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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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晨会是主厨和副主厨一起主持的，讲完基本的工作安排后，又强调了员工的作风问题和个人问题。
主厨站在最前方，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高声说道：“你们是来上班的，挣钱的，要把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我不管你们是后生仔还是谁，收起你们的歪心思，尤其是前厅的女员工们！不要一寂寞难耐就给我搞事情，搞事情的都给我滚回家去！尤其，我是知道的，你们当中的某些人……”
广东仔说这些话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多瞟了几眼小卡，说的话也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死扑该仔！”小卡心里暗骂。
“还有，关于切配间的工作安排呢，老板的意思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保持一个良好的晋升渠道，所以在我和副厨商讨过后，决定暂时由王仁负责。”主厨一边说，一边看向王仁，“你要好好干，不辜负老板对你的信任。”
小卡心里一阵绝望，这个王仁名字仁义，人就不仁义，偏他是厨师长的一号狗腿，这次好事果然落到了他头上。
一大早上，早会结束，厨房里就吵吵闹闹的，王仁兴冲冲地说要请大家出去吃早饭，小卡在人群之外，敏锐地注意到相比之下副主厨显得沉默很多。
小卡已经能够想象到，这次因为师傅的丑闻，广东仔在老板面前是如何夸大其次，如何指责副厨，博取老板好感，那副厨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太好过。
厨房里渐渐没了人，小卡在原地站了有十几分钟后才走出厨房，进了电梯，按了五楼。
他准备要去人事部，申请离职。
昨晚，他想了很多，还给师傅发了短信问候，很久师傅才回复他：“小卡，我离开至臻阁了，准备去来兴记，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如果你也愿意来，师傅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加之今天早上晨会上的事情，才帮他下定了决心。
人事部、采购部、财务部和会议室都在五楼，这里和后厨完全是两个世界，同样宽阔，没有一丝油烟味，鼻子里充盈着淡淡的香气，连排的房间，个个都紧闭着门，听不见一点声音，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随着脚踩擦的发亮的黄色地板砖发出的哒哒声，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小卡按了门铃，不过片刻，就有人出来打开门禁，宋翻云隔着玻璃看见小卡时，叹了口气，才带他进去。
室内铺了灰色的地毯，好几个方格子的办公桌，还有打印机，饮水机，书架之类的，小卡大致扫了眼就跟着宋翻云进了她的办公室。
一进来，小卡猛地愣住，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他闯入了别人的谈话。
赵中秋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抬头望着他。
小卡皱起眉头，疑惑地在他的身旁。
“你有什么事？”宋翻云问。
小卡收回视线，直接了当地说：“我要离职。”
宋翻云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平静地说：“知道了，稍等。”说着开始开始点击鼠标，看向电脑屏幕。
“小卡哥，你也要离职？”中秋惊讶道，“你为什么要走？”
“也？你不会也要离职吧？你不是昨天才来的吗？”小卡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过于魔幻了。
“小卡哥，”中秋吭吭唧唧地说，“对不起啊，昨天中午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对我挺好的，看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下午我在日料间，柳师傅也明里暗里的打听我和翻云姐的关系……我觉得挺羞愧的……”
宋翻云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
小卡忽然明白她在门口为什么叹气，现在又是为什么叹气，理解过后，甚至连他都想跟着叹口气了。
“中秋，打住。”小卡打断他，说道：“你说的话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点都没有。”说着还举起手比了个发誓的动作。他又继续补充道：
“所以，你不用感到一丝丝的愧疚，谁也不会说你什么，也没有人会怪你。别人问你可能只是出于好奇和八卦的心理，并没有恶意，其实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你……和小宋姐的关系，你在工作上犯一个芝麻大点的错误带来的影响都比这个大，真的，你相信我！”
“可是，我总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是异样的，他们肯定会议论我嘲讽我的！”中秋失落的说道，“我一想到他们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我心里就受不了。”
“赵中秋！”宋翻云从电脑前挪开视线，看向他，“你看着我，人活在世上就一定会面临无数人的眼光，不管你是总统还是蚂蚁，要想看不见别人的眼光只有永远闭上自己的眼睛，你要闭上吗？”
“我还这么年轻就闭眼……不太好吧。”赵中秋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小卡极力压制嘴角，在一旁附和道：“对，管别人干球！”
“我再和你强调一遍，”宋翻云看了一眼小卡，继续说道：“虽然是我让你进入这家酒店的，但是我并没有给你任何的特权，所以你不必感到任何的不适。来这里的人都是需要工作的，而且这里属于服务业，是一个特别辛苦且需要真正付出努力的地方，这个道理在以后的工作里你会明白的，你只需要安心学习工作就行了。”
“是这样吗？”中秋扭头看向小卡。
“是啊，当然是啊！”小卡立刻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先在这里混下去吧！年轻人！”
“嗯！我听你的，小卡哥！”赵中秋点点头，又忽然伤心起来，“可你好像要离开这里？”
“那么，接下来，说说你的问题吧，许……小卡先生。”宋翻云把视线投向小卡。
小卡怔了一下，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
“从你为什么想离职说起，说说看，你为什么想离职？”宋翻云向后靠去，抬头看向他，“资料上写着你入职刚满半年，现在在切配间任职副手，薪资涨幅近两千，如果再干两年有合适的机会，你的薪资涨幅可以达到近四千，可是现在你却要提离职，这是为什么呢？”
“就是，就是不想干了。”小卡嗫嚅道。
“这件事你已经告诉我了。”宋翻云直视眼前的年轻人，仿佛要窥探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想听的不是你单方面的决定，而是你真正想说又没说的。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会把你的想法传播出去，你可以敞开心扉，直言不讳。”
