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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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舟第一次见到沈叙时，正蹲在“星尘归档处”的负三层仓库里，和一台故障的时空碎片分拣仪对峙。
仓库顶部的冷光灯忽明忽暗，碎成星点的蓝光从分拣仪的接口处漏出来，落在他手腕的生物芯片上，映得芯片里流转的“归档编号0714”格外清晰。他刚伸手去拔故障接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响——不是金属碰撞的脆声，也不是仪器运行的嗡鸣，反倒像极了旧时代古籍里写的“雪落松枝”，轻得要融进空气里。
“你拔错接口了，”女声响起时，林砚舟的指尖离那根标着红色警告线的线路只差一毫米，“再往前半厘米，这台分拣仪里存的三百年前‘极光迁徙’碎片，会直接散成宇宙尘埃。”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沈叙站在仓库门口。她没穿归档处统一的银灰色工装，反倒穿了件深靛蓝的外套，衣摆处绣着细碎的光纹，走动时像有流星在布料里穿行。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虹膜不是常见的棕或黑，而是泛着极淡的蓝，像把遥远星系的星云揉碎了装进去。她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表面刻着一串没人见过的符号，和归档处数据库里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字都对不上。
“你是谁？”林砚舟站起身，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应急通讯器。星尘归档处是联盟最隐秘的机构之一，负责收集宇宙中飘散的时空碎片，再将其归档、修复，普通人连地址都找不到，更别说闯到负三层仓库。
沈叙没直接回答，反而抬步走到分拣仪前，指尖在仪器表面轻轻划过。那些漏出来的蓝光像是认主似的，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最后聚在她掌心，成了一颗小小的光球。“我叫沈叙，来找一样东西——三百年前，编号‘星轨73’的时空碎片。”
林砚舟皱了皱眉。他在归档处待了五年，经手的碎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却从没听过“星轨73”这个编号。而且归档处的碎片都有严格记录，每一个编号都对应着具体的事件：可能是旧时代人类第一次登上火星的脚印，可能是某颗恒星坍塌时的最后一缕光，也可能是普通人某段没说出口的牵挂。但“星轨73”，既不在公开数据库里，也不在内部的机密档案中。
“没有这个编号的碎片，”林砚舟语气肯定，“归档处的每一份碎片都有记录，你是不是记错编号了？”
沈叙却摇了摇头，掌心的光球轻轻晃了晃，映得她眼底的蓝光更亮了些。“没记错。三百年前，‘星轨73’是唯一一块记录了‘时空锚点’的碎片，后来失踪了，联盟对外说它散成了尘埃，但其实是被人藏了起来——藏在了星尘归档处。”
“时空锚点？”林砚舟愣住了。这个词他只在古籍里见过，说是旧时代的科学家曾试图制造“时空锚点”，用来稳定时空，防止碎片飘散，可后来实验失败，相关资料全被销毁，连是否真的存在过“时空锚点”，都成了联盟里的谜。
沈叙没解释太多，只是打开了手里的金属盒子。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块半透明的晶体，晶体里嵌着一条细细的光带，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轨，缓慢地流转着。“这是‘引星石’，能感应到‘星轨73’的气息。刚才在仓库门口，它有反应了，碎片就在这一层，而且离你很近。”
林砚舟的目光落在引星石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手腕上的生物芯片，此刻正微微发烫，芯片里的“0714”编号，竟和引星石里的光带同步流转起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他的芯片是特制的，只能和归档处的仪器联动，怎么会对一块陌生的石头有反应？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砚舟的警惕又多了几分，“如果‘星轨73’真的在归档处，那也是联盟的财产，你私自寻找，是违规的。”
沈叙沉默了几秒，然后抬眼看向他，眼底的蓝光里多了些林砚舟看不懂的情绪，像是遗憾，又像是坚定。“我不是要偷它，是要毁掉它。如果再晚一点，‘星轨73’里的时空锚点会失控，到时候不仅星尘归档处会被卷进时空乱流，整个联盟所在的星系，都会被撕碎。”
这话听起来太过夸张，林砚舟几乎要以为她是来故意捣乱的。可看着沈叙认真的眼神，再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拔错接口，还有生物芯片的异常反应，他又有些犹豫。归档处最近确实不太对劲，负三层的仪器频繁故障，前几天还有一块碎片莫名消失，监控却什么都没拍到，上级只说是设备老化，让他们尽快维修，没提其他原因。
“我怎么相信你？”林砚舟问。
沈叙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掌心的光球递到他面前。“你碰一下它，就知道了。”
林砚舟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指尖刚碰到光球，一股陌生的记忆就涌进了他的脑海——不是他的记忆，是三百年前的画面：一间摆满仪器的实验室，白色的灯光刺眼，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盯着屏幕，屏幕上是一条闪烁的星轨，旁边标着“星轨73”。男人的脸上满是焦急，嘴里反复说着“锚点要失控了，必须毁掉它，不然一切都完了”。画面最后，是男人将一块碎片放进容器，然后按下了销毁按钮，可就在碎片要被销毁的瞬间，一道黑影闯了进来，抢走了容器，画面就此中断。
“这是……”林砚舟猛地收回手，心跳得飞快。刚才的画面太过真实，就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是三百年前，‘星轨73’的研究者，也是我的祖父，留下的最后一段意识碎片，”沈叙的声音轻了些，“当年他知道锚点会失控，想毁掉碎片，却被联盟的人阻止了。联盟想利用锚点的力量，控制时空碎片，甚至改变过去，所以一直把碎片藏着，对外隐瞒了真相。”
