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解药》简橙楚

24、消遣

　　江新抓着那朵光秃秃的玫瑰枝茎，浑身湿漉漉地跑回何之初的身边时，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然而小狗不觉得自己可怜，还非常得意，小狗用自己湿漉漉的脑袋，直蹭何之初的脖子，何之初被他闹得连连后退。
　　最后被小狗扑到在沙滩上。
　　手边光秃秃的枝茎松开掉下，浅浅地躺在沙子里。
　　早晨微风不燥，明明天气很舒适，他们之间的空气却意外地焦灼。
　　毕竟才刚谈上。
　　谁还没个热恋期。
　　江新捡起何之初手边光秃秃的玫瑰枝茎，举到眼前问：“何之初先生，你……愿意吗？”
　　何之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江新湿漉漉的头发糊在一起，还拿着枝茎在说一本正经的话，场面实在不太浪漫，还有些滑稽。
　　“想笑就笑吧。”江新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你都忍了半路了，再不笑出来，要憋出病来了。”
　　江新也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子特逗，没等人回答，直接拽人去换衣服，收拾完行李直接开车跑人。
　　何之初起初还能忍一忍，他侧头看向窗外，瞥见玻璃上映着江新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真不客气啊？”江新无奈叹气，后知后觉问，“我是不是太傻了。”
　　确实傻气，哪有扑倒人家后，拿着一支光秃秃的枝茎说出求婚一样的话的？
　　“这样才是你。”
　　“怎么感觉你在骂我？”江新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心情很不错，刚才的告白还像做梦一样，现在回味起来，旁边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越想就越兴奋。
　　车子开得越来越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在路边停下。
　　何之初推开车门走出来，看了一眼四周，周围像是一个村子，这里有一座民房，装修得像是民宿。民宿离海边有一段距离，不过站在这里远远地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
　　“这是哪里？”何之初回头问江新。
　　江新把行李拿下来，走到何之初旁边，牵起他的手，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低头问：“准备好解锁惊喜没有？”
　　“嗯。”何之初点头，心想这里还能有什么惊喜，就一普通民房。
　　江新牵着他的手从民宿正门经过，绕了一面墙，来到后门。后门是两扇老式的木门，上面的门闩还扣着。
　　“闭上眼睛。”江新提醒他。
　　“整这么神秘吗？”何之初配合着闭上双眼，嘴上还嘟囔一句。
　　江新低头，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何之初确实没反应，他才往前一步，拉开门闩，轻轻推开木门。
　　“往前走，”江新低头说，“前面有台阶，小心一点。”
　　何之初抓住江新的胳膊，慢慢摸索着向前，随着江新的脚步停下来，问：“可以睁眼了吗？”
　　“嗯，睁眼看看。”
　　何之初眨了眨双眼，适应眼前的光线变化，映入眼帘的是一院子的红玫瑰，从门口一路蔓延到房间门口。
　　“这是？”何之初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意外，他还没被人这么郑重温柔地对待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喜欢吗？我为你种的。”江新牵着何之初的手，沿着石子路走进去，两边的红玫瑰挺立在路边，像是迎客一样。
　　何之初忍不住上手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花瓣，小心翼翼得像对待脆弱的易碎品一样。江新停下脚步，看着他摩挲玫瑰花瓣的动作，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你每天过来准备的？”何之初问。
　　“嗯，”江新凑到何之初的耳边，用气音说，“这个后院，被我租下来了，今天都属于我们，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说话的气息落在何之初的耳畔，带着某些旖旎的意味。
　　何之初缩了缩脖子，抽回手，轻轻推了推江新。
　　这个院子带着一间独立的房间，跟整个民宿都隔绝起来，安静得真的只有他们。江新重新牵起何之初的手，继续往前走，何之初有些别扭地看向旁边，不敢看江新。
　　他的别扭在房门推开那一瞬间，彻底被震惊取代。
　　“这是什么？”
　　大床上竟然铺满了玫瑰花瓣。
　　“这是麻烦民宿老板今早放的，是不是很浪漫？”
　　何之初的表情瞬间绷紧，他扯了扯僵硬的眉毛，对江新的浪漫细胞实在不敢恭维。
　　“我先去去洗澡了。”江新放下行李，取出两套睡衣，“身上都是海水的味。”
　　“啊？嗯。”何之初突然有些不太自然，置身这样的环境，很难不让人联想解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坐到沙发上，此时浴室里的水声若隐若现，思绪竟然不自觉地猜想着江新现在进行到哪一步。
　　浑身有些燥热，六月的夏天，空气有些闷热。他起身打开空调，空调吹出一股清新剂的味道，想必连空调都清洗过了吧。
　　何之初更加坐立不安了。
　　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下来，何之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江新擦着头发出来，看到的就是何之初紧绷着的后背。
　　“去洗澡吧，衣服给你放里面了。”江新在他旁边坐下，“身上都是海鲜味。”
　　“好。”何之初落荒而逃，连江新的打趣都来不及回应。
　　走进浴室，一眼先看到的还是铺满了浴缸的红玫瑰花瓣，他走过去摸了摸，水温还是暖的，这还是个保温浴缸。
　　服了江新。
　　什么品味？
　　他嫌弃着走进淋浴间，江新刚刚残留下来的气息瞬间缠绕在他身边，他脸色微微泛红，忍不住用力呼吸，混杂着沐浴露的味道，真的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个澡洗了好长时间，等他走出浴室，江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着说：“过来，给你吹头发。”
　　“嗯。”他在江新旁边坐下，低下头，江新一手揉着他的头发，一手抓着吹风机。
　　江新的手很大，揉着他的头发时很舒服，可是揉着揉着就变味了，吹风机被关掉后，那双手还是不安分。
　　何之初仰头，眼神迷离地看向江新，这样的环境，太暧昧了，他们自然而然地碰了碰对方的唇。
　　江新很温柔，一点一点慢慢地回应，就像在品尝美味佳肴，唇齿间慢慢感受着味道。双人座的沙发慢慢空出一个座位，眼见沙发承受不了重量时，他们才停了下来。
　　江新抱起何之初，嫌弃被子一角，把人放下来后，抖了一下床单，把花瓣全都抖到地上。
