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之缘》似知了

20、危险

　　后来，四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唯独安静的仿佛互相不认识。

　　褚暮辞跟褚之随向来跟卫安遇和顾森不是很热络，自然没话可说，但卫安遇这人一天不跟顾森绊个嘴，是不存在的，可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被顾森那句话影响了，就连想开口都找不到话题。
　　十分钟，卫安遇欲言又止的。
　　二十分钟，卫安遇拧着眉。

　　终于在半个时候后，张嘴出声儿了，只是话不成句，别扭得很：“那个……我听老师说，月底有测考。”

　　问谁不知道，但顾森一定会回答。
　　卫安遇的话，顾森永远不会让他冷下去的。

　　“是，内容不是很难。”
　　他这一回答，也散去了卫安遇的尴尬，傲娇小话唠又上线了，还带着一点自信。

　　“我知道啊，书上的内容已经难不倒我了，对我来说简简单单拿个满分。”
　　顾森直接怼上：“自信倒霉。”
　　声音很懒，伤害极大。

　　“……”卫安遇睨他，“顾三木，你这张嘴可以捐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不说话，还有人跟你一唱一和么？”
　　卫安遇又说不出话了。

　　褚暮辞跟褚之随默默地走着，距离他们不远，耳朵是一点也没少听。

　　沉默了几秒，顾森似乎轻叹了口气，给他台阶：“我的嘴要是捐了，你的也保不了。”
　　卫安遇看去，一脸疑惑，然后就听到他将后面的话尽数落下：“你说出口的话杀伤力也不小，嘴毒有你的一席之地。”
　　“……”
　　还不如不说呢。

　　卫安遇呵了声，大跨步往前走，与他拉开距离，而在一旁全程看戏的两人开始蛐蛐他们了。

　　褚暮辞目光还停留在卫安遇身上，话是问褚之随的：“他们一直这样吗？”
　　“嗯。”惜字如金的褚之随这样回。

　　褚暮辞一开始倒没怎么在意，心思全在卫安遇跟顾森的相处上：“感觉他们这样挺不错的。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关系很好，比我们都好。”
　　褚之随目视前方，又是一个敷衍的“嗯”。

　　听闻，拉回了褚暮辞的思绪，他抬头盯着褚之随，仅几秒，褚之随朝他看去，疑惑道：“怎么了？”
　　“小随哥哥，你好敷衍。”

　　“啊？”
　　“把‘嗯’挂嘴边很不好，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或者人可以，但你怎么对我也这样，我们难道关系很不好吗？”褚暮辞眨巴着眼睛，语调平静，是完全顺着叙述的口吻。

　　褚之随：“……”
　　他怎么感觉自己又做了错事。
　　“没有敷衍你，我在想事情。”

　　褚暮辞问：“在想什么？”
　　“在想卫安遇说的未来。”

　　他从不相信未来，因为很飘渺，就像爱一样，来的汹涌澎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会对未来充满期待，他只享受当下。
　　就比如卫安遇所说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走一步算一步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未来？”褚暮辞半懵半明白，“小随哥哥期盼未来吗？”
　　褚之随摇了摇头，似觉得自己太敷衍，张了张嘴：“不期待。”
　　“为什么？我还挺期盼有小随哥哥的未来呢。”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朴质，觉得当下存在的人或事，未来一定也存在，但时间会给任何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反应不过来，也抓不住。

　　褚之随没说话，褚暮辞又带着他认真的承诺对他说：“小随哥哥，我说过，要永远保护你，这个永远没有期限。”
　　只要小随哥哥不远离他，他会一辈子行使这个承诺。

　　褚之随深深地看着他，许久，唇角上扬，扬起好看的弧度：“好。”

　　……

　　三月底，测考结束当天，沐鑫又做坏事找存在感了。
　　这次不是其他人，是褚之随。

　　事情起因是从强制性出发的。
　　似乎是因为褚之随解救了穆廖，甚至欺骗了沐鑫，他后来找人一打听，压根没这事儿。当听到证实后，沐鑫第一反应是被气笑了，第二反应就是想要把褚之随狠狠打一顿解气。
　　一开始没机会下手，等到测考结束，他一个人去送试卷回来的路上，周元跟洛林从身后眼疾手快的一人控制一人捂嘴。

　　褚之随下意识挣扎，当看到是沐鑫的两个兄弟时，瞬间停止了反抗。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的。

　　沐鑫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眯着眼，驼背，盯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睛，和见到他的松懈，勾着唇，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这明显是不怕他的挑衅。

　　沐鑫怎么可能能忍，根本忍不了一点，见他痛苦的样子，又是一脚。

　　褚之随拧着眉，咬着牙一点声儿都没发出来，眼睛始终倔强的一眨不眨，这就让沐鑫想要收拾他的心更重了。
　　他倒要瞧瞧他的骨子有多硬。

　　“把他带到上次打扰我们的地方。”
　　“好。”周元跟洛林相继回应。

　　几分钟到了地方，褚之随则被他们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疼痛加剧，呼吸不稳，褚之随的眉头又一拧。

　　沐鑫惺惺作态地蹲在他面前，噙着笑，痞里痞气，又恐怖如斯：“也不轻点，要是惹到了褚同学，他告罗主任怎么办？”
　　周元跟洛林纷纷大笑。

　　褚之随冷声：“你也知道有罗主任，你现在不顾后果的收拾我，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会去告状？”