林砚舟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星尘归档处是为了保护时空碎片，守护宇宙的稳定，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秘密。他看着沈叙，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发烫的生物芯片，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他的芯片，是五年前入职时，上级特意给他的，说这是“特殊定制款”，能更好地适配归档处的仪器，现在想来，或许这芯片本身，就和“星轨73”有关。
“引星石的反应越来越强了，”沈叙忽然说，掌心的引星石里，光带流转得更快了，“碎片应该就在你身后的分拣仪里——不是在仪器内部，是在仪器的核心主板里，有人把碎片嵌进去了，用来掩盖它的气息。”
林砚舟回头看向分拣仪，刚才他只检查了接口，没注意主板。他按照沈叙说的，打开了分拣仪的外壳，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和一块银色的主板。主板的中央，果然嵌着一块小小的碎片，碎片里有一条光带，和引星石里的一模一样，而且正随着他手腕上的芯片，缓慢地跳动着。
“这就是‘星轨73’？”林砚舟轻声问。
沈叙点了点头，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必须毁掉它。锚点的能量已经开始溢出了，你看碎片边缘，已经有黑色的纹路了，那是时空乱流的前兆，再等几个小时，就来不及了。”
林砚舟看着碎片，又想起刚才的记忆画面，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可他还是有些犹豫——毁掉联盟珍藏的碎片，这是重罪，而且他不知道沈叙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毁掉碎片后，反而引发了更大的危机，怎么办？
就在这时，仓库顶部的冷光灯突然全灭了，整个仓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分拣仪里的碎片、沈叙掌心的光球，还有林砚舟手腕上的芯片，发出微弱的光。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机械臂转动的嗡鸣，归档处的安保机器人，已经围了过来，红色的警戒灯在黑暗里闪着，格外刺眼。
“警报！警报！检测到未授权人员闯入负三层仓库，检测到时空碎片异常能量，启动最高安保等级！”机器人的电子音冰冷，“林砚舟，立即停止你手中的动作，将未授权人员交给安保部门，否则将视为同谋，予以逮捕！”
林砚舟心里一沉。看来联盟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找“星轨73”，甚至一直在监控这里，刚才的仪器故障，或许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引他过来，再等沈叙出现，一并抓住。
“没时间犹豫了，”沈叙拉了拉林砚舟的胳膊，掌心的光球变得更亮了，“安保机器人的火力很强，我们得先毁掉碎片，再想办法出去。你听我的，用你的生物芯片，靠近碎片，芯片里的能量能暂时压制锚点，我趁机用引星石毁掉它。”
林砚舟看着围过来的机器人，又看了看沈叙坚定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分拣仪前，将手腕上的生物芯片，贴在了嵌着碎片的主板上。芯片刚碰到主板，就发出一阵强烈的蓝光，碎片里的光带剧烈地跳动起来，边缘的黑色纹路，暂时停止了扩散。
“就是现在！”沈叙大喊一声，将手里的引星石扔向碎片。引星石碰到碎片的瞬间，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光芒过后，引星石和碎片一起，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光粒，散在空气里。那些光粒没有消失，反而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星轨，绕着林砚舟和沈叙转了一圈，然后慢慢飘向仓库顶部，最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仓库里的黑色纹路也渐渐褪去，安保机器人的警戒灯，突然灭了，机械臂也停止了转动，像是失去了能量。仓库顶部的冷光灯，重新亮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危机，从未发生过。
林砚舟看着空无一物的主板，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恍惚。三百年的秘密，一场可能毁灭星系的危机，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沈叙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锚点被毁掉了，时空碎片不会再失控，联盟想利用锚点的计划，也泡汤了。”
林砚舟转头看向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明明可以自己来毁掉碎片，没必要拉上我这个‘归档处的人’。”
沈叙笑了笑，衣摆处的光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因为你的生物芯片，不是普通的芯片——三百年前，我祖父制造‘星轨73’时，也制造了一块‘钥匙芯片’，用来压制锚点的能量，防止碎片失控。后来他知道碎片会被抢走，就把芯片拆成了两半，一半藏在了自己的意识碎片里，另一半，就留给了他的后人。”
她顿了顿，指了指林砚舟手腕上的芯片：“你手腕上的，就是另一半钥匙芯片。我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你。只有两块芯片的能量合在一起，才能暂时压制锚点，我才能毁掉碎片。而且……我祖父的意识碎片里说，能拿到这半块芯片的人，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人，不会为了联盟的利益，隐瞒真相。”
