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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相许 ...
是夜,悦来客寨。
窗外风声渐起,带着江南水汽特有的湿润,预示着一场夜雨即将来临。
简陋的客房内,只点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将白晔清瘦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随着气流微微晃动。
他正伏案疾书,面前摊开着几本账簿和一叠采办清单。
毛笔尖蘸饱了墨,在粗糙的纸页上运笔如飞,留下清晰工整的字迹。
宫里需采办的器用品类已大体完成,各项花销被他精细地控制在额度之内,甚至在置办周全的基础上,还生生为内官监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想必此次回禀,即便面对陛下那般苛刻的审视,也应能周全过关。
看着笔下书写周密、条理清晰的账目,白晔一直紧绷的心神稍稍安定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正在按照“银面具”大人的安排,一步步深-入这盘大棋。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万分小心,却又必须走得紧密而准确,不容有失。
今日在云锦轩骤然见到五皇子,着实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但幸好,“银面具”大人事先已将宫内诸位贵人的性情、关系乃至近期动向都细细与他分说过。
因此他能迅速猜到,五皇子多半是贪玩,求了陛下,借着“代天巡狩”的名头来江南游玩的。
这么一想,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当然,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再次见到了南宫月将军。
自从两年半前那桩“玉容生肌膏”的荒唐事后,将军便被陛下借故禁足。
如今看来,大约是陛下需要一位足够分量且武功高强之人护卫五皇子南下,这才终于将将军放了出来。
白晔能猜到将军是因功高震主而遭了猜忌,但他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何陛下当初要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命自己送去一盒掺了虎狼之药的药膏,还特意嘱咐要由自己这个太监“亲手”敷上?
这其中的幽暗曲折,远非他所能窥透。
后来他私下费尽心思打探,只隐约听说将军那夜确实去了城南有名的“醉月楼”,还点了小倌伺-候……这消息却让他更加困惑。
因为明明……
明明将军与自己在正厅里……已然“解决”了那药性。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让他心头发颤的可能——
将军或许是为了保全他,才故意做出那般姿态,掩人耳目。
毕竟,是将军事后教了他那套完整无缺、能骗过陛下的说辞。
自己不仅没有成为那场风波的牺牲品,反而阴差阳错,因祸得福,似乎还进一步获得了陛下的某种“信任”。
让他为师父洗刷冤屈的计划,得以向更深、更危险,却也更接近核心的地方推进了一步。
想到此处,白晔眼睫不由得轻轻颤了颤,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一直不敢去回想那一天。
灼热、混乱、情潮翻涌、肢体交缠……
将军滚烫的喘息喷薄在他耳畔颈侧,自己指尖触碰到的肌理紧绷而灼人……
每一次无意间的忆起,都让他心悸不已,几乎要窒息过去。
在那之前,将军于他,一直是这深宫冷酷阴影中,一道遥不可及的、皎皎的月光。
每一次远远望见,或是那几次短暂的交集,都仿佛有清冷的月辉洒落,让他在无尽的压抑和艰难中,能汲取到一点点虚幻却温暖的光亮。
可在那一日之后,他彻底迷茫了。
月光依旧泠泠清冷,高悬于天,却仿佛被强行染上了别的、灼热而浓烈的色彩,照得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并非月光不再皎洁,而是他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这片月光,如何安放自己那颗被骤然卷入风暴中心、染上了复杂色彩的心。
“呜——”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呜咽,猛地将未曾闩紧的窗户吹开!
冷风夹杂着湿气瞬间灌入屋内,吹得案头灯焰剧烈摇摆,几乎熄灭,纸张哗啦作响。
白晔被冷风一激,回过神来,忙放下笔,起身准备去关窗。
可他刚一转头,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在刹那间冻结了——
只见那扇洞开的窗户边,那张简陋的木桌上,不知何时,竟悠然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装,勾勒出精悍挺拔的身形,墨发高束,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夜行的冷冽。
他一条长腿随意曲起,踩在桌沿,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轻轻晃荡。
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仿佛融入了夜色,又仿佛他本就是夜色的一部分。
不是他方才心绪流转间下意识惦念的将军,又是谁?
