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礼物与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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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子昏迷的第十分钟。
轰隆——！
这一次，防空洞入口那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铁门，彻底寿终正寝。被一股狂暴的苍蓝色咒力直接轰飞，沉重的铁块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声，狠狠砸在了远处的墙壁上，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去，三个身影逆光而立。
站在最中间的五条悟维持着踢门的姿势，苍蓝色的眼眸透过墨镜，冷冷地扫视着防空洞内的惨状。
夏油杰站在他身侧，早已召唤出的两只特级假想怨灵在身后蠢蠢欲动。
而天内理子则不顾一切地从两人身后钻了出来，脸上挂满了焦急的泪水。
“忧子！黑井！”
只有他们三人。
防空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一地的碎石、墙壁上呈扇形扩散的龟裂纹路，以及那两个像烂泥一样瘫倒在角落、生死不知的诅咒师。
“哈……”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原本紧绷的杀意化作了一丝惊讶，“看来我们来晚了啊。”
他看着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浓郁、狂暴且带着极强负面情绪的咒力残秽。
“这可真是……大闹了一场呢。”
“大小姐！”
角落里，黑井美里抱着昏迷的忧子，声音颤抖着回应。
“黑井！”
理子尖叫着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脏兮兮的积水里。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忧子苍白的脸颊和满身的伤痕。
“忧子她……”
天内理子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忧子的脸上，“是妾身连累了你……”
夏油杰走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倒霉的绑匪，确认失去战斗能力后，才走到黑井身边蹲下。
“辛苦了，黑井。” 夏油杰的声音带着歉意和安抚，“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昏迷的忧子。
但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忧子的瞬间，原本昏死过去的女孩，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翠色的眸子刚开始有些涣散，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疼痛。只是安静地转动眼珠，视线扫过面前哭泣的理子、满身是伤的黑井、温柔的夏油杰，最后落在不远处插着口袋的五条悟身上。
“大家……都来了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沙哑，听起来乖巧得让人心疼。
紧接着，她像是确认般地又看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身后的阴影里梭巡，像是在寻找什么最重要的人。
没有。
忧子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啊，礼君果然没有来。】
【虽然知道是为了礼君的好，这里太危险了……但是，好想他。】
【好想见他。】
她当然没有问出口。懂事的孩子是不会在这种时候任性的。
于是，她将那种渴望压在心底，转而将视线投在了无人注意的、脏兮兮的积水里。
那里躺着一个被诅咒师扯坏、满身泥泞的咒骸玩偶。
它的纽扣眼睛掉了一颗，棉花从被踢破的肚皮里漏了出来，原本丑萌的表情现在看起来凄惨无比。
【杰老师的礼物。】
忧子突然从黑井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不顾众人的惊呼，赤着脚跑进冰冷的脏水里，捡起了那个玩偶。
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它脸上的泥水，可是泥水渗进了棉花里，但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抱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玩偶，有些难过地走到夏油杰面前，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坏掉了……”
忧子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委屈极了。
“杰老师送给我的礼物……是为了让我遇到危险时联络大家的……”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它。”
夏油杰看着忧子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心中猛地一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傻孩子，自己伤成那样了，却先考虑了玩偶吗？】
夏油杰怎么会想到，虽然这是他拜托夜蛾随意制作的一个咒骸，但是对忧子而言，那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宝贵的礼物。
她把它放在最干净的柜子上，像信徒供奉着香火一样。
却被别人就这样毫不在意地践踏、丢弃。
他伸出大手，轻轻揉了揉忧子的发顶，温声安慰道：
“没关系，忧子。你已经很努力地保护它了。”
“而且，它没有死哦。”
“真的吗？” 忧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当然。制作这个咒骸的人——也就是我们的夜蛾老师，他可是修补这方面的专家。”
夏油杰指了指那个玩偶，许下了承诺：
“等回到了高专，我们去找夜蛾老师。他一定能把它修得跟新的一样，甚至比以前更结实。”
“嗯！那就拜托杰老师了！”
忧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个破旧的玩偶视若珍宝地重新抱紧在怀里，仿佛只要抱紧它，那条连接着大家的“线”就不会断开。
【太好了……还能修好。】
危机解除后，按照规定，他们应该立刻带着星浆体返回高专结界。
但是，看着满身伤痕却还在强撑笑容的黑井，以及那个紧紧抓着理子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掉进深渊的忧子。
“喂，杰。”
站在那霸机场的候机大厅外，五条悟挂断了夜蛾正道咆哮的电话，一脸无所谓地挖了挖耳朵，然后指了指远处那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蔚蓝大海。
“反正回去也是等着同化。那些烂橘子现在也不敢再动手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玩够本怎么行？”
夏油杰看着那两个女孩。
理子虽然在笑，但眼底的恐惧还没完全散去 ；而忧子，虽然乖巧地站着，但那双深翠色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小心翼翼。