　　“你还不如一开始别放，这样抖不好打扫卫生了。”何之初忍不住吐槽。
　　“有人打扫。”
　　胸前两条设计相似的链子碰到一起，发出细微的响声，淹没在他们的喘息声中。
　　何之初紧紧攥住床单，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他闭上眼睛，脖子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上齿轻轻咬着下唇，却没能阻挡冲破喉咙发出的细碎的呻吟。
　　江新俯身拨开他的眼皮，声音沙哑地说：“看我。”
　　何之初睁开双眼，江新的额头上跟身上冒出了一层汗，看他的眼神迷离又温柔，会在他颤抖的时候发出满足的声音。
　　这样的江新，很陌生，很迷人。
　　何之初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玫瑰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他这个早上最后的记忆，他后来直接睡了过去，只有江新的气息不停萦绕在耳边。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置身在一片玫瑰花海中，他漫无目的地找走出去的路，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旁边的玫瑰动了动，他看过去，每一朵玫瑰花长成了江新的头，追着他跑。
　　他在梦里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听到天空中飘来的江新的声音，他才猛地睁开双眼。
　　醒来后他喘了很久，意识慢慢回笼，才留意到他被江新抱在怀里。
　　“好点了吗？”江新拍着他的背，轻轻问。
　　“嗯。”何之初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支离破碎。
　　“做噩梦了吗？”江新问。
　　何之初浅浅应了一声。
　　“没事没事，梦都是假的。”江新揉了揉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室内窗帘被全部拉起来，没有开灯，此时一片漆黑，何之初看不清江新的脸，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他推了推江新，问：“几点了？”
　　江新翻身开灯，何之初眨了眨双眼适应光线的变化。
　　“下午四点了。”江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
　　“我天！睡了一整个白天。”何之初不可思议地揉了揉双眼，大白天睡觉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罕见的事。
　　“有什么关系，”江新翻了个身抱住他，“反正今天也没别的安排了，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
　　“嗯。”何之初现在还迷迷糊糊。
　　“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嗯。”何之初问，“去哪里吃？”
　　“我让民宿老板现在送过来，你要不先洗澡？”
　　在他睡过去前，两人都筋疲力尽，江新只能够拿毛巾给他们擦身子，没有多余的力气洗澡。现在都还能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没有消散的味道，以及身体传来的不适感。
　　“你自己可以洗吗？”江新没有注意到何之初的小动作，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睛，说，“还是我帮你洗？”
　　“我自己可以。”何之初推开江新，撑着床垫起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白皙的皮肤浮现一大片的红色印记。
　　他随手抓起被他们仍在沙发上的浴巾系在胯上，扭着身体不自然地往浴室的方向过去。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江新探出半个身子问。
　　“不用。”何之初摆了摆手，走进浴室后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
　　情动时刻他可以无条件配合，但是事后再想起来怎么都会有点不好意思吧，而且还是第一次，他可没办法在理智回笼后还跟江新温存。
　　浴缸的花瓣还飘浮在水里，他瞥了一眼，看回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惨不忍睹，他怀疑江新属狗。
　　但是过程还不赖。
　　这个澡洗了很久，感觉快要把一层皮都搓掉，他才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里面静悄悄的，何之初擦着头发出来，没有见到江新的身影。
　　房门被打开着，他一眼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玫瑰正在迎风摇曳，他擦着头发往门口走出去。
　　江新正坐在院子旁边的椅子上，他面前的餐桌已经摆满了一桌吃的，此时低着头，一手拿着一个本子，一手握着笔，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神情很专注，不像平时那么傻，多了几分成熟感，连何之初来到门口他都没有注意到。
　　何之初没有喊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何之初的头发很快就干了，一片花瓣飘到他脸上，他动了动身子，还是惊扰了江新。
　　江新笔尖一顿，抬头看向他，笑了笑：“你洗好了？怎么不叫我？”
　　他放下笔和本子，走到何之初身旁，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先吃吧，我也洗个澡。”
　　何之初来到江新刚刚坐的位置，拿起那个本子，上面是院子的玫瑰图，被江新用铅笔一笔一笔描下来。
　　江新还挺有美术天赋的，画得很传神，构图也很有讲究，玫瑰花只占了院子三分之一的位置，远处是简笔勾勒的海浪，很生动。
　　不愧从小就喜欢游戏动漫的人，何之初点评着。
　　他往前翻了翻，翻到江新以前的勾勒，有的是一棵树，有的是路边的一条狗，背景大多是城中村。
　　何之初感觉很有趣，这上面画的是江新的生活。
　　翻到第一页时，他愣了一下，上面是一副人像，主角是他，本子右下角落款的时间竟然是好多年前，那会他还在外地上学吧？他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本子里隐藏着男孩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心意。
　　“怎么不吃饭？”江新洗完澡出来，看到何之初在看他的本子，面前的菜一点都没动。他过去轻轻抽出何之初手中的本子，不好意思笑了笑，“都是画着玩的，快吃饭吧。”
　　何之初接过江新递过来的筷子，说：“画得很快，喜欢画画吗？”
　　这是他第一次了解江新的兴趣。
　　江新点了点头，漫不尽心地说：“消遣而已。”
　　消遣的时候，想着我吗？何之初还是没有问出口，这个答案他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