南宫月微微歪头,看着吓得魂飞魄散、僵立原地的白晔,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风雨欲来的寂静房间里响起:
“好久不见啊,小太监。”
“啪嗒!”
白晔浑身猛地一抖,手中的毛笔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他慌忙伸手扶住被风吹得险些翻倒的砚台,手忙脚乱地稳住,生怕那浓黑的墨汁泼洒在刚刚整理好的、关乎身家性命的账本之上。
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抬眼,撞入南宫月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难测的眸子里,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眼前这小太监吓得毛笔都掉了,手忙脚乱扶砚台,最后干脆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都打着颤,南宫月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讶异。
我有那么恐怖吗?
他暗自嘀咕。
白天在云锦轩对着五皇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从容不迫的么?
引经据典,介绍料子头头是道,哄得那小祖宗眉开眼笑。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活脱脱像只被雨淋透了的鹌鹑,蔫头耷脑,话都说不利索了?
“将军,南宫将军,您…您来此处有何事情?”
白晔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是将军的存在感太有压迫力,还是上次将军府的经历留下的阴影太深,他膝头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声音慌里慌张。
南宫月看着他那副鹌鹑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撑着脸颊,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哎,起来吧。没事就跪来跪去的,跪一次我都要让你起来一次,你不累,我还嫌累呢。以后见我不准跪了。”
“……谢将军。”
白晔如蒙大赦,连忙道谢,手脚并用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理了理身上那件雨过天青色直裰的衣摆,仿佛这样能整理好自己惊慌失措的情绪。
南宫月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两年半不见,这小子确实长开了些。
上次他说十六,现在该十八了?
身量抽高了不少,小孩儿这个年纪长得就是快。
就是这身子骨……
看着还是那么单薄,也太瘦了些,脖颈纤细,手腕也不粗,仿佛一折就断。
不过,用一根普通的竹簪挽着那缎子似的白发,配上这身雨过天青的细麻直裰,倒确实比当年宫里那身靛青太监服顺眼了不少,莫名添了几分清雅气质。
嗯,白天就是这身打扮,在赵琰那小子面前侃侃而谈的吧?
白晔见南宫月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从头到脚地打量自己,那目光很冷,很淡,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的意味,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无声无息地盯上了,后背寒毛都要竖起来。
“将军…您…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终于,白晔被这无声的审视盯得受不了了,忍不住鼓起勇气问道。
南宫月眉毛一挑,薄唇再次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挑-逗意味:
“来见见故人,不可以吗?”
那一丝笑意,真真切切,被白晔捕捉到了,却让他更加心慌。
“那…那您现在见到了,”
白晔努力维持着恭敬,实则话语里已带上了催促的意思,
“夜深了,又要下雨,您…您快点回去休息吧。”
那潜台词分明是:求求您快走吧,这尊大佛我可供不起!
“嗤——”
南宫月直接笑出了声,他从桌子上跳下来,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小太监,
“啧,我说小太监,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白天在五皇子跟前,不是挺能撑得住场面的么?应对自如,侃侃而谈,那股子沉稳劲儿哪去了?怎么一到我这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成这样?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等白晔回答,他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算账”,手指虚点着白晔:
“还有,给我抹那劳什子药,让我被陛下嫌弃,害得我被关了足足两年半禁足。”
南宫月开始翻旧账,
“结果你自己倒好,摇身一变,成了陛下面前的小红人不说,连出宫采办这种油水足又自在的好差事都能让你摊上。”
他顿了顿,看着白晔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继续慢悠悠地说,语气里满是“委屈”:
“我这刚被放出来,心里憋闷,想来你这儿透透气,你就急着赶我回那冷清屋子闷着?是不是太残忍了点?我都没找你讨要补偿和利息呢,你倒先要赶我走了?”
白晔:“……”
他简直被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惊呆了!
这…这也太没有天理了!
药是陛下送的,禁足是陛下罚的,怎么到头来,全都成了他白晔的错了?!
