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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脸上带着不知是疯魔还是被金叶滋润过的红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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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孤幻因为尿急,在寂静的大别墅里迷了路。转身就听见后花园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调子跑得上天却透着执拗的凄厉。
是逃出来的梅友叽。
好奇压过恐惧,他循着声音摸去,只见梅友叽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不知是疯魔还是被金叶滋润过的红潮,张开双臂堵在巫的面前用云南调唱:
“主子惊艳美过仙,我想和他喜结连~他做媳来我做夫,鸳鸯成双让人羡~”
“煞气缠你我来扛,成仙路上你我双~那小子呀坏我肠,夺我主子断我光~”
他唱着唱着莫名开始嘶吼:“主子!我伺候你五年,从青丝熬到这般模样,连子孙根都给你废了!你不能赶我走!”
巫穿着月白色睡袍,长发被晚风拂起,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头紧皱,眼底满是不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
梅友叽见他毫无动容,情绪愈发激动,尖声喊:“我忍你冷冰冰的脸色,忍你把我当奴才使唤,全是为了你!为了别墅底下的邪气!得了可成仙!你休眠时我本就快得手了,那小子坏了我的事,你还护着他!”
孤幻缩在廊柱后,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白天巫的质问,原来梅友叽不仅阳奉阴违,还对主子存了这种龌龊心思。
先生的冷是真的,可总比梅友叽的阴狠强!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想替巫说句话,却又想起自己只是个刚被留下的“仆人”,脚步硬生生顿住。
梅友叽扑上前想拽巫的衣袖,却被无形的威压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巫没说话,抬手凝出一缕极淡的白芒,梅友叽“咚”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歌声戛然而止,又被赶来的壮汉扛回去了。
巫瞥了眼被扛走的梅友叽,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处理了件杂物。转身时,他的目光恰好扫过躲在廊柱后的孤幻,脚步顿了两秒,没多问,径直回了主楼。
孤幻缩在阴影里,后背沁出薄汗,这位先生看着温润病弱,下手竟这般利落。
先生护着我,可我不能一直只会躲,得学点本事,他心中想着。
他定了定神,却发现自己彻底迷了路,正茫然四顾时,一条玄色小蛇突然缠上他的小腿。
冰凉滑腻的触感带着蛇类特有的冷润,却奇异地不让人恐惧。
孤幻低头看去,小蛇的鳞片在昏暗里泛着黑曜石般的细碎光泽,金色竖瞳清亮惊人,尾巴尖轻轻扫着他的裤脚,像是在催促。
“你……真的要带我回房间?”孤幻下意识放轻声音。
玄蛇轻轻点头,金色竖瞳里透着几分无奈的纵容,从他小腿滑下时,尾巴尖刻意蹭了蹭他手腕的伤口,带来一丝极淡的清凉。它在前方游了三步便停下,回头吐了吐舌尖,鳞片上的光泽竟与巫身上的草木香隐隐呼应。
孤幻试探着跟上,玄蛇先是带他去了卫生间,再精准地领回房间。刚想道谢,小蛇回头看了他一眼,便钻进地毯缝隙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孤幻想着找点活干,刚到后花园,就发现西边花坛的月季莫名枯萎,土壤发黑,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腥气。
后院的腥气裹着腐叶味,钻得人鼻腔发疼。
巫路过时皱眉叮嘱:“别去那边。”
孤幻心里记下,转身时瞥见草丛里的白色条状物,竟是一截蛇蜕。
约莫成年人手臂长短,质地轻薄如蝉翼,泛着近乎莹白的剔透感,阳光穿过能看到内里隐约的玉刻纹路,指尖触碰时微凉滑腻,还带着未散的湿气。
与此同时,胸口的平安扣突然发烫,与蛇蜕的灵息产生奇妙共鸣,这气息竟和先生身上的草木香一模一样!
他愣了愣,心里冒出荒谬的念头:难道这蛇蜕和先生有关?
巫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孤幻,目光落在蛇蜕上时,瞳孔极快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他昨夜蜕皮落下的,沾着微弱灵元。
孤幻指尖触碰的瞬间,袖中灵犀玉再次发烫,竟与少年的灵息缠在了一起。
竖瞳轮廓在阳光下一闪而逝,他指尖无意识蜷缩,心里莫名烦躁:不过是个有灵犀体质的人类,为何玉饰总对他有反应?
“孤幻。”巫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气息略有些不稳,尾音甚至轻轻发颤。
孤幻回头,心猛地提起,先生眼下的青黑比昨日重了些,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抬手时衣袖晃动,能看到手腕上爬着的极淡银纹,像是耗尽了气力。
他想起昨天梅友叽的账本里写的“主子每年秋天睡三天,是睡觉补身体”,原来先生的“静养”,是在硬扛着伤痛。
“先生……”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问“你还好吗”?还是说“我帮你”?他连卫生间在哪都不知道,又能做什么?
指尖攥得发紧,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担忧,不是怕先生出事自己没地方去,而是单纯觉得,那个气场强大、能轻易制服梅友叽的先生,此刻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去做饭。”巫说完,脚步顿了顿,像是支撑着什么,才转身往楼梯走,“清淡些就好,我需要静养几日。”
“好!”孤幻连忙应声,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先生要是觉得累,我把粥端到你房间?”
