着乘好的饭,相对而放,圆圆的碗沿没有摆筷子,应该是周肆刚才想趁着叩完门的空隙去厨房拿筷子。

      林阑意抱着小猫退回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坐在其中一个碗前准备吃饭。

      他们平常吃饭或多或少都会说些话,虽然大部分都是林阑意在说,周肆只会附和几句,代表自己在听。

      林阑意如往常般执筷,当中午那件事没发生过似的,问:“脚伤怎么样了?”

      周肆垂着睫毛,细长的筷子握在手里慢吞吞拌饭,“还好。”

      林阑意点头,“等我改天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要是脚恢复好了我也算没有辜负周姨的嘱托。”

      周肆看了他几眼,应了下来。

      即使不想主动开口提起中午的僵局,林阑意也没法心平气和跟周肆坐在同一张餐桌前吃饭,他刻意放快了吃饭速度,吃完后抱着碗去了厨房收拾干净的料理台。
      周肆吃完后,他利索地把所有用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又抱起小猫进了卧室。

      周肆听着主卧门“嗒”地关上,脑袋枕着双臂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勾唇轻笑一声,眼尾好心情地上扬,眼头仍旧是化不开的锐利,他垂下眼皮,蜷曲的睫毛轻轻垂落,眼眸半阖,是舒心顺意的轻松模样。

      自周六这件事后,林阑意便刻意和周肆拉开距离,他面上不显,仍和往常似的说笑,但会在周肆做好饭等他回来时,发微信告诉他加班的消息。

      其实需要加班的时候并不多,但林阑意只有这个办法默默分割,他不喜欢关系闹得僵,也不喜欢那种小孩似的非黑即白的场面,他只想努力维护那层薄膜似的关系,不想老妈和周姨为难。

      周二,林阑意边写病例边等陈措下班,那天吃饭忘在他家的衣服迟迟没还回去,今天陈措终于有空,两人便约好在单元楼下见面。他照例给周肆发了加班让周肆先吃的消息,又联系外科同学确认明天有空后,着手开始写病例。

      最近住院患儿多,办公室之外的护士站没有吵吵嚷嚷,小孩的哭声压根没断过。

      林阑意早就对这些声音习以为常,直到外面的吵闹声更大,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办公室的门被护士急匆匆推开。他病例里抬起眼睛,问:“怎么了?”

      夜班时间,护长已经下班,值班医生被叫去急诊会诊,护士只能急匆匆先还在值班的林阑意说:“林医生,你快去看看,护士站有病人吵起来了。”

      林阑意放下手里的笔,立即起身走到护士面前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护士紧紧跟在林阑意身后就像有了主心骨,走路都稳重了不少。
      儿科几乎所有医护都知道林医生是有事真上的主,他很温柔,面对家属的焦急不会被影响,而是心平气和的安抚,面对核对医嘱不自信的护士,总能不厌其烦耐心给予回应,他的性格很稳定,从不动怒,好像不管多大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护士说:“有个女家属说她那天看门诊,小孩发烧,医生没理她,害得她家小孩丢了命。”

      林阑意真心觉得那人在胡搅蛮缠,抛开医德不谈,那可是到处都有监控的门诊,要是被拍到发网上,那这辈子职业生涯也算是到头了,谁脑子出问题才会做这种事。

      开放式护士站乌泱泱围满了人,只隐约看见戴着护士帽的护士半起身,努力解释着什么,但女人的哭嚷声太大了,震天动地。几乎要将屋顶吵破。

      林阑意拨开人群走进去,穿着黑衣服的女人正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沾着灰尘,她一边大声骂人,一边举着手里白色横幅,红色字体似血般刺眼,上面潦草写了几个大字“还我儿子命”。

      林阑意走过去先拉起护士的手腕,轻声说:“我来。”

      “林医生。”护士有些担心,“她说不通。”

      “没事。”林阑意说完将护士护在身后,蹲下身子试图伸手拨开女人散在眼前遮住眼睛的头发:“先别哭,你可以大概给我讲讲你的事情。”

      林阑意动作温柔,饱满的指尖只碰到女人干枯的长发,将那撮鬓发细致地别在耳后。女人缓缓抬起眼皮,眼眶浮肿,白色眼球布满血丝,在看见林阑意的那刻,伸手用力推过去。

      林阑意跌倒在地,看着前几日刚在急诊见过得熟悉面容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女人声嘶力竭,指着林阑意大喊:“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命!”

      围观群众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一直被林阑意护在身后的护士扶起林阑意,冲女人喊:“女士,话不能乱说,我们见都没见过你,谁杀你儿子了。”

      女人现在不算理智,因此手上用了十足劲儿。林阑意摔在地上时,身体向后倒。腰部因为惯性重重蹭在地面,钻心的痛从腰椎传进全身。
      他扶着腰在护士的帮助下站起来,白皙的眉心因为痛意拧起细微的褶皱,声音依旧保持往常的声调。“您那天抱着孩子进来,我先让量温度,又让您告诉我小孩用药情况,您嫌烦,直接把小孩抱走了,从那之后我确定没有见过您,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围观群众发出窃窃的低语声。

      女人眼泪夺眶而出,打湿的睫毛看不清眼前的视线,她对林阑意的话视若无睹,固执地伸手指着林阑意说:“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我?你就是杀人凶手。”

      女人说完,情绪越发激动,蹭下从地上起来,护士站不知谁放的玻璃杯,里面盛满滚烫的热水。她眼神狂躁,抓起那个水杯就往林阑意身上扔。

      砰!