他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满是纵容：“是啊。那就……稍微延长一下“假期”吧。”
于是，原本的“营救行动”，变成了“冲绳一日游”。
冲绳的海，蓝得不真实。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白色的沙滩上，海浪卷起层层泡沫，发出治愈的哗哗声。这里的世界太亮了，亮得足以掩盖一切阴暗的角落。
“哇啊啊啊！是大海！！”
换上了泳衣的天内理子，仿佛要把之前的阴霾全部甩掉，拉着忧子冲向了海边。
“忧子！快来！这边的水好凉快！”
忧子穿着一件带荷叶边的连体泳衣，小心翼翼地踩在沙滩上。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那个在防空洞里爆发咒力、甚至产生黑化念头的“怪物”，仿佛只是一场被阳光晒化的噩梦。
她跟着理子一起踩水，被五条悟泼了一身水后也会笑着躲开，还会乖乖地吃夏油杰递过来的刨冰。
“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呢。”
遮阳伞下，夏油杰看着正在堆沙堡的忧子，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才在防空洞里爆发出的咒力那么吓人，我还担心她会留下心理阴影。”
“那小鬼可是我们的学生，心理素质强一点也是应该的。” 五条悟嘴里叼着冰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墨镜后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忧子。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坚强、懂事的孩子。
却没人听到忧子内心那个不断在盘旋的声音。
【要笑。】
【要表现得开心。】
【如果一直哭丧着脸，杰老师会担心的，悟老师会觉得麻烦的。】
【如果不乖的话……又会被丢掉的。】
她用那双纯真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完美地扮演着“被治愈的孩子”的角色。
趁着理子去买饮料的空档，忧子独自一人走向了离人群稍远的礁石区。
这里的海浪声更大了些。
她蹲下身，无视了粗糙的礁石磨得膝盖生疼，在潮水退去后的沙砾中仔细寻找着。
一枚洁白的、螺旋纹路完美的海螺映入眼帘。
忧子眼睛一亮，伸出小手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海水里洗净。白色的螺壳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像是一块上好的玉。
她把它凑到耳边。
“呼——呼——”
里面传来了大海的回响。空灵，幽远。
【书上说，海螺可以储存回忆的声音】
【只要有这个……】
“忧子酱？你在做什么？” 理子的声音打断了忧子的思绪，只见她拿着两瓶汽水跑了回来。
忧子转过身，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方地把海螺展示给理子看。
“是海螺哦。”
忧子轻声说道，“我想把它送给礼君。”
“送给礼？” 理子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了“我懂了”的姨母笑，“是纪念品吗？真好啊，忧子真的很惦记礼呢。”
“嗯。因为礼君没能来嘛。”
忧子把海螺小心翼翼地放进泳衣自带的小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确认它不会掉出来。
“我想让他也听到，我现在听到的声音。”
多么单纯、多么美好的愿望。连理子都被感动了，忍不住抱了抱忧子：“礼收到一定会超级开心的！”
忧子靠在理子怀里，乖巧地点头。
【是啊。他会开心的。】
【只要他收下了这个……就等于收下了这片海，收下了这一段他缺失的时光。】
【这样，他就不会放开我的手了。】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是一场盛大而虚幻的梦境，每一帧都鲜活得近乎刺眼。
他们穿过了开满扶桑花的热带植物园。阳光下，那些红得像火一样的花朵肆意怒放。天内理子摘下一朵最大的，笑着别在了忧子的耳边，说这颜色衬她，像生命一样鲜活。忧子摸了摸耳边的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也被这浓烈的生命力所感染，暂时忘记了伤痛。
他们在红树林蜿蜒的绿色河道里划着皮划艇。水面平静如镜，只有船桨划破水面时的哗哗声。五条悟和夏油杰像两个没长大的大男孩一样，非要进行无聊的竞速比赛，激起的水花溅了坐在后船的女孩们一身，引来理子的一阵笑骂和黑井无奈的叹息。
最后，是美丽海水族馆。
站在巨大的“黑潮之海”水槽前，幽蓝色的光影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将世界染成了一片深海的颜色。巨大的鲸鲨缓缓游过，如同沉默的幽灵。
理子仰起头，看着那些在水中游曳的鱼群，眼中流露出的，是对这广阔世界无尽的留恋与不舍。
而忧子站在她身旁，小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那些被困在这一方巨大水槽中、却因此被精心饲养、永远安全、永远不会遭遇风浪的鱼群。
那深翠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幽蓝的微光，闪过一丝令人读不懂的羡慕。
【真好啊。】
她看着玻璃后的世界，在心里轻声感叹。
【一直待在透明的盒子里，虽然出不去……但也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这样，就永远不会走丢了。】
“回去吧。”
随着太阳沉入海平线，燥热的蝉鸣逐渐安静，像夏天鼓动的心脏逐渐停息。
夏油杰温润的声音为这段“一日游”画上了句号。
飞机起飞，冲绳的海岸线在视野中逐渐变成一条细线。
机舱里，大家都累得睡着了。
忧子缩在座位上，身上盖着毯子。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看起来睡得很香。
夏油杰经过时，特意放轻了脚步查看了一下。
他看到忧子的小手放在胸口，手里虚握着那个白色的海螺。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虚握着，像是怕把它捏坏了。
“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啊。”
夏油杰心中一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替忧子掖了掖毯子角，没忍心打扰这份美好的“思念”，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转身的瞬间，那个看似熟睡的女孩，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毯子底下，忧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海螺尖锐的棱角。
一下。两下。
就像是在抚摸那个不在身边的少年的脸颊。
她的内心一片平静，平静得只有这一个念头：
【快点回去吧。】
【然后告诉礼君……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的。】
飞机穿过云层，开始下降。
地面上，东京高专的结界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五条悟依然睁着眼，尽管疲惫已经达到了顶峰，但他依然强撑着精神，守护着这最后的宁静。
东京高专的结界，近了。
那个注定的终点，也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礼物与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