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灭族仇人的下属拐跑了》余子耑

10、贪心之妖

　　次日清晨，妖界依旧一片昏暗，唯有微弱的光线从云层中透出。

　　虹嫣自有了紫鸢的玉牌，便住进了妖殿东院。

　　她推开房门，院内寂静无声，犹豫片刻，想起昨日刚答应南宫旭不再乱跑，可心底深处，那股灭族之仇的火焰却从未熄灭。

　　这般思忖着，见侧门处的守卫昏昏欲睡，她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虹嫣悄悄溜出妖殿，左顾右盼，妖界虽多昏暗，夜空却也有零星错落，只是四处静得反常。

　　忽然，一阵细碎的啜泣声顺着风传来，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凄凉。

　　虹嫣心生警惕，循着哭声走到一户破旧宅院外，轻轻叩了叩木门。

　　门竟“吱呀”一声自行敞开，院内落满枯叶，唯有正房亮着微弱的烛火。

　　虹嫣走进院中，透过窗纸缝隙，见房内一名黑衣女子正伏案哭泣，肩头微微颤抖。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走上前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柔声问道：“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哭泣？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女子闻言抬头，用衣袖拭去眼角泪水，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容。

　　她面色蜡黄，鬓发散乱，唯有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她看了虹嫣一眼，又低下头，泪水再度涌出，呜呜咽咽道：“小女自幼无依无靠，被一只黑心猪妖掳回家中，每日bi迫我修炼，只为日后取我内丹增进他的修为。如今他竟攀附五皇子，要将我献作侧妃，谋得更高地位……姑娘，求你救救我吧！”

　　虹嫣闻言，顿时双手攥拳，当即说道：“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那皇子，让他取消这门亲事！”

　　她刚转身要走，女子却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哭哭啼啼地阻拦：“万万不可！皇子身份尊贵，得罪了他可是要杀头的！若知晓我失了清白，定会迁怒于我……只是……小女倒有一计，不知姑娘肯不肯帮忙？若姑娘愿意，小女定当感激不尽；若是姑娘不愿，小女也绝不强求，只是往后……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说罢，她又捂着脸啜泣起来，模样惹人怜爱。

　　虹嫣见她哭得凄惨，心下不忍，连忙点头：“姑娘莫哭，我答应帮你！你且说说，是什么计策？”

　　女子眼前一亮，连忙抹去眼泪，左右张望一番，凑到虹嫣耳边，低声将计划细细道来。

　　虹嫣听得认真，连一个字都未曾遗漏，只觉这计策虽有些冒险，却能救女子脱离苦海，且若是能借此见到皇子，说不准还能打探出妖王的所在之处，便一口应下。

　　不多时，宅院外传来阵阵鞭炮声，喜庆的鼓乐与此前的凄凉格格不入。

　　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被扶上花轿，轿帘落下前，女子还悄悄对虹嫣使了个眼色。

　　媒婆满脸堆笑，引着花轿缓缓离去，一路向皇城方向行去。

　　沿途皆排侍卫，声势浩大，尽显皇室气派。

　　花轿抵达一座气派的府邸前，轿夫落下轿子。

　　“新娘”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花轿，抬手轻轻掀起盖头一角，瞥见府匾上“亲王府”三个大字，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又迅速放下盖头，随着侍女步入府中。

　　府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却不见半分喜意。

　　“新娘”在媒婆的指引下，与一身喜服的新郎完成三拜之礼。

　　原来此“新娘”，竟是虹嫣。

　　拜堂时，她只觉头晕目眩，勉强稳住身形，又趁机悄悄踩了新郎一脚。

　　这是她与女子约定的暗号，意在试探新郎是否知情。可新郎似早有察觉，敏捷地将脚移开，未露半分异样。

　　直到宾客散去，虹嫣坐在新房中，心中愈发焦躁，手指不断揉着衣角。

　　忽然，房门被推开，新郎走了进来，身上竟无半点酒气，亦不见丝毫醉态。

　　他缓缓走到虹嫣面前，伸手便要掀盖头。

　　虹嫣顿感不妙，猛地抬手想锁住他的喉咙，却被他迅速避开。

　　下一秒，新郎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扳到身后，俯身靠近，带着戏谑的笑：“原来我的夫人竟有这般好身手，看来我倒是捡了个宝贝。”