话出口才意识到越界,连忙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你不用特意下楼。”
巫脚步未停,头也没回,声音冷得没波澜,却莫名让人安心:“不必。下楼走动利于静养。”
“先生,厨房在哪?”孤幻喊住他。
巫指尖虚点了个方向,依旧没回头,径直上了楼,长衫下摆扫过楼梯扶手,留下一缕极淡的草木香。
孤幻自小在孤儿院学会了做饭,打开厨房储物柜,里面整齐码着新鲜食材。
他麻利地熬了一锅玉米粥,炒了一盘翠嫩的青菜,把饭菜端得整整齐齐时,巫恰好下楼。
白瓷碗里的玉米粥冒着米油,热气氤氲,带着食材本身的清香。孤幻站在一旁,指尖悄悄攥着衣角,既期待又忐忑:“先生,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巫坐下时,目光先落在他手腕泛着红的擦伤上,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吃饭动作很慢,先舀了勺粥送入口中,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孤幻的伤口,夹菜时刻意把青菜往孤幻那边推了推,推完又不动声色地夹了一根。
一碗玉米粥快见了底,巫的指尖突然抬起,在离擦伤半寸处顿了瞬,随即轻轻落下。
微凉的灵息像融雪淌过灼痕,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
他飞快收回手,袖摆遮住耳尖一闪而逝的微红,声音冷得没波澜:“药在你房里,记得抹。”
转身时,袖中灵犀玉还暖着,少年灵息带来的温润,让他灵眠后没稳住的煞气平和了许多。
他眉头轻皱,只当是灵犀草的剩劲儿。
孤幻望着手腕的红肿渐渐消退,心里暖乎乎的,之前被煞气搅得难受的劲儿也散了大半。
“粥还不错,下次可以多熬半碗。”巫指尖轻点桌沿,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抬手又舀了第二碗粥。
“好嘞!先生要是爱吃,我以后天天给您做!”孤幻眼睛亮了起来。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阳光落在巫的素色长衫上,给那抹清冷添了几分暖意。
孤幻没怎么动筷,多半时间都在看着巫吃,悄悄记下他爱吃的菜,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好像也不错。
又赶紧压了下去,觉得自己太贪心。
吃到一半,巫突然停下筷子:“你昨晚,迷路到了哪里?”
孤幻心里咯噔一下,如实说道:“在一楼回廊转了好久,后来遇到一条玄色小蛇,是它带我回的房间。”
他没敢隐瞒,既觉得瞒不住,也好奇蛇的来历,“它鳞片像黑曜石,金色竖瞳,特别有灵性,我好像天生能明白它的意思。”
“小时候在孤儿院,也隐约听懂过断尾小蛇‘冷’的嘶鸣。”
巫抬眸,指尖无意识划过碗沿,目光落在他的擦伤上。孤幻前倾身体比划时,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巫手腕内侧的灵犀玉再次泛热,暖意顺着血脉蔓延。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腕缩进袖中,垂眸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误食过叶片泛淡绿光泽、入口腥甜的野草?”
“有!”孤幻下意识点头,“被拐时渴得厉害,在土屋旁啃过几株,咽下去后喉咙清凉,绳子勒的灼痛感都轻了。”
“那便对了。”巫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白芒,轻轻点在他眉心,“你误食的是灵犀草,唤醒了你的灵犀体质,可与灵物共鸣。”
“这体质需同源灵息激活,我与弟弟戮自幼灵息相通,当年他为护我逃离黑煞气围剿失散,我也被煞气侵体落下旧伤。”
他声音低沉带着疲惫,白芒在孤幻眉心微微闪烁:“双生蛇同气连枝,他的灵息能涤荡我体内煞气,可他失踪后,我只能靠灵眠压制旧伤、修补灵元。”
“灵眠时灵元内敛,煞气最易趁虚而入,而你误食的灵犀草,本是我滋养赤阳花时散落的籽所长,灵息与我同源。”
巫垂眸看向他的擦伤,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你的体质不仅能与灵物共鸣,更能像一道屏障,既护住自身,也能滋养我的灵元,挡去部分煞气侵扰。”
“说白了,你在我身边,我的灵眠才能更安稳,也能更快恢复气力找弟弟。”
他收回手,耳尖泛着极淡的红,语气恢复清冷却多了几分认真:“你能听懂蛇语,皆是因为这体质与玄蛇、甚至我弟弟的灵息相契。”
孤幻眼睛猛地睁大,摸了摸眉心残留的微凉,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笃定,原来他不是可有可无的!
他攥紧衣角,抬头望向巫,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坚定:“先生放心,往后你灵眠时,我一定守在你身边,绝不让煞气靠近!”
巫微微颔首,垂眸时眼底的清冷被这股坚定暖化了些许,指尖无意识划过碗沿,轻声道:“嗯。”
他低头喝完第二碗粥,速度比之前慢了些,指尖微微蜷缩,耳尖泛红,那蛇蜕,正是他昨晚蜕皮落下的。
昨夜刚到后花园准备蜕皮,就被逃出来的梅友叽追来表白唱歌,忍无可忍抽晕对方后,蜕皮后实在困倦,竟忘了把蛇蜕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