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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诉苦 ...

  •   孟冬酌想带他去酒吧,但是姜忘旌嫌贵,外加好不容易休息不想看见自己的工作场合,两个人在街上兜兜转转也没找好地方,最后车停到丁香花园楼下的便利店,孟冬酌去买了十几瓶罐装啤酒,拎回来之后看见姜忘旌在揪爱心抱枕上的绒毛。

      他觉得神奇,“有这么好玩吗,我前女友也爱这么干。”

      姜忘旌不揪了,把毛抚顺,“所以你是因为分手了想找人聊聊?”

      车门一关,噪音被隔绝在外,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声音能听得很清晰,有些话也显得异常暧昧。

      孟冬酌问:“不去你家?”

      姜忘旌看了他一眼,把抱枕放到后座,拿起一罐冰啤酒,单手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我家冷,你车里暖和,就在这说吧。除夕夜跑出来,到底怎么了?”

      孟冬酌重点放在别处:“你不是不喝酒吗?”

      姜忘旌酒瓶仰到半空中:“你不是让我讲义气吗?”

      孟冬酌很感动,拿起一罐,跟他碰杯。

      其实姜忘旌不是不喝酒,相反,他很爱喝酒,尤其是孟冬酌买的这种罐装啤酒,便宜爽口。前几年他因为阑尾炎饱受折磨,渐渐地就开始戒酒,后来这个习惯一直维持着,少喝酒总是对身体好,生一次病花销太大了,他耽误不起。今天再次看见熟悉的包装,瓶子上熟悉的代言人,“酒瘾”又犯了,反正不是自己买单,伸手就是一罐。

      两人一罐一罐对着喝,姜忘旌静静等着他,孟冬酌却迟迟不张口,只沉默地喝酒。

      过了半晌,孟冬酌先忍不住,“你不问我发生了啥吗?”

      姜忘旌很佩服这人倒打一耙的能力,把铁罐捏出了声响,“我刚问了啊。”

      孟冬酌:“刚才那个时机错过了,你就不能再问一遍?”

      铁罐在指关节的作用力下又是一响,姜忘旌扭头看他,“不能。大过年的你要是想找事我照样会揍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虽然是威胁,但好歹问出来了,孟冬酌舒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

      姜忘旌车门推开一半,被孟冬酌伸长半个身子拉上,语气扬了半个调,“铺垫一下都不行??”

      姜忘旌有点抓狂,嗓门巨大,“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磨叽!”

      孟冬酌被吼懵了一瞬,酒精作用下委屈的情绪被放大,“你凶什么!我当时都下楼了,是你主动追过来的,你自愿陪我的。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好事,我不能措措辞吗?况且你明天又不上班,浪费点时间怎么了?”

      “浪费点时间怎么了?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

      孟冬酌:“那你说个价,我买你一晚上的时间。”

      姜忘旌立马就冷笑出声,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孟冬酌也意识到这话听着十分有歧义,赶紧补充道,“在这听我讲废话的时间,别想歪。”

      姜忘旌压根没往那儿想,但他也没立即答应。原本孟冬酌认为这样的交易对于姜忘旌这样的小气鬼一定是势在必得,结果对方沉默了,手里还握着半罐啤酒。

      孟冬酌在他面前挥手,“?姜······”

      “那就更不要了,我回家了,谢谢你送我。”姜忘旌回过神来,把剩下半罐喝完,拉开车门就走了。他把易拉罐投射进垃圾桶,是个很漂亮的三分球,这次他没有欢呼,默默拉上羽绒服拉链,慢慢往小区走。

      孟冬酌看着空了的副驾。

      这人,自尊心还挺强。

      上次两个人有争执是关于人情账,由此可见姜忘旌是一个把关系往来划分明确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想欠别人的,不想因为欠别人而低人一等。所以,那些还不上情分的帮忙他不会接受,欠了别人的人情债会尽力偿还,一切都是为了平等,为了得到对方的尊重,或者是在得不到尊重时能有底气离开。

      像刚才那样。

      可他自己不也是拿钱买人家的时间,甚至身体······还是说做惯了买家放不下姿态做卖家?但自己又没有让他干什么,聊聊天谈谈心而已,他不会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吧?

