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桔】界域共存》P9cc

4、诅咒信

　　冥道残骸的阴冷早已消散，但杀生丸那句“死魂的气息”，却如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

　　她越发沉浸于对都市灵异现象与自身灵力源头的研究，试图从泛黄的古籍与冰冷的档案中，寻找到那条连接着她与那些幽暗存在的无形丝线。

　　研究室里，时光在书页翻动间悄然流淌。

　　桔梗正专注于整理一份关于“校园内怪谈变迁”的报告。学长弥勒——一个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家族世代研究与灵能现象打交道（并时常以此谋些小利）的男生，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桔梗学妹，”弥勒压低声音，眼神里却闪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听说你前几天在古籍库，遇到了点‘麻烦’？”

　　桔梗目光未离屏幕，指尖平稳地敲击着键盘：“已经解决了。”

　　“是那位……杀生丸先生出手的？”弥勒显然从某些渠道听到了风声，语气带着饶有兴味的难以置信，“啧啧，那位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对人类向来漠不关心。学妹竟能‘惊动’他，”他话语里带着善意的试探，“这份机缘，可不一般啊。”

　　“只是碰巧。”桔梗语气平淡，不打算多谈。

　　弥勒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换了话题，神色正经了些。

　　“说起来，有件事可能真要学妹你帮忙。”

　　“我女朋友珊瑚，你知道的，她家世代是做除妖师这行的。最近接到几个女学生的委托，说是收到了奇怪的‘诅咒信’，普通的心理干预完全没用，气息很不祥。她觉得可能真涉及了非常规力量。学妹你对这类负面能量的感知比我们敏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桔梗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诅咒信？

　　这恰好与她近期的研究方向吻合。

　　她微微颔首：“好。”

　　收到信件的女生们住在大学附近一栋有些年头的公寓楼里。

　　她们带来的信件，使用的是粗糙泛黄的草纸，字迹歪斜扭曲，像是用某种暗褐色的液体混合墨水写成，内容满是恶毒的诅咒与扭曲图案，散发着与地下库房怨念集合体同源，却更为阴湿粘稠的污秽气息。

　　“不知道是谁塞的……就突然出现在门缝底下……”

　　“晚上总觉得窗户外有影子……”

　　“一直做噩梦，梦见好多……好多冰冷的手在抓我……”

　　女生们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声音因恐惧而细碎发颤。

　　弥勒拿出几张符纸贴在门窗上，符文潦草，效果微乎其微。他挠了挠头，收起玩笑神色：“这怨念针对性太强，像是被人为引导的‘定向诅咒’。”

　　桔梗拿起一封信，指尖凝聚灵力细细感知，秀眉微蹙。

　　这诅咒本身的力量层级不算极高，但性质阴毒，如同缓慢渗透的毒素，持续侵蚀着收信人的精神与生命能量。更关键的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这诅咒背后连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延伸向远方。

　　“需要找到施术的源头。”桔梗得出结论，声音清冷而肯定。

　　“源头？京都这么大，怎么找？”弥勒摊手，面露难色。

　　桔梗没有立刻回答。

　　她闭上双眼，将自身的灵力调整至与那阴毒频率相斥却又微妙共鸣的波段，全力捕捉着那丝微弱却执着的联系。

　　片刻，她倏然睁眼，目光投向东南方向。

　　“在那边。距离……不算近，但可以追踪。”

　　弥勒瞪大了眼睛，由衷叹道：“学妹，你这灵力感知也太精准了！比我们家的传承罗盘还厉害！”

　　追寻着那丝诅咒之线的牵引，两人来到京都郊外一个早已废弃的纺织厂区。

　　残破的厂房在昏黄夕阳下拖着诡长的影子，空气中铁锈、朽木与陈年尘埃的气味混杂。乌鸦的啼叫偶尔撕裂寂静，平添荒败。

　　那阴湿诅咒的源头，就隐藏在这片废址的最深处。

　　走进一栋最为破败的主厂房，内部光线晦暗，地上散落着生锈的纺织机械和零件，蛛网密布。

　　在厂房中央，他们看到了令人脊背发凉的一幕——

　　无数残破的布偶、碎裂的人形模特肢体，被以亵渎的方式强行拼合、缠绕，悬吊半空，构成一个扭曲怪诞的诡异祭坛。

　　其核心是一个穿着褪色染血和服、面部光滑没有任何五官的旧人偶。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诅咒气息，正是从它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这是……以残破‘人形’为媒介，汇聚世间对‘人形’的恐惧与遗弃之怨，滋养核心邪物……”弥勒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锡杖，“好阴邪的手段！”

　　就在这时，构造核心那无面人偶猛地“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充满恶意的锁定感！

　　簌簌几声！

　　周围散落的残破布偶与模特肢体，仿佛被无数无形提线拽起，猛地腾空，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自四面八方疯狂扑噬而来！

