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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废墟下的安魂曲】跃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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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内角落,空气仿佛凝固了。
钱凌月停止了哼唱,但那首充满安抚和希望的旋律,似乎仍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与从裂隙中透出的、微弱却真实的“生”的气息交融。
安妮仰着小脸,碧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凌月。那眼神里,有残存的恐惧,有本能的好奇,更有一种近乎雏鸟般的、逐渐坚定的依赖。
钱凌月口中的,“妈妈派来的天使”、“打开回家的路”,这些像小小的种子,在她的内心深处,艰难地发出了一棵稚嫩的芽。
墙,似乎真的不那么冷了,那后面,真的有光吗?
有…妈妈等待着的天堂吗?
“姐姐……”安妮的声音细细的,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安妮、安妮不怕了。”
钱凌月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眼眶。她紧紧握住安妮冰凉的小手,感受到那细微却真实的回握的力量。
钱凌月抬头,望向那堵巨墙。
肉眼看去,它依旧沉默、倾颓、布满裂痕。
但在她的直觉深处,她能“感觉”到那道缝隙的存在——那不是视觉上的缺口,而是一种……“可能性”的入口,一种情绪壁垒上的薄弱点。
它需要被“信任”这把无形的钥匙才能彻底开启。
“好,安妮,抓紧我。”
钱凌月的声音异常平静,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牵着安妮,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面巨大的、倾斜的石墙。
越靠近,那股无形的压抑感似乎又试图卷土重来,冰冷的绝望气息像触手般缠绕上来。
安妮的小手瞬间收紧,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
“闭上眼睛,安妮,”钱凌月柔声说,“想着妈妈,想着那首好听的歌。姐姐带你过去。”
安妮听话地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着,小嘴里开始无声地念念有词,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回忆母亲的旋律。
钱凌月没有闭眼,她睁大双眼,牢牢锁定着那片她直觉中的“裂隙”区域。她的步伐缓慢而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碎砖和尘土上,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她们即将触上冰冷石墙的一瞬间。
一种奇异的感受席卷了钱凌月。
没有预想中墙面的坚硬触感。
前方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层温热、柔软、富有弹性的水膜。她的身体接触到的刹那,像是投入了一片浓稠的光之湖泊,阻力与牵引力同时存在。
时间感变得粘稠而怪异。
眼前不再是废墟的景象,而是飞速掠过的、模糊的光影碎片:
破碎的家庭合影、摇曳的烛火、坍塌的十字架、孩子们惊恐的脸……
这些是依附在这堵“绝望之墙”上的、无数逝去生命的记忆回响,此刻因为“通路”的打开而短暂地浮现。
她感到掌心处安妮的小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或恐惧的冲刷。
钱凌月死死攥住那只小手,将自己的温暖和坚定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她自己的意识也像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一叶扁舟,被无数悲伤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几乎要迷失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指引感”从“水膜”的另一侧传来。那感觉冰凉而平静,像黑暗中伸出的一只稳定的手,轻轻牵引着她,对抗着记忆碎片的乱流。
是冯言夏!
钱凌月心中大定,循着那丝指引,奋力向前。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穿过水泡的声响。
所有的阻力瞬间消失。
混乱的光影碎片如潮水般退去。
脚底重新踏上了尽管依旧布满瓦砾,却坚实的地面。
冰冷的、带着硝烟味的空气重新涌入肺中。
她们,穿过来了。
………………
墙的另一边,就在钱凌月和安妮的身影没入墙壁、消失在那片荡漾的光晕中的瞬间,冯言夏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维持那道基于“情感共鸣”的裂隙,并引导两个活生生的意识穿越厚重的“绝望力场”,对她而言是巨大的消耗。
那感觉,就像是用自己的灵魂之光,在黑暗的冰原上短暂点燃并守护着一簇微弱的火苗,还要确保它不被寒风吹灭。
她微微喘息着,近乎虚幻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平复脑海中因过度感知而产生的尖锐刺痛。但她的嘴角,却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极疲惫,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成功了。
【边缘酒馆】
酒馆内,一片寂静。
水镜上,代表钱凌月和安妮的那个画面区域,在她们触及墙壁的瞬间,被一片强烈而柔和的白光淹没,持续了数秒。
当光芒散去,画面已经切换——不再是那个封闭的墙内角落,而是一个相对开阔、但同样满目疮痍的小广场景象。
广场中央,是那个干涸的、带有残缺天使雕像的喷泉基座。
而几乎在同时,一直静立在广场另一侧的、代表冯言夏的那个模糊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她们,在墙的另一边汇合了!
“竟然…真的用这种方式……”
金丝眼镜男喃喃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暴力破解,不是取巧绕过,而是…‘理解’并‘安抚’了构成障碍的负面情绪,从而让它在特定点暂时‘接纳’了共鸣者……”
“这需要对情感能量有着匪夷所思的精细操控力和…强大的共情能力。那个新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疤脸大汉这次没有反驳,他只是死死盯着水镜中冯言夏那近乎消失的身影,粗声粗气地说:
“哼,代价不小。看她那样子,一阵风就能吹散。这种玩法,玩不了几次。”
修女双手合十,低声道:
“慈悲的壮举…她们不仅穿过了墙,更是在某种程度上,抚平了墙所代表的一部分伤痕。看那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