小卡低着头，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可嘴巴就是张不开。
宋翻云叹了口气，“是因为你师傅吗？”
“不完全是，”小卡抬头，说道：“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工作太辛苦，上班时间太长，事情怎么做也做不完……”
宋翻云略微思忖后，道：“那你离职之后有别的去处了吗？”
“还没有。”小卡摇摇头。
“还有其他原因吗？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宋翻云承诺。
小卡看了眼旁边的中秋，又缓缓说道：“这里人际关系太复杂了，我心累，工作的苦和累我都可以忍受，但是精神上的刻薄和压迫我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那就别接受。”宋翻云的身子往前倾了些，“一件事情不是只有要或者不要这两种办法，而且我以为你提出离职是因为你找到了一份钱多事少时间短你还热爱的事业呢！”
“不是……”小卡无言以对，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中秋。
“你们俩，”宋翻云继续说道，“一个18，一个19，凑在一起苦思冥想一晚上，就是因为这点儿事情？我很忙，如果下次再胡闹，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最后给你们一句忠告：这份薪水维持的不仅仅是一日三餐，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不要随便提离职。还有你们这是属于越级汇报，根据酒店的离职规章，第一步应该先向你们的上级领导提出，上级领导同意后才会递交至我这里，下不为例。”说完便扭头不再看两人。
小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中秋拽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中秋长疏一口气，对小卡说道：“小卡哥，还好我反应快把你拉出来，要不咱们又要挨一顿臭骂了。”
“咱们就这样被打发出来了？”小卡一边走一边还回头，“不是，那我的离职申请怎么办？”
“小卡哥，你还没听明白翻云姐的意思吗？她让你缓一缓，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啊！”中秋一副老道的样子。
“你跟小宋姐到底什么关系啊？她对你这么好。”小卡问。
“翻云姐说了不让我告诉酒店的人，”中秋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说，“不过小卡哥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也不想让你误会，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妈妈是翻云姐家里的阿姨，从小看着她们长大的。”
“竟然这么简单！但即使是这样，她也算对你很好了。”小卡感叹道。
“那当然，”两人沿着走廊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中秋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不光翻云姐对我很好，翻云姐的妹妹，叫覆雨，她也对我很好。她是个很厉害的天才，但是身体不好，跟林黛玉一样，平时必须得我妈照顾，我自然也从小跟她们一起长大啦！。”
“原来是这样，你妈妈真厉害！”小卡说。
“那可不！”中秋得意地笑笑，向他挥手告别。“我到四楼了，先下了，你记得上来找我玩。”
小卡点头。一眨眼，他就到了二楼，出来的瞬间才发觉他们坐的是客用电梯，直接到了二楼包厢的长廊上。
小卡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发现，打算立刻闪人。他穿着一身后厨的白色衣服出现在前厅很怪异，还坐错了电梯，按规矩是要受处罚的。
刚准备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许……先生，先等一下！”
小卡转身，发现是宋翻云追了上来，只好站在原地，心里一阵嘀咕：这么巧这么衰……
就在宋翻云朝小卡走过来时，从包厢里也探出一个脑袋，正好是许美扬，他看了一眼，也走了出来，站在小卡身后。
宋翻云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笑，“两位许先生，真巧啊！”
小卡这才意识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而且也姓许。就在他们寒暄的过程中，他就这样傻傻的站在原地盯着这位许先生。
许美扬今天穿的是整套的海军蓝西装，精致的剪裁显得他身姿颀长，笔挺昂扬，手上的腕表闪闪发光，加上俊美的面容和谈吐风姿，小卡的脑海就出现了两个字：矜贵！
“好久不见，翻云小姐。”许美扬微笑着和她握了握手。
“你好啊，许先生。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春节呢。”宋翻云微笑。
“是啊，覆雨小姐还好吗？最近太忙了，没能去探望。”许美扬略带歉意地说。
“多谢你记挂，她很好。”宋翻云的眼神看向小卡，“不过，今天真是不凑巧，我要找的是这位许先生。”
“我还以为叫我呢！是我自作多情了。”许美扬调侃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忙，我就先进去了。”说罢快速的看了一眼小卡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啊，我口误才闹了个乌龙。”宋翻云笑着解释，“因为我觉得小卡这个名字像小名，又不好直接称呼……”
“没事，小宋姐你就叫我小卡就行了，大家都是这样叫的。”小卡摆摆手。
“是这样，刚才你说的事情我又思考了一下，现在前厅侍应生的岗位有个空缺，你想试试吗？”宋翻云观察着小卡的神情。
“侍应生？就是服务员对吧。”小卡问道，“换到前厅吗？工资怎么样？每天干什么？”
“可以这样理解，相比传统意义上的上菜，我们更偏向于高端细致的服务。这个岗位是属于前厅王经理管，待遇可以放心，但是前厅和后厨是完全不一样的体系，你要有心里准备。”宋翻云解释道。
“我可以吗？”小卡有些疑虑，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前厅的人，但毕竟分属不同，他也没有多接触。但他们整天都在富丽堂皇的大厅或者包厢里待着，连衣服都比后厨的精致不少，听说光工作服就有好几套。
“当然可以，183的身高足够了，想你这样高大又帅气的小伙子很符合前厅的要求。如果你考虑的话，我可以仔细给你介绍下。”宋翻云说着就按下了五楼的电梯。
“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一下。”小卡点头，跟着她一起进了电梯。
“其实我明白你的后顾之忧，所以才向你提出这个建议。前厅和后厨分属不同，职责也不同，管理方式也不同，要知道，老板在管理划分上是很重视的。”宋翻云补充道，“现在你可能觉得有些艰难，或许换一个环境能够帮到你。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尝试，如果你同意，我下午就能给你办理转岗，明天你就不用再去厨房，而是出现在明亮华丽的包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