林砚舟愣住了，他看着手腕上的芯片，忽然想起五年前入职时，上级给他芯片的场景——当时上级说，这芯片是“从一个旧时代的遗物里找到的，刚好适合你”，现在想来，上级或许也不知道这芯片的真正用途，只是觉得它适配归档处的仪器，才给了他。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林砚舟问，“联盟肯定会发现碎片被毁掉了，到时候一定会追查，我们俩都跑不掉。”
沈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球，递给林砚舟：“这是‘星舰定位器’，我有一艘私人星舰，停在归档处外面的宇宙港里。联盟的人很快就会来，我们得赶紧走，离开这个星系，去一个联盟找不到的地方。”
林砚舟看着手里的定位器，又看了看沈叙。他在归档处待了五年，每天的生活就是分拣、修复碎片，枯燥却安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人，一起逃离联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可他又想起刚才的危机，想起沈叙祖父的记忆，想起联盟为了利益，隐瞒真相、试图控制时空的野心。如果他留下来，不仅会被联盟逮捕，还可能看着联盟继续做危害宇宙的事，那他这些年在归档处“守护碎片”的意义，就全没了。
“好，”林砚舟握紧了手里的定位器，抬头看向沈叙，“我们走。”
沈叙笑了，眼底的蓝光像极了刚才消散的星轨，温暖又明亮。“那走吧，林砚舟。宇宙很大，总有我们能去的地方，而且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更多像‘星轨73’这样的秘密，守护那些没被联盟发现的时空碎片。”
两人一起走出仓库，归档处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显然安保人员还没赶到。他们按照定位器的指引，避开监控，从归档处的紧急出口走了出去，直奔宇宙港。
宇宙港里灯火通明，无数艘星舰停在泊位上，像一个个巨大的银色贝壳。沈叙的星舰不大，却很精致，舰身是深靛蓝色的，和她外套的颜色一样，舰尾处印着一串符号，和她金属盒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叙星号’，”沈叙打开星舰的舱门，对林砚舟说，“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家了。”
林砚舟跟着沈叙走进舱门，星舰内部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和归档处的冷光灯完全不同，让人觉得格外安心。沈叙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钮，星舰缓缓升空，穿过宇宙港的防护罩，进入了浩瀚的宇宙。
林砚舟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无数颗恒星在黑暗中闪烁，像撒在黑色丝绒上的钻石，偶尔有流星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光痕。他以前在归档处，也见过很多记录星空的碎片，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感受过宇宙的辽阔和壮丽。
“你看那里，”沈叙走到他身边，指着远处一片泛着粉色的星云，“那是‘玫瑰星云’，里面有很多未被发现的时空碎片，都是三百年前，宇宙大爆炸时留下的。等我们避开联盟的追查，就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林砚舟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沈叙。她的侧脸在星光的映照下，格外柔和，衣摆处的光纹和外面的星空呼应着，仿佛她本身，就来自这片星空。
“沈叙，”林砚舟忽然说，“你以前，一个人找了这么久‘星轨73’，会不会觉得孤单？”
沈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会啊。以前一个人跑遍各个星系，有时候找不到线索，只能在星舰里待着，看着外面的星空，就会想，我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碎片，永远都完成不了祖父的心愿。不过还好，我找到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落在林砚舟的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看着沈叙的眼睛，忽然觉得，刚才的决定没有错。离开安稳的归档处，或许失去了很多，但他也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一个可以并肩同行的人，一段充满未知却又充满希望的旅程。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林砚舟轻声说，“不管是找碎片，还是去别的星系，我们都一起。”
沈叙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她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林砚舟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她的手却很暖，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能抵御宇宙里所有的寒冷和未知。
“叙星号”继续在宇宙中航行，穿过一片片星云，越过一颗颗恒星，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林砚舟知道，联盟的追查不会轻易结束，未来还会有很多危机和挑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沈叙，有“叙星号”，还有这片浩瀚的星空，以及那些等待他们去发现、去守护的秘密。
舷窗外，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光带，像是在为他们的旅程，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林砚舟握紧沈叙的手，看着远处的星空，嘴角慢慢扬起了笑容。
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