　　“我挺怕的。”沐鑫大笑，“但是你怎么觉得你还有命去告状？”
　　“你可是一开学就被罗主任重点保护的对象了，要不是靠褚暮辞，和他身后的褚家。离了这些，你就是我分分钟能踩死的蚂蚁，死了都无人问津。”

　　褚之随波澜不惊，声线平稳：“离了这些，我照样让你收拾不了我。”

　　沐鑫笑着：“你还是第一个落在我手里不怕的人，不对，褚暮辞也是。”
　　“你俩什么关系啊，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都如出一辙，嘴里全是硬气话。”

　　褚之随默不作声，瞥开了视线，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这落在沐鑫眼里，直接增加了怒火，他抬手，猛地拽着褚之随的头发，头迫使抬起，直视着他。
　　“你难道不清楚不听人把话讲完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褚之随咬牙：“跟你这种人，不需要礼貌。”

　　“我这种人。”沐鑫意味不明的重复着，但在下一秒，话题直接转了个弯，“这么多年也没听到褚家还有一个孩子，你这突然的进了褚家，难道是褚家老头特意找的？”

　　褚之随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后面的话不堪入耳。

　　沐鑫在他期盼下，笑意发浓，一字一句说给他听：“给褚暮辞找的童养夫吧。”

　　时间静默几秒，耳边传来他们此起彼伏的笑声，褚之随脑子一片混沌，仿佛不是自己似的，一遍一遍的回旋着“童养夫”这三个字。
　　疼痛淡化，滋生的厌恶与愤怒越来越强烈。

　　褚之随盯着沐鑫的嘴脸，拳头握紧的下一秒，重重地落在了沐鑫的脸上。力道很重，似是裹着全身的力，使没预防的沐鑫，被冲力打扒在地上。
　　一瞬，周围更安静了，一触即发的怒火在这个拳头下，挥散开来。

　　周元跟洛林连忙去扶沐鑫，褚之随在这期间，站了起来，眼尾狭长，透着狠，盯着他，话冷又淡薄：“嘴里说不出好话，就不必说了。”

　　接着，在沐鑫站起身后，又一拳落下，依旧重重地打在了脸上。但到底他孤身一人，很快就被周元跟洛林一人一边控制住，压着他上半身往前倾，几乎把脸递到沐鑫面前。

　　“还真不怕啊。”沐鑫还坐在地上没起来，侧头吐了一口血，顶了顶脸颊，直接往上不打招呼地挥了两拳，还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褚之随皱眉，吸了吸两边麻痛的肉，没吭声。

　　“看来不疼。”沐鑫一手撑地，轻松地站了起来，“本来没打算太过分的，但你在我脸上留下的痕迹，我得讨个公道吧。”
　　“就算你告到罗主任那里去，我也是有绝对的原因。你说你，怎么这么冲动呢，先出手的那一个，又惨又好笑，成了背锅任人宰割的罪魁祸首。”

　　褚之随喘着气，眼睛里的倔强一成不变：“做过了，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沐鑫点头，很认同他的说法：“对，但这个惩罚总归讲究先来后到。此刻的我，只想让你先受点我的惩罚。”

　　话落，褚之随瞧着他拿起角落里工工整整摆在地上的一摞木棍，他还试了试结实度，挑了几个，拿了把又细又长的木棍朝他走来。
　　他挥了一下，褚之随甚至都能听到木棍在空中传来的声音，感觉一棍下去，人不死，半条命都要没了。

　　褚之随慌了，开始挣扎，但越是这样，身后两个为沐鑫卖命的人按得越紧，根本没有可以逃离的办法。

　　“动什么，现在知道怕了，惹我们沐哥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不是喜欢出风头吗，这次让你知道出风头的后果。”周元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

　　洛林倒是比他们胆小些，弱弱地问了句：“不会出人命吗？”

　　周元一记眼神杀了过来，说：“怕什么，沐哥有分寸。”
　　“有吗？”他怎么感觉沐鑫看上去要把褚之随杀了的节奏。

　　褚之随朝洛林看了眼，眼睛下垂，盯着身后两人的脚看了会儿，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确保能精准的踩到后，趁他们的心思在沐鑫身上，眼疾手快的一脚一个狠狠一踩，身体得到解脱的下一秒，脚步轻盈地跑了出去。

　　沐鑫顿了一下，连忙追上去，还不忘训斥周元跟洛林：“你们两个都弄不过他，废物一个！”
　　他们一边跳一边追，疼痛憋着，还得承受辱骂，有苦都不知道对谁发泄。

　　这个小巷子空间不大，褚之随几步跑到出口，然而刚要转弯，遇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穆廖。
　　穆廖比他先反应过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赶紧跑！”褚之随气息不匀，话都高了几个度。
　　“你是被人欺负了？”穆廖就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不了解清楚，根本不会动。

　　眼见沐鑫他们要追出来了，褚之随拉上他就跑，一路上只有逆着吹来的冷风，呼呼呼的在耳边响，额头是汗水，衣服是湿的。

　　跑出了危险地带，褚之随瞧见前方走来巡逻的罗主任，连忙带着穆廖跑了过去，还礼貌地问了个好：“罗主任好。”
　　“嗯。跑这么快干嘛？”
　　“有急事。”

　　罗主任没怀疑，点了点头，叮嘱：“小心点。”
　　“好。”

　　然而没几秒，褚之随跑进了教学楼，沐鑫他们三个就遇到罗主任了。沐鑫手里还拿着木棍，脸上还有伤，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
　　当即被罗主任叫住了。
　　“你这是干嘛呢？”

　　沐鑫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把木棍藏在身后，