他寥寥几次对南宫月的印象里,虽然知道将军绝非什么“人淡如菊”的温润君子,但至少也该是个沉稳冷峻、不怒自威的人啊!
看着将军那张每次见了都觉惊艳、俊美得不像话的脸,此刻却说着如此无赖的话语,白晔心中那皎皎月光般的将军形象“砰”然碎裂,碎片重组,瞬间变成了一个活脱脱、蛮不讲理的无赖魔王!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通歪理,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脸颊气得微微发烫,却又不敢真的顶撞,只能憋屈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嘟囔:
“……将军明鉴,奴才…奴才在殿下面前那是当差,不敢怠慢……岂敢对将军不敬……”
这话说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信。
被南宫月那通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的白晔顿了顿,胸口起伏了几下,最后像是认命般,梗着脖子,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道:
“那…那将军您说,我怎么补偿您?都…都依着您,行了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哦?”
南宫月眉头挑得更高了,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意外,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
“小太监,你这么好啊?真大方。”
他忽然觉得,让这张素来古井无波、少年老成的小脸露出羞愤交加、无可奈何的表情,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一种逗弄小孩的心思油然而生,让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用那种慵懒又带着点恶劣的语气说道:
“那我看…你上次伺-候我,伺-候得还挺‘好’的。”
他刻意在“好”字上咬了重音,带着暧昧的意味,
“这次…继续吧,怎么样啊?”
什么!?
这句话听在白晔耳中,简直如同五雷轰顶,噼里啪啦炸得他头晕目眩,耳膜嗡嗡作响。
他没听错吧?
再次…伺-候将军?
跟…跟上次一样?!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南宫月——
将军俊美的脸上那玩味的表情,微敞的衣领下隐约可见的锁骨线条,以及记忆中那灼热烫人的触感……
“轰”的一下,白晔的脸瞬间红炸了,从脸颊一路红到脖颈耳根,像熟透了的虾子,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当然,”
南宫月看到白晔这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觉得更有趣了,故意摆出一副公平大度、很好说话的样子,火上浇油道:
“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很‘公平’的。”
他满意地看到白晔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指节泛白,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白晔目光慌乱地闪烁着,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
他完全摸不透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是戏弄?是惩罚?还是……?
可看将军那副胸有成竹、说一不二、煞有其事的模样,他又觉得……将军或许是认真的。
他脑中一片混乱,心中那本就碎裂的皎皎月光将军形象,此刻更是连渣滓都不剩了,彻底被“无赖”、“魔王”、“登徒子”等词取代。
但是……但是这是将军啊。
是对他而言,与宫中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将军。
是两次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将军。
幼时茫茫火海之中,陛下下药诡局之内。
于情于理,他似乎……
都拒绝不了将军的任何要求。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和羞-耻中,他猛地想起了三师弟最爱看的那些折子话本里的经典桥段——
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呀!
当下把心一横,眼睛紧紧闭上,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但语气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诡异的坚定,颤声道:
“诺!将军!”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般补充道:
“但是…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此事…此事您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不然…不然奴才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话一出,紧闭着双眼、准备“英勇就义”的白晔没有看到的是——
方才还觉得妙哉妙哉、成功玩弄到小孩的南宫月,那戏谑玩味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南宫月整个人都懵了。
啥玩意?!
这小孩……
怎么就真的答应了呢?!
他……他真的只是口嗨说说而已啊!只是想看看这小太监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而已!怎么还就当真了呢?!
看着眼前这副紧紧闭着眼、脸颊红透、身体微微发-抖、却一副“任君采撷”模样的小太监,南宫月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下……玩笑开大了。
他原本悠闲晃荡的腿停住了,撑着脸颊的手也放了下来,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
刚才进房间时那股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的“无赖魔王”气场,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下漏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名为“进退两难”的尴尬和失措。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渐起的风声,和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南宫月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等待自己“临幸”的小太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宫月当然不是什么“人淡如菊”的温润君子,他是邪恶大丽花[狗头](不过现在还没完全展现邪恶大丽花实力)
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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