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关系》土豆满满

16、雷霆手段

　　会议室内的死寂，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压抑得让人想要尖叫。几个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女同事，已经忍不住开始偷偷抹眼泪。

　　王经理站在白板前，脸色依旧难看，但比起刚才得知消息时的暴怒，已经多了一丝强自镇定的疲惫。白板上原本写着清晰的峰会流程和分工，此刻却被乱七八糟地划掉了一大片，旁边潦草地写着“B区副会场”、“面积减半”、“动线重规划”、“座位调整”等令人头疼的字眼。

　　“都安静！”王经理敲了敲桌子，压下底下的窃窃私语，声音沙哑，“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时间紧迫，抱怨和追责都先放一边！现在，所有人都动起来！我们必须在这两天内，拿出一个基于B区会场的、可行的替代方案！”

　　他快速分配任务，语速又快又急：
　　“小李，你立刻重新核算嘉宾名单，看看按照B区的容量，哪些次要嘉宾可以委婉劝退，或者安排到分会场直播观看！”
　　“张姐，你负责联系所有物料供应商，舞台背景板、指引牌、座椅套……所有印了主会场标识或者按主会场尺寸定制的东西，全部要改！加钱！让他们务必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工出来！”
　　“小刘，你马上调整现场流程和座位图，B区的舞台结构和主入口都不一样，动线必须重新设计！”
　　“还有媒体区、茶歇区、签到区……全部缩小规模！但是！该有的档次不能丢太多！都动动脑子！”

　　王经理的目光最后落到一直低着头，脸色苍白的沈酌身上，眼神复杂，有责怪，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沈酌，你……你继续尝试联系其他可能的会展中心或者酒店，看看有没有万一的可能！同时，你负责跟辉煌那边对接，尽量争取更好的条件，哪怕是副会场，灯光、音响、网络这些核心设备必须保证是最佳状态！另外……准备好汇报材料，这件事，必须立刻向上汇报！”

　　“是，王经理。”沈酌声音干涩地应道，感觉肩膀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他知道，王经理没有当场让他滚蛋，已经是看在往日情分和他确实尽力了的份上。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开始翻找通讯录里其他会展中心和大型酒店的联络方式，心里却一片冰凉。正如赵越所说，这个时间点，合适的场地早就被订光了，这点努力根本就是徒劳。

　　会议室内瞬间陷入一片兵荒马乱。键盘敲击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同事们焦躁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忙碌氛围。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确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沙漏倒计时，提醒着他们任务的艰巨和希望的渺茫。

　　沈酌尝试着打了几个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得到的回复不是“早已订满”就是“场地不符合要求”。他放下手机，绝望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硬着头皮再联系赵越，看能不能在副会场的设备上多争取些支持，他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沈酌此刻对电话铃声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的恐惧，他盯着那串数字，心脏不受控制地又揪紧了。会是哪个供应商又出了幺蛾子？还是媒体听到了什么风声来打听？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按下了接听键：“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略显急促和……异常客气，甚至带着点谄媚的声音？

　　“请问……是灵犀科技的沈酌，沈先生吗？”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试探。

　　沈酌一愣，这声音有点陌生，但称呼他“沈先生”而不是“沈专员”，似乎不是熟悉的合作伙伴。“我是，您是哪位？”

　　“哎呀！沈先生您好您好！冒昧打扰了！”对方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八度，还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是辉煌国际会展中心的负责人，我姓吴，吴建国。”

　　辉煌会展中心？负责人？吴建国？
　　沈酌的大脑宕机了一秒。他合作的一直是赵越那个级别的项目经理，从未直接接触过会展中心的最高负责人。这位吴总，怎么会亲自给他这么一个小专员打电话？而且语气还这么……谦卑？

　　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沈酌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谨慎：“吴总？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连那个副会场都要反悔了？曜石娱乐又加价了？

　　然而，吴总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沈酌彻底愣住了。

　　“沈先生，我是专门打电话来向您，以及向灵犀科技，致以最诚挚的道歉的！”吴总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和急切，“关于主会场的事情，完全是我们管理上的重大失误！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了极其不专业、不道德的决定！给贵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潜在损失，我代表辉煌会展中心，向您和岳总表示万分的歉意！”

　　沈酌：“？？？”

　　他拿着手机，嘴巴微张，彻底懵了。道歉？吴总亲自打电话来道歉？态度还这么……卑微？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吧？！距离赵越打电话过来才过了多久？有一个小时吗？

　　“吴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沈酌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会议室里依旧忙得焦头烂额的同事们，压低声音问道，“主会场……不是已经确定要给曜石娱乐了吗？”

　　“不不不！误会！天大的误会！”吴总在电话那头连连否认，语气斩钉截铁，“那个会场，自始至终都属于灵犀科技！我们之间的合同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任何第三方，无论出价多少，都无权撼动！之前赵越传达的信息有误，我已经严肃批评他了！主会场，将严格按照合同约定，按时、保质、保量地提供给贵公司使用！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主会场……保住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保住了？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出现了幻听。

