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苍涛纪·无垠海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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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歌修长的、覆盖着珍珠色鳞片的尾鳍轻轻摆动，在幽暗的水层中维持着平衡，海水是她延伸的感官，此刻却传递来无尽的痛苦。她的虎鲸伙伴“巨影”如同一片移动的暗影，沉默地护卫在侧，它宽大的背鳍划过水流，带起细微的漩涡。
下方，锈蚀的远洋渔船如同巨兽的骨骸，缠绕着幽灵般的废弃渔网，里面还裹挟着海豚幼崽细小的骨骼，更深处的核废料桶正持续渗出死亡的毒液，让周围的海水变得滞涩而冰冷。
她的指尖抚过一具长须鲸的颅骨，那上面嵌着的爆炸鱼叉碎片，让她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跨越时空的悲鸣。作为族群中少数能与海洋记忆共鸣的个体，无数痛苦的碎片向她涌来：
记忆中那片被称为“恶魔之眼”的海域，是被厚重原油覆盖的死亡之地，祖先们银亮的鳞片被粘稠的黑色诅咒黏连，在窒息中挣扎沉沦；
那些倾覆的奴隶船底舱，无数绝望的魂灵曾被铁链锁在黑暗里，他们的哭声似乎还沉淀在周围的水中；
人类将那些印着辐射标志的金属桶秘密沉入她的家园，如同在母亲的血脉中钉入毒刺；
遥远的“日耀环礁”，海底被核爆熔铸成一片狰狞的、毫无生机的琉璃平原，葬送了她一族曾在那里的歌唱之地；
某个代号“乐园”的私人岛屿深处，锈蚀的、带有非人折磨痕迹的刑具半埋在海沙中，无声控诉着阳光下的罪恶。
巨影用它宽大的头部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低沉的鸣叫带着抚慰的力量。
琉歌淡金色的睫毛在水流中微颤，此时一道意念如同用冰晶架构的蓝图，直接印入她的脑海，传递了“敬畏自然”、“维持低孽力”的人类《公约》。
她想起被原油覆盖的海鸟、被声呐逼得疯狂搁浅的鲸群、被核爆熔化成玻璃的海底乐园。
「敬畏自然？」她的唇角牵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
接着，第二道意念便如灼热的岩浆，裹挟着毁灭性的绝望与不甘，狠狠撞入她的感知！那股将自身与大地一同熔铸成晶莹墓碑的狂暴力量，那份连灵魂都仿佛被自身烈焰灼烧成灰烬的终极绝望，让她尾鳍的鳞片都因惊吓而微微张开。
巨影发出不安的低鸣，它也感受到了那份跨越大陆传来的、令万物战栗的终结。
琉歌的尾鳍在水中绷紧又缓缓放松，她碧色的瞳孔中，冰封的嘲讽逐渐被一种深沉的、基于同等级别力量的理解所取代。
她曾召唤风暴，掀起巨浪，将那些喷洒毒液的船只拍碎在礁石上，那是她旧日的愤怒，纯粹而直接。但在感受到那位强者焚尽一切的终局后，她意识到，纯粹的、不加约束的宣泄，终有一天会吞噬宣泄者自身，大海的愤怒是她的力量源泉，但也可能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轻轻拍了拍巨影，传递去一个混合着警示与决心的念头。
随后，再次看向下方那片遍布污秽的海床，抬起手，开始尝试极其缓慢、精细的疏导与隔离，她绝不能像那个愚蠢的火系人类一样被自己的力量反噬，最终变成另一座污染海洋的、丑陋的玻璃墓碑。
「我鳞片里嵌着八百艘沉船的哭喊
锈红渔网正把鲸歌缝成裹尸布
你们陆地的公约来得太晚——
巨影的脊背已驮不起更多辐射雨
但今夜收到一片燃烧的玻璃天空
某个火系疯子把大陆烧成警告信
原来共通的不是语言是痛觉
当雷霆在北美碎成火星
我收起酝酿风暴的指令
开始学做海洋的外科医生
用歌声缝合漏油的血管
把核废料筒封进珊瑚棺椁
若你问为何停止报复
去看那焦黑的晶化坑——
最极致的毁灭
往往是找不到敌人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