      玻璃摔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周围一切变得安静,劝阻陪护离开的护士听见声音回头,瞪大了眼睛。

      林阑意身上的白大褂湿透,肩膀处更是重灾区,淅沥的水渍从衣袖落下,地面形成一团小小的水洼。林阑意白皙的脖颈红了大片,那抹红色像用刀片硬生生刮出来,使得皮肤变薄变透,跌落在地的玻璃渣轻易在颈侧留下道划痕,血珠顺着划痕往出细密地冒出来。

      护士人也不拦了,冲在林阑意面前指着女人骂:“小孩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倒霉,明明是你把小孩带走,现在出了意外和医生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这笔帐算在医生身上,你身上的愧疚感就能减轻?做梦!”

      “别说了!”女人捂着耳朵大喊:“和我没有关系,他为什么当初不拦着我?他是医生,为什么当时不拦着我!”

      女人最后一道防线被击垮,捂着耳朵将自己缩在护士站角落,保安姗姗来迟,看清林阑意的惨样后,几个人围在林阑意面前,生怕女人再做出应激的动作。

      护士二话不说扯着林阑意小臂说:“林医生,我先帮你处理下脖子的伤口。”

      林阑意抬手蹭过划伤的区域,拿下后看了眼,指腹只有几颗豆大的血痕,目测算不上太深。他对护士摇头,说:“没事,我先处理完这件事。”

      护士见他一再坚持这才偃旗息鼓,恰巧主任返回,看见角落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围观的闲杂人,在扫了眼满身狼狈的林阑意,问:“怎么回事?”

      护士三言两语解释了两句,主任只是叹气,随即对林阑意说:“她现在情绪比较激动,看见你可能更加激动,你先处理下伤口下班,我来解决这件事。”

      林阑意从不是有事让别人担当的性格,但又看见女人现在的状态只得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阑意原打算直接回更衣室换衣服,就被护士一把拉住先去换药室消毒,小护士还不放心,用白色纱布特意围了一圈,搞得林阑意哭笑不得。

      林阑意从不驳回别人的关心,他对护士低声道谢,既表示对包扎伤口的关心,也表示刚才对他的维护,随后才搭着白大褂走去更衣室换衣服。

      有了这件插曲,林阑意下班都丧气了不少,直到走到楼下陈措打来电话才想起对方今晚要去他家拿那天落下的衣服。

      外面天气彻底黑了,冷风吹乱林阑意额前的头发,脖子上的纱布被风扬起边角,他边接电话边用手指压下那块纱布。“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忙没看消息,你现在在哪?”

      陈措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在你们单元楼下了。”

      林阑意应了声,“行,我马上到。”

      林阑意住的单元楼门口路灯坏了一盏,只留一盏安静照着半人高的灌丛。

      林阑意恰好站在坏的那一盏路灯不远处,陈措过来时没仔细看,只觉得林阑意脖颈有个东西,他以为林阑意怕冷,早早在添上围脖或是丝巾御寒,也没多问,只说:“等了很久吗?”

      “刚到不久。”林阑意很沉,眉目间尽是疲惫,“走吧,我带你上去。”

      两人恰好走在坏的路灯下,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林阑意。”周肆在后面喊。

      林阑意和陈措双双回头,周肆就站在最亮的路灯下,缓缓走过来,他还没走进,脑袋下意识偏了偏,语气带着疑惑,问:“你脖子怎么回事?”

      陈措正想解释这是围脖,周肆已经停到林阑意面前,低头,笔挺的鼻梁都快探进林阑意的脖颈上。

      林阑意有个好看的天鹅颈,纤细笔直,阳光下像剔透的晶石般无暇脆弱,然而此时那脆弱的脖颈用纱布裹了两圈,脖颈笔直的线条展露无疑,漂亮的荔枝眼因为周肆措不及防的靠近而掀起薄薄的眼皮,眼神略有些无措。他把纱布的结打在喉咙处,剩下的纱布垂落清晰的锁骨上,整个人透着股无力的病气。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冰冷的皮肤上,林阑意只觉得自己明明双脚踩在地面,身体却像架在半空,这种感情让她心跳不自觉加快,下意识后退一步,确认自己还能站稳。

      “别退。”周肆啧了声,站直身体瞅着跟在旁边干瞪眼的陈措,语气不像询问人家男朋友,更像兴师问罪,“他怎么搞得?”

      陈措摇头,“不知道。”

      “你也不问。”周肆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赞同,蓦然,他莫名其妙地看了陈措眼,嗤笑声问:“你不会以为这是他带的围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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