      孟冬酌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这个误会必不能有。他赶紧熄火,追了上去,在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来前进了楼栋,他一拍手一跺脚,在姜忘旌拧钥匙前站在他身旁,气喘吁吁。

      “不管······你······刚才,脑子里想的什么,我都没有那个意思。”

      姜忘旌没管他,拧开大门,打开灯,换上自己的棉拖鞋,先去把通风的窗户关上。

      孟冬酌没等人邀请进了家门,然后关上身后的大门,站原地解释:“你当我喝多了胡说,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冷风给我吹清醒了,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酒钱多少我照价转你,这是我家,请你出去,我准备睡了。”

      “才几点睡什么睡。”

      除夕夜,孟冬酌可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关系都搞这么僵,“我错了,我现在好好说话,行吗?”

      姜忘旌盯了他一会,从他手上接过剩下的十几罐啤酒,放到茶几上,然后把前室友的拖鞋拿给他,这回孟冬酌不敢挑了,老实穿上跟着姜忘旌坐到沙发上。

      “你家,确实,有点冷哈。”

      姜忘旌回房间给他扔了条毯子出来,又开了罐啤酒,“说吧。”

      孟冬酌很想确认对方是否不生气了,但又怕人说他磨叽,几经犹豫,他有些崩溃,手指紧抓沙发布,“你整得我都紧张了!我先确认一件事,你不生气了吧?”

      时间一点点流逝,孟冬酌一滴冷汗快要滴落下来。

      “刚才是有点,但你不说你没那个意思吗,现在不生气了。”

      孟冬酌以己度人:“我不信。”

      他要是被人冤枉了被侮辱了能记好几年,像今天晚上,他至少整个过年期间都不会跟孟庆岩说半个字。

      但是姜忘旌的消化能力就是很强,“这有什么不信的。你买了我喜欢喝的啤酒,我就不生气了。”

      孟冬酌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热心友善,其实很少向外表露自己的内心,上次在西餐厅氛围太好,真心在烛火的烘托下不经意流露,眼下又遮得严严实实。这种感觉跟算人情账时一样让孟冬酌感到不安,两人中间隔着白茫茫的大雾,姜忘旌像雾中飘荡的风筝,牵引线隐隐约约的,看不到更抓不住,不知何时就消失飞走了。

      就在他的大脑高速旋转思考怎么不让风筝飞走时,姜忘旌又开口了。

      “我刚开始去酒吧兼职时,也有挺多客人对我那样说的,你不是第一个。所以不喜欢的话我就走掉了,不会放在心上。”

      周围特别安静。客厅电视正上方有一块种表,指针咔吧咔吧,耳边只剩下时间流逝的声音。

      姜忘旌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孟冬酌身体前倾,脊背弯曲,扭头看他。

      孟冬酌:“当时不喜欢的话也能走掉吗?”

      “······”

      孟冬酌坐在姜忘旌的右侧,没看见一滴透明的珍珠从他的脸颊左侧滑过。

      珍珠与沙发融为一体,姜忘旌眨了下眼睛,“缺钱的时候不能。但我们是正规酒吧,光天化日他们最多使唤几次人,满足一下他尊我卑的优越感。”

      孟冬酌想起上次他说最讨厌别人的窥探欲,优越感。

      “对不起啊。”

      姜忘旌喝了一大口啤酒,并打了个酒嗝,“啊~”

      “有什么对不起的。现在我说走就走,阴晴不定,没有礼貌,很爽的好吗?”

