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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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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就看起来吓人。”
说不上多疼,纯粹个人体质问题,只稍稍用力,林骄的皮肤就容易显出痕迹。
林骄微微抬眸看向任善。
“这人怎么办?”
“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任善宽慰地笑道。
“你先去野火收拾,我待会在门口等你。”
尽管早就知道这场小风波于任善而言不过是一粒衣服上可以随意掸去的灰尘,直到得了任善明确肯定的回复,林骄想咬指甲的冲动才算真正平息下来。
确认林骄走远后,任善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陈叔,我这遇到了点问题,需要麻烦你派人来处理下。”
任善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清楚,将位置发送出去便转身离开了小巷。
林骄收拾好东西一出门便看到任善等在门口,手机的亮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庞,让人望而生畏,与平日言笑晏晏的模样判若两人。
“任善。”
林骄走到任善身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任善立马将手机揣进兜里,自然地拿过林骄肩上的包,递给林骄一个小塑料袋。
“这是刚买的药膏和暖宝宝,走吧,送你回家。”
林骄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
“任善,我今天没喝醉。”
“这么晚,你一个人,没喝醉就一定安全了?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可不会再帮你了。”不是因为喝醉才会遇到无耻之徒,居心叵测之人总会费尽心思地等待、制造可乘之机。
可是这话实在站不住脚。
过去的这么多天里,林骄从来都是一个人匆匆地赶来,又一个人匆匆地深入浓重的夜色,偶尔遇到那么一件、两件、三件……麻烦事,也都是琢磨些办法扛过去。
即便如此,林骄如今也全须全尾地站在任善面前。
任善垂眸看了眼林骄,突然朝着林骄的眼睛伸出手。
林骄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又在触及任善暗沉的眼神后定住,任由任善的手落在自己眼尾的皮肤上。
任善装模作样地擦拭片刻,盯着林骄眼尾因这不轻不重的摩挲而泛起的红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么容易留印子,不愧是“阿jiao”啊。
不过方至说的没错,手感确实挺好。
“不好意思啊,你脸上刚有脏东西,帮你擦干净了,走吧。”
林骄不再多言,顺从地跟着任善走到停车的地方,从包里掏出一双黑色手套递给任善。“给,晚上有点冷,骑车冻手。”
“呦呵,阿骄会体贴人了。”
任善接过手套戴好,等林骄坐好便起步。
“阿骄,你很喜欢黑色吗?怎么衣服、手套和包都是黑色的啊?”
“黑色耐脏。”
“那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都还好。”
“如果非要选一个呢?”
“那就……红色吧。”
“为什么?”
“红色醒目耀眼,很难不在意吧。”
任善记忆很好,不用导航就将林骄安全送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任善将车锁好,便将钥匙、黑色背包和手套递给了林骄。
“你到家了,我看你上楼就走。”
动作熟稔仿佛做了上千遍,然而这不过是任善第二次送林骄回家。
接过的手套还留有余温,深夜的凉意却存在感十足,原本道谢的话却变成了“你打算怎么回去?”
任善似乎有些惊讶,调笑道。
“阿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要是我打算走路回去,阿骄是要骑车送我吗?”
瞧见林骄似乎是在思考这一方案的可行性,任善笑道。
“放心,待会我打车回去。要是手疼的话就涂点药膏,不早了,外面冷,回家洗个热水澡就睡觉吧,你今天应该很累了,祝你一夜无梦。”
林骄想,任善也许真的对社交技巧了熟于心,明明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寒暄之语,也能说得真挚动人,附上几分关切之意,原本具有攻击性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竟也勉强称得上……温柔。
“任善,真的抱歉,我没想到今晚会把你牵扯进来。”
“那个男人问经理要了我的排班,有意无意地接近我,说些奇怪的话,眼神也让人很不适,我本来想着今晚解决这事……”
林骄突然一顿,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就让任善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心思不纯、阴险卑劣之徒和只会带来麻烦的惹事精,不可以吗?
这样任善就会自然而然地远离他,而他也能重新得到往日一个人坐在后排的清静自在。
“总之,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林骄。”
任善一瞬不瞬地看着林骄,神情严肃好像在面对一道世纪难题,却突然咧嘴一笑,眼中跃动着奇异的光。
“你是在……告状撒娇吗?”
