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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七月朔 ...

  •   闭着眼的白晔,在一片黑暗中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渐起的风声。

      将军久久没有动静,这沉默反而加剧了他的不安和……误解。

      是了,他迟钝地想道,自己真是蠢笨。

      将军何等身份,难道还要他开口吩咐细节不成?

      在宫里伺-候陛下时,从来都是陛下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得立刻心领神会,主动上前,将一切打理得妥帖稳当,根本无需陛下多言。

      自己竟然还傻等着将军下令,真是太不专业了!

      于是,白晔带着一股“一不做二不休”、“早死早超生”的悲壮气势,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甚至不敢与南宫月对视,第一个动作就是快步走到仍坐在桌沿、似乎有些愣神的将军面前。

      然后,他凭着记忆中那次混乱又模糊的“伺-候”流程,以及宫中学习的伺-候更衣的本能,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探向南宫月的腰间——

      那夜行衣的腰带扣袢。

      南宫月正因为自己玩脱了而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和愣神中,完全没料到这小太监会有如此“果决”的行动!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觉腰间一松!

      !

      白晔手指极其灵活,几下就解开了那看似复杂的扣袢,腰封一开,夜行衣的前襟便松散开来,露出了里面深色的中衣。

      紧接着,白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在执行一项演练过无数遍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朝着散开的衣襟内探去——

      按照他的理解,下一步自然是……

      “等等!”

      南宫月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魂都快飞了半截!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太监心思这么直,这么“正”!

      居然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那满满的调侃和戏谑,还真的就要“履行职责”了!

      他反应极快,手掌如电般猛地探出,一把牢牢握住了白晔那只正要往他衣襟里钻的手腕,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手腕骤然被擒,动作被阻,白晔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困惑又不安地望向南宫月,眼神里带着纯粹的询问,甚至还有一丝生怕自己没做好的惶恐:

      “将军?奴才…奴才伺-候得您不舒服吗?您说,奴才改。”

      “……”

      南宫月一时语塞。

      他的手掌紧紧握着白晔的腕子,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掌中的触感。

      这手腕看起来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但握上去才发觉,骨骼分明,极有韧度,并非想象中的柔弱无力。

      他目光下意识地垂落,看向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

      白晔的手皮肤很白,与他头发的白不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手指特别纤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轮廓,但指节处却清晰有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指腹和虎口处却布满了与年龄截然不符的薄茧和细微的伤痕,粗糙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南宫月的掌心。

      这绝非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而是在深宫里日复一日做着粗活、小心翼翼、一点点磨砺出来的手。

      南宫月甚至能想象出这双手曾经如何费力地擦拭冰冷的地砖,如何小心翼翼地捧着滚烫的茶盏,又如何在这昏黄的灯下,一丝不苟地写着那些关乎生死的账目……

      父母看了,绝对会心疼坏了。

      这个念头莫名地闯入南宫月的脑海,让他心头莫名地一涩。

      当下,他真是进退两难,处理过的军国大事无数,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局面”。

      进?难道真就……?

      退?那他刚才那通“无赖”言论岂不成了笑话?以后在这小太监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他只听着白晔那单纯又带着点焦急的询问再次响起,声音微颤:“将军…您……怎么了?”

      南宫月看着他那双清澈却盛满困惑和紧张的眼睛,再看看自己被握住的那只布满薄茧的手……

      罢了!

      南宫月当下眼一闭心一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小孩是自己逗弄的,现在小孩当真了,还这么“勇猛”地冲上来了,难道自己还能先怂了逃跑?

      那成何体统!他南宫月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强行压下心头那万马奔腾般的尴尬和悔意,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依旧镇定自若,尽管依旧可能有点发硬,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眼一闭,闷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事。”

      “继续吧。”

      ………

      窗外的风声似乎渐远了,只余下灯花偶尔爆开的细碎声响,和室内愈发清晰可闻的、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白晔垂着眼睫,所有的羞赧与慌乱都被他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既已应允,他便需做好,这是他深植于骨的准则。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却异常稳妥地循着记忆与本能行动。

      起初,南宫月的身躯是僵硬的,像一块被投入温水中的寒铁,每一寸肌理都绷紧着无声的抵抗与不适。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皮肤时生涩而小心的触感,与自己体内那股被强行唤醒、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兑现”而显得有些茫然的躁动格格不入。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冷硬,视线落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试图分散注意力,却只觉得所有感官都不听使唤地聚集于那一点点的接触之上。

      然而,那生涩之下,却藏着一种令人意外的认真与到位。

      白晔的动作并无太多技巧,甚至称不上熟练,但他极其努力,全神贯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而重要的任务。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韧劲,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拂过,都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试图驱散那紧绷之下的滞涩。

