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误》愁绪潇湘

11、守药灵兔

　　雪下了整整三天，别墅檐角的冰棱挂得有半尺长，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窗棂上，簌簌作响。
　　孤幻蹲在壁炉前添柴，火光映得他脸颊暖融融的，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满满和戮裹着他做的织锦小衣，蜷在壁炉边的羊毛毯上，脑袋搭着脑袋，尾巴尖偶尔轻轻碰一下，像是在说悄悄话。玄黑的小帽子歪在满满脑袋上，露出半截金瞳，懒洋洋地半睁着，瞅着孤幻的动作。
　　巫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翻书，膝头盖着厚毯，脖颈间的灰色围巾绕了两圈，正是孤幻织的那款缠枝云纹。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混着柴火噼啪响，衬得屋里格外静。
　　“先生，”孤幻添完柴，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看向巫，“后院的赤阳花被雪压弯了，要不要我去搭个棚子？”
　　巫抬眸，目光掠过窗外白茫茫的庭院，摇了摇头：“不必。赤阳花喜寒，这点雪伤不了它。”他顿了顿，又道，“倒是偏院的地窖，得去看看。里面存的灵泉水，别冻住了。”
　　孤幻应了声好，刚起身，就被满满缠上了脚踝。小家伙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金瞳里满是讨好，尾巴尖还勾着他的衣角，显然是想跟着去。戮也跟着爬过来，脑袋顶了顶满满的身子，像是在附和。
　　“你们俩去了，怕是要把地窖翻个底朝天。”孤幻失笑，弯腰把满满抱起来，指尖戳了戳它冰凉的鳞片，“乖乖待着，回来给你们带冻梨吃。”
　　满满“嘶嘶”两声，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孤幻揣着钥匙出门，刚推开屋门，一股寒风就灌了进来，带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他裹紧了身上的厚棉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偏院走，脚印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地窖在偏院的东南角，门口堆着些干枯的柴草，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孤幻扒开柴草，掀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带着湿气的暖意扑面而来。地窖里点着长明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排排陶罐，里面都盛着灵泉水，清澈见底，果然没冻住。他挨个检查了一遍，又往灯里添了些灯油，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地窖门口，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扒拉积雪。孤幻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柴刀，这别墅周围的煞气虽散了，难保不会有别的精怪闯进来。
　　他屏住呼吸，缓缓掀开一条门缝往外看。雪地里，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正蹲在柴草堆旁，两只耳朵冻得通红，正用爪子扒着什么。兔子的眼睛是罕见的红色，像是嵌了两颗玛瑙，看见门缝里的孤幻，也不害怕，反而歪着脑袋，好奇地瞅着他。
　　孤幻松了口气，放下柴刀。这兔子看着没有半分煞气，倒像是只普通的灵兔。他推开门，蹲下身，轻声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冷吗？”
　　灵兔眨了眨红眼睛，突然叼起爪子下的东西，往孤幻面前一送。那是一株泛着淡绿光泽的草，叶片上还沾着雪沫，正是孤幻当初误食的灵犀草。
　　孤幻愣了愣，接过灵犀草，指尖刚触到叶片，一股熟悉的温润灵息就涌了上来。他抬头再看那灵兔，对方却已经转身，蹦蹦跳跳地钻进了雪地里，没跑几步，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奇怪。”孤幻捏着灵犀草，心里满是疑惑。这灵犀草是巫滋养的，怎么会被一只灵兔叼来？
　　他揣着灵犀草回到主屋，刚进门，就看见巫站在壁炉前，手里拿着那本梅友叽的牛皮本子，不知道在看什么。满满和戮已经醒了，正围着巫的脚边打转，看见孤幻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先生，”孤幻把灵犀草递过去，“我在地窖门口捡到的，是一只灵兔送过来的。”
　　巫接过灵犀草，指尖拂过叶片，眸色沉了沉。他低头翻了两页牛皮本子，忽然道：“这灵犀草，是我当年种下的第一株。后来被黑煞气波及，我以为早就枯了。”
　　“那只灵兔……”孤幻刚想问，就被巫打断了。
　　“是后山的守药兔。”巫合上本子，语气平淡，“当年我救过它一次，想来是记着恩情。”他顿了顿，将灵犀草递给孤幻，“这株草的灵息最纯，你带在身上，能护你灵脉。”
　　孤幻接过灵犀草，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心里暖暖的。他转头看向壁炉边的两只蛇，忽然想起什么，道：“先生，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厨房的窗台上放着冻梨，要不要给它们切两个？”
　　巫瞥了一眼眼巴巴望着他的满满和戮，点了点头：“去吧。别切太大，免得它们积食。”
　　孤幻应了声，转身往厨房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夹杂着巫淡淡的声音：“梅友叽的本子，你要是想看，便拿去。里面的话，不必当真。”
　　孤幻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巫已经重新坐回软榻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素色长衫泛着淡淡的光，侧脸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清冷。
　　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冻梨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咬一口，冰凉清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孤幻切了四个小块，用盘子端出去，刚走到客厅，就看见满满和戮已经等在地毯上，尾巴翘得老高，金瞳里满是期待。
　　“慢点吃，别抢。”孤幻把盘子放在地上，看着两条蛇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冻梨，忍不住笑了。
　　壁炉里的火还在烧着，暖融融的火光映着满室的温馨。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窗上，却再也带不来半分寒意。
　　巫放下手里的书，目光落在孤幻和两条蛇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间的围巾。灵犀草的温润灵息，混着赤阳花的清香，在屋里缓缓流淌。他眸色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快得像错觉。
　　这个冬天，确实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