林骄一哽,即使与任善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在某些时刻他也仍旧跟不上任善清奇的脑回路。
原本称得上温情的氛围荡然无存,林骄看着任善,欲言又止。
任善对林骄复杂的眼神视若无睹,轻轻拍了拍林骄的头,心安理得地短暂扮演起长者的角色,语调轻松。
“咱们的阿骄真是受苦了,刚才我已经给了他一拳了,虽然抵不上阿骄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但也算是给了他一点教训,之后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放心。”
落在头顶的掌心宽厚温暖,是许久没有体验到的重量和温度,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林骄有片刻的恍惚。
父子之间,拥抱显得腻歪,单纯的训诫又亲密不足。
因此,林父在世时,时常拍拍林骄的头,说些蕴藉的话。
当时只道是寻常。
出乎意外没得到什么有趣的反应,任善也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回去吧,洗澡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消息。”
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目送林骄上楼,直到四层的灯光亮起。
任善本想转身离去,却见那间小小的窗格里,原本应该掏钥匙进门的林骄侧身挥了挥手。
那是在道别,任善勾了勾唇角,潇洒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流过,林骄依旧保持着“晚到早归”的规律作息,像个独行客,不同的是知道他行踪的不只有方至一人了,有个时候还会收到任善突然发来的各种“骚扰”信息。
“上晚自习好无聊啊,要不我来找你玩吧,向年级第一看齐,翘掉晚自习。”
“阿骄要是又遇到坏人了,记得call me哦。”
“今天陈总喝醉了,晚自习突然跑过来分享他充满遗憾的爱情故事,还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不要早恋,听说是年级部前几天把楼道里谈恋爱的小情侣一锅端了,明天讲给你听。”
林骄大多数时候依旧秉持着惜字如金的态度。
“不行。”
“盼我点好。”
“好。”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句句有回应。
深夜里累瘫在床上短暂放空大脑的林骄曾经不着边际地想,也许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失去了李希芸这个朋友,又与任善产生了联结。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骄偶尔会想起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故友,想她如今过得怎么样,又会不会对他的不解风情产生怨怼之意。
不过这都是很偶尔的事了,毕竟疲于奔命的人没时间感时伤逝。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林骄格外珍惜这段能够全身心投入学习的时间,大多数时候一如往常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近乎饥渴地攫取着知识。
而任善则在看清了“人机”林骄的运转环境后,难得产生了体恤之情,摒弃了刚转学时带着恶劣意味的逗弄行径,多数时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林骄身旁,忙着自己的事,或是不声不响地将好吃的、有趣的小玩意推向林骄的手边。
即使说些俏皮话或是校园最新动态,也都是在察觉林骄面露疲态的时候。
两人这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落在周围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成了相看两厌、针尖对麦芒的铁证。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在身高、相貌、成绩等方面都不相上下的两人,要么萌生惺惺相惜之情,要么迸发既生瑜何生亮的对抗。
尤其是,在任善来之前,林骄总能以绝对优势碾压第二名,其他人竞相争夺的不过是屈居人下的第二名的名次。
看上去,林骄和任善两人明显属于后者。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第三次月考任善以0.5分的微弱优势超过林骄,打破林骄的蝉联记录,拿到年级第一的宝座后,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不和的消息甚嚣尘上。
在旁人看到红榜发出或惊讶、或艳羡、或幸灾乐祸的声音时,方至则趴在桌上,面露不忍地看着神色如常淡然看书的林骄,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骄哥”。
林骄应了一声,抬眸看了方至一眼:“怎么了?”
“成绩出了。”
“我知道,你这次考得蛮不错,进步了7名,比上次高了13分,再接再厉啊。”
“骄哥……”
方至欲言又止,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巴巴地望着。
解决完最后一道题,林骄合上书本。
“不用担心,没有人规定我只能拿第一,不是吗?任善很厉害,但我也不差,考试不过是检验阶段性学习成果的工具,没必要困于一个简单的数字。”
“可是,奖金……”
“他人之得非己之失,那是他应得的,所以不用在意。”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任善的耳朵,优绩主义框架下,理应被掌声和鲜花裹挟的林骄却并不傲慢,反而有着远超同龄人的通透与坦然。
冥冥之中,任善觉得林骄似乎有属于自己的异于常人的“路”,而这条“路”的终点也许并不是俗世意义上的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