      那双手,那双布满薄茧、记录着艰辛的手,此刻却仿佛拥有了某种笨拙而执拗的魔力。

      不知从何时起,那坚硬的寒铁似乎被温水缓缓浸-透。

      南宫月紧绷的肩背不知不觉地松弛了几分,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开,泄出一丝极轻极缓的吐息。

      那原本带着抵抗意味的僵硬,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暖意所取代。像冰封的河面下,终于有春水开始悄然涌动,冲刷着坚固的河床。

      他依旧没有看向白晔,但视线却不再聚焦于遥远的虚空,而是有些失神地落在近处的某一点。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深邃处有暗流悄然涌动。

      原本支撑在身侧、暗自用力的手,指节也缓缓松开了。

      那是一种缓慢的、不容抗拒的沉溺。

      白晔并未察觉这些细微的变化,他只是依着自己所理解的“伺-候”,尽心尽力。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得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指尖,在感受那具身体逐渐软化、升温的变化。

      直至最后的释放如潮汐般涌来,又缓缓退去。

      南宫月猛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近乎叹息的闷哼。

      所有的紧绷与力道仿佛瞬间被抽空,一种难以形容的松弛与疲惫感席卷而来,却奇异地夹杂着前所未有的通畅与暖意。

      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复。

      然而,在那极致的放松之后,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悄然滋生。

      那带着薄茧的、认真而努力的触摸消失了。

      南宫月甚至来不及思考,一种未曾预料的不舍便如同细微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间。

      那感觉极其隐晦,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只是觉得方才那充盈的、被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暖意骤然抽离,竟让他感到一丝……冷清。

      他依旧闭着眼,却仿佛能感受到那小太监正悄悄后退一步,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无措与疏离。

      一种莫名的、近乎贪-婪的念头一闪而过——

      希望那生涩却专注的伺-候,能再延续片刻。

      这陌生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沉迷与不舍,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愕然。

      他竟……有些舍不得这笨拙的伺-候,舍不得这个总是让他意外的小太监了。

      这认知让他心头微微一震,倏地睁开了眼睛。

      片刻的失神与那莫名的空落感之后,南宫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不合时宜的缱绻思绪都排出体外。

      他掏出自己的帕子擦净脏污,然后迅速整理好散开的衣襟,系紧腰封,动作流畅而利落,仿佛方才那场失控的“伺-候”从未发生。

      当他再次抬起眼时,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那种清冷疏离的模样,只是若仔细看去,或许能发现那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一丝慵懒暖意,以及耳根处一抹极淡的、未能彻底消散的红晕。

      他看向白晔。

      那小太监依旧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担心自己这番“笨拙”的伺-候是否真的让将军满意了。

      南宫月看着他那副忐忑又认真的模样,心中那点异样感再次浮动。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点挑剔,装模作样地评价道:“……嗯,尚可。还算……到位。”

      就这么一句简短的、算不上多么热情洋溢的肯定,却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

      只见低着头的白晔肩膀微微一动,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他。

      当捕捉到南宫月脸上似乎并无不悦的神色时,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忧愁的眸子里,竟骤然亮起了一小簇光,那光芒微弱却真实,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甚至有点小小的雀跃。

      仿佛他完成的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任务,并且得到了最严苛的主顾的认可。

      这纯粹而简单的反应,像一片轻盈的羽毛,不经意地搔刮过南宫月的心尖,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他素来克制,欲-望于他而言更像是需要定期疏解的生理需求,他都是自行解决,干脆利落,从未想过,也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方式,这样的“伺-候”。

      不得不说,感觉……很不一样。

      那种被全心服侍着、小心翼翼取悦着的感觉,那种逐渐放松、直至沉溺的感觉,竟让他生出了一丝……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

      但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强大的自制力按了下去。

      沉溺于此,绝非好事。

      他对自己说。

      然而,那痒意与不舍又是如此真实。

      他需要一个方式,既能偶尔品尝这意外的“甜头”,又能给自己划定一条清晰的界限,防止过度沉迷。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目光落在白晔依旧带着些许红晕的脸上,忽然开口,语气听起来随意得像是在聊家常:

      “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白晔怔了一下,虽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回答:“回将军,今日是七月的朔日。”

      南宫月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像是确认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一种仿佛刚刚想起什么的语气,淡淡道:

      “哦?朔日……真巧。上次在将军府……似乎是二月的朔日吧。”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白晔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语气却放缓了些,像是在进行一场平等的商量:

      “小太监,打个商量。”

      “以后……我每月朔日都来寻你,可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七月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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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开段评啦~期待大噶段评捏!!(注入更新能量!啪啪啪打字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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