      姜忘旌安慰孟冬酌的方式是说那些话算不上什么伤害,指,姜忘旌本人很厉害,对于让自己不舒服的事可以主动逃离,和不喜欢的人主动划分界限。

      但孟冬酌的对不起,是指,他跟那些坏蛋不是一类人,说出的话也都只有最单纯的目的,他知道错了,他不希望对方因此远离自己。

      所以,他所希望的不生气,是来自姜忘旌的原谅和理解,而不是来自他强大的情绪自我消解能力。

      可是,反复询问“你还生气吗”太掉价了,就像是直说“我想跟你成为朋友”一样,都是在小学一年级之后就不会说的话,会显得愚蠢。

      孟冬酌又开始纠结了。

      他的手中突然被塞了一罐啤酒,“别说我了,今晚你主场,我得对得起你买的酒。怎么了?”

      孟冬酌捏了捏手中的啤酒,从今晚的导火索开始说,说家里人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尤其从妹妹出生之后他就备受冷落。之前谈的女朋友也不理解他,分手分得特别干脆。

      “我有时候真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是透明的,平庸的人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痕迹吗?”

      姜忘旌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嘴角挂着抹微笑。

      “你一点也不平庸,你拥有的比我多多了,这样会不会好受点?”

      孟冬酌看着他,一时间哑了。很奇异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好受,他还是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但这个人说过自己讨厌别人莫名的窥探欲,孟冬酌不想再被误会,垂下头,“抱歉啊,我是不是不该跟一个日子比我过得还苦,爹不疼娘不爱的人诉苦。”

      姜忘旌心道你已经诉完了。

      他感觉脚有点冷,于是把腿盘起来坐好,孟冬酌分给他一点毯子,盖到腿上,姜忘旌还拉了拉。

      零点未到,窗外却烟花四起,氛围正好,有些话就想多说一点,“如果你觉得自己平庸,那不如你的就更加平庸,既然大家都平庸,也就说明大家都不平庸。”

      孟冬酌差点被绕晕,但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是认同的,他觉得姜忘旌就不平庸。

      姜忘旌就着他刚才说的补充,“爹不疼娘不爱,但我有个特别爱我的奶奶。”

      “她就跟你爸不一样,当时她给我报了好多兴趣班,我一个坐不住的性格,没听几句话就想自己试试,那个小提琴,我拉了三个月都拉不成音阶,最耐心的老师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反正技艺没学成几个,钱砸了不少进去。奶奶一句抱怨没有,回到家只问我想不想吃她烤的黄油小饼干。”

      孟冬酌:“但我感觉老人家是不是都这样,隔代亲。他们有时候热情得让我害怕,就是那种,他们并不了解我,只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才对我好。”

      姜忘旌依旧微笑着,“也不一定,至少我奶奶不是。反正她凡事看得开,我也看得开,想要自由就得跳出需要别人评价的枷锁,包括你的家人,别自己边缘自己。”

      姜忘旌的脸颊开始泛红,眼神逐渐混沌,孟冬酌有些想触碰,想遵从本能在冰凉的空气中寻找温暖的事物,只是手机震动打断了他。

      孟冬酌接起来,“喂?妈。嗯。我不回去。”

      姜忘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在朋友家。我没事,我就是今晚不想看见他了,他是我爸怎么了?他是我爸也不能这么说我。您管管他的脾气吧,我管不着。”

      “明天回去,得收拾行李,后天出差。”

      姜忘旌头支撑不住,点来点去,又把自己点醒。手心的酒差点撒出来,孟冬酌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然后把酒抽出来放到桌上。

      没想这小小易拉罐还是承重墙,一抽走,姜忘旌整个人都倒了下来,孟冬酌连忙一只手撑住他的胸口,一边还要在另一头敷衍陈漫如的嘱咐,“嗯嗯好。”

      他用头夹住电话,两只手把姜忘旌摆正,让他可以稳稳地仰头坐沙发上睡。

      “妈,不早了,准备睡吧。新年快乐,明天就回来了想啥啊。”

      姜忘旌身子缩起来,睫毛有些颤抖,孟冬酌把整个毯子都盖到他身上。

      “······嗯。好,好,好,哦知道了,拜拜。”

      终于挂掉电话之后,孟冬酌发现姜忘旌已经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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