　　“请沈先生和岳总务必放心！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本次会场租赁费用，我们愿意给予贵公司八折优惠！并且，免费升级所有的音响和灯光设备到最高规格！务必确保贵公司的峰会圆满成功！”

　　八折优惠？免费升级最高规格设备？
　　沈酌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一台失控的过山车，刚从绝望的谷底被猛地抛向了难以置信的云端。这已经不是解决问题了，这简直是因祸得福！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一时无法思考。直到吴总最后那句小心翼翼，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话传入耳中，他才猛地抓住了关键。

　　“沈先生，您看……这事儿，能不能就到此为止？还请沈先生……务必在岳总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

　　岳总！
　　是时岳！
　　沈酌瞬间明白了！是时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态度强硬、见钱眼开的会展中心老板亲自打来电话，不仅放弃了三倍价格的诱惑，还低声下气地道歉，甚至倒贴钱来寻求原谅！

　　这……这就是顶级资本的力量吗？！这就是空降总裁的真正实力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酌的全身。他之前虽然知道时岳背景深厚，能力不凡，但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体会到，那种居于权力和资源顶端的男人，所拥有的翻云覆雨、定鼎乾坤的恐怖能量！

　　“好……好的，吴总，您的话我会转达。”沈酌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感谢您的及时沟通，那……我们后续就按原计划准备。”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有任何需要，随时让赵越联系我！我亲自督办！”吴总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语气瞬间轻松了不少，又连声道了几句歉，才恭敬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沈酌却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手机还贴在耳边，里面传来的忙音像是在为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伴奏。

　　“酌哥？怎么了？又是坏消息？”旁边的小李注意到他的异样，凑过来小声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沈酌缓缓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向小李，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愁云惨淡的同事们。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然后，用一种带着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开口说道：

　　“各位……不用忙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会议室里却异常清晰。

　　瞬间，所有的键盘声、讨论声、电话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到沈酌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王经理也皱紧了眉头：“沈酌，你说什么？什么不用忙了？”

　　沈酌看着大家，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震撼和惊喜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宣布：

　　“刚刚……辉煌会展中心的吴总，亲自打电话过来道歉。主会场，保住了。不仅保住，他们还主动提出费用打八折，并且免费升级所有音响灯光设备到最高规格。”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小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沈酌，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几秒钟后。

　　“卧槽！！！”
　　小李第一个蹦了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真的假的？！酌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主会场保住了？！还打八折？！免费升级？！”

　　“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一个女同事喃喃自语，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曜石娱乐不是出了三倍价格吗？！”
　　“这才过了多久？！有一个小时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会议室内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沸腾了！刚才还笼罩在头上的乌云瞬间被驱散，阳光普照！

　　王经理也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从铁青到震惊，再到一种复杂的狂喜。他猛地一拍大腿：“消息可靠吗？确认过没有？！沈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再次聚焦到沈酌身上。

　　沈酌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是……是岳总。”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蕴含的信息量却让所有人都瞬间了然，并且肃然起敬。

　　是了！除了那位神秘而强大的空降总裁，谁还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扭转乾坤，让强势的对手俯首称臣？！

　　之前对于这位空降总裁的种种猜测、观望、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崇拜的、由衷的折服！

　　“我的妈呀……岳总这也太牛了吧！”
　　“这就是顶级资本的力量吗？！爱了爱了！”
　　“我之前还觉得岳总天天‘为难’沈酌有点过分，现在看来……是我格局小了！”
　　“以后岳总就是我的神！谁反对我跟谁急！”
　　“咱们灵犀科技，这是来了尊真佛啊！”

　　欢呼声、赞叹声、对时岳的崇拜之声，充斥在整个会议室。每个人都激动得脸色通红，仿佛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之前所有的焦虑、恐慌和绝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刷得干干净净。

　　王经理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移开了。他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这半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好了好了！既然危机解除，大家各就各位，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推进工作！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能辜负岳总为我们争取来的机会！”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和信心。

　　散会后，沈酌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他看着同事们兴奋地讨论着岳总的“神迹”，听着那些由衷的赞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吴总那谦卑甚至带着恐惧的语气，以及那句“请岳总大人不记小人过”。

　　时岳……他到底做了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翻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时岳强大能力的震撼，有一种被庇护、被解决了天大麻烦的感激，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悸动。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调转方向，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

　　沈酌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慌乱而有些褶皱的衬衫，然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时岳低沉平稳的声音。

　　沈酌推门而入。

　　时岳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似乎正在审阅文件。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边，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不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抬起头，看到是沈酌，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钢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沈酌走到办公桌前，距离恰到好处，微微躬身，语气诚恳，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刚才会展中心的事情，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出手，行政部这次真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时岳已经迈步走到了他面前，距离近得能让他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以及一丝……玩味。

　　“谢我？”时岳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沈酌心跳漏拍的弧度，他俯身，靠近沈酌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

　　“只是口头感谢吗，沈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