　　“小心！”

　　弥勒低喝一声，挥动锡杖，杖头绽放出净化白光，勉强击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诅咒人形，但更多的源源不断从阴影中涌出。

　　桔梗临危不乱，灵力流转精密如仪。一层纯净的灵障萦绕周身，将污秽隔绝在外。同时，她指尖如星点射，每一道净化白光闪过，便有一具诅咒人形哀鸣着化为灰烬。

　　然而，那核心的无面人偶仿佛连接着某个污秽的源泉，被打散的诅咒人形很快便再次从周围的废弃物中凝聚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灵力会被耗尽的！”弥勒额角见汗，呼吸略显急促，“必须毁掉那个核心人偶！”

　　桔梗自然也明白。

　　她尝试以灵力开路，向核心突进，但诅咒人形前仆后继，形成厚厚的屏障，疯狂阻挡。它们的攻击不仅带有物理冲击，更夹杂着尖锐的精神污染，试图撕开她的灵力防御。

　　就在桔梗凝神聚力，准备不惜消耗施展更强力净化术式强行突破时——

　　一股庞大而冰冷的妖气，如无形寒潮轰然席卷，将厂房间一切污秽与喧嚣瞬间冻结、镇压。

　　时间仿佛被生生掐止。

　　下一刹那，一道凛冽的绿色光鞭，如同撕裂昏暝的原始雷霆，凭空闪现，以超越目力的速度，横掠而过！

　　那些张牙舞爪的诅咒人形，在被光鞭掠过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虚无的泡影，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化为尘埃。

　　整个厂房霎时间变得无比空旷，只剩下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诡异构造，以及核心处因感受到更高位格存在的压迫而剧烈颤抖的无面人偶。

　　桔梗和弥勒同时望向厂房入口的方向。

　　杀生丸不知何时已伫立入口。

　　一身纯白和服纤尘不染，外罩暗银六角梅纹的羽织，银发流泻，神情淡漠如万古冰原。他金色的瞳孔淡淡扫过那扭曲的构造，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

　　“低劣的把戏。”

　　那无面人偶似乎感受到了绝境的恐惧，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啸，将体内积攒的所有诅咒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化作一股翻滚着无数痛苦扭曲的黑色浪潮，铺天盖地般向杀生丸汹涌扑去！

　　杀生丸抬了抬眼睫。

　　那蕴含着滔天怨念的黑色浪潮，在迫近他周身数尺之地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壁垒，自行崩溃、消散于无形。

　　他甚至未曾移动脚步。

　　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对着那核心人偶，凌空轻轻一划。

　　一道蕴含着极致破坏力的妖气斩击一闪而逝。

　　无面人偶所有的动作与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它的躯体从内部开始崩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彻底化为一片飘散的黑色灰烬，再无踪迹。

　　支撑构造的邪异力量消失，那些悬挂的残破人形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恢复了废弃物的死寂。

　　一切重归死寂。

　　弥勒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杀生丸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这力量……”他喃喃道，几乎忘了呼吸。

　　桔梗缓缓放下凝聚灵力的手，体内因方才激斗而微微翻涌的灵力也逐渐平复。她望向杀生丸。

　　他这次的出手，比之前更为干脆利落，对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他为何又恰好出现？

　　难道……他也在留意着与这些异常污秽相关的事态发展？

　　杀生丸解决了这一切，目光淡漠地落在桔梗身上。那视线似乎在她因灵力激荡略显急促的呼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人类的领域，总是滋生这等蝼蚁。”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比起最初那句“仅止于此”的审视，多了几分见惯不怪的漠然，以及一丝……对她再次卷入此等事件的微妙反应。

　　说完，他转身，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身影便如同他来时一般，悄然融入厂房外的昏暗光线下，消失不见。

　　弥勒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用力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的天……这位杀生丸阁下，现身这么……震撼人心。学妹，他出现得也太及时了吧？你说他是不是……”

　　桔梗没有回应弥勒未尽的调侃。

　　她走到已化为废墟的构造前，蹲下身，仔细地从灰烬中拾起一小片人偶核心碎裂后留下的深色木片。

　　杀生丸的绝对力量抹平了一切，却也同时斩断了追查幕后黑手的直接线索。这木片上残留的气息极其微弱，几乎被那纯粹的妖力彻底冲刷干净。

　　她将木片收好，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光鞭掠过时，斩断森罗万象的冰冷锐利。

　　他的接连出手，看似偶然，时机却都精准地与她遭遇的“异常”节点重合。

　　他们之间，仿佛被一条与京都阴影同频共振的无形之线，悄然串联。

　　这条未知的线，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一种无从归类的好奇，第一次，在她向来明晰如镜的心湖底，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