　　虹嫣挣扎着想要缩回手，盖头却在此时滑落，露出面容。

　　她使劲甩开新郎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跑，却发现门外早已挤满了侍卫，根本无路可逃。

　　新郎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都退下。”

　　侍卫们闻声退去，唯有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正是南宫旭。

　　其实他今日并非偶然前来，他早已发觉冥子寅与朱府小姐的婚事来得蹊跷，便来一探究竟，方才察觉迎亲队伍中的“新娘”气息与朱府小姐不符，特意赶来查看，却未料想，“新娘”竟是虹嫣。

　　他走上前，关上房门，房内顿时只剩下三人，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二哥，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特地前来，是为了见我的新娘子吗？”新郎转过身，看向南宫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二哥？”虹嫣愣住了，疑惑地看向南宫旭，却见他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本是新郎的五皇子冥子寅，语气严肃：“这女子，是你强行掳来的？”

　　“并非如此。”冥子寅摇头，“与我定下婚约的，是朱府小姐，妖界略有地位的猪妖世家之女，只是我与她素未谋面，仅有口头婚约罢了。”

　　说罢，他与南宫旭的目光同时落在虹嫣身上，眼神中满是疑问，显然不解为何站在这里的会是她。

　　虹嫣被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她从腰间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说道：“我怕此事有诈，便提取了那女子的一小撮记忆，正好用这忆铜镜查看是否属实。”

　　南宫旭看到那面铜镜，却是一惊。

　　这忆铜镜乃是玄夌门主的至宝，寻常人根本无法获得。

　　虹嫣指尖凝聚起微弱的法力，注入忆铜镜中。

　　镜身泛起一层淡光，将众人包裹其中，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

　　镜中先是出现一名举止端庄的女子，步态从容，正是真正的朱府小姐。

　　紧接着，画面一转，黑衣女子与一名猪头人身的妖怪将她围在院中，将她残忍杀害。

　　随后，两人处理掉朱府小姐的尸身，黑衣女子换上朱府小姐的衣物，那猪妖则站在一旁，二人显然是要鸠占鹊巢。

　　“这次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不然我们以后的吃住都成问题了！”猪妖哼唧着，语气中满是委屈。

　　女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猪脑子，里面装的全是猪食吗？”

　　说罢，她伸手敲了敲猪妖的脑袋。

　　猪妖揉了揉头，担忧地问道：“可我们骗的是皇子，再说了，朱府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万一出了意外，被他察觉小姐是假的，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怕什么？只要替嫁的丫头背了‘刺杀皇子’的罪名，皇子定会杀了她灭口，到时我再逃之夭夭，谁又能奈我何？”黑衣女子得意地笑着，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催促着，“时候不早了，待会儿该有人来了，你快些躲起来！”

　　猪妖连忙跑向后院，黑衣女子则慢悠悠地走进闺房，俯在桌上，酝酿了片刻，便放声哭了起来。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忆铜镜失去法力，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虹嫣接住铜镜，重新系在腰间，眸中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这女子竟敢骗我！亏我还真心想帮她，她竟陷害我！我非得撕了她不可！”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跑。

　　冥子寅看着她的背影，连忙喊道：“夫人，你要去哪里？”

　　可虹嫣早已跑远，只留下他与南宫旭站在房中面面相觑。

　　南宫旭思绪万千，拜别了冥子寅，动身离开了亲王府，可紫鸢此前的话语却在脑海中回荡：

　　“你被他用妖族大业的幌子蒙骗，还自欺欺人是在护佑同族。”

　　其实他怎会不知晓，兄长如今已是妖王，性情却已变得愈发乖戾，可兄长终究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也并非未曾劝诫过，只是每次开口，都被兄长漠视，甚至斥其吃里扒外。

　　更何况虹嫣此行本就是为了诛杀兄长复仇，他既想护虹嫣周全，又无法坐视她对兄长动手。

　　可若阻拦，便是纵容兄长继续祸害妖界，甚至是整个六界。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抉择，他抬眸望着空无一人的妖街，残风席卷枯叶，凄凉至极。

　　然念及妖界万千生灵，他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良久，他终是长叹一声，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决意寻紫鸢共商对策，寻求既能还妖界清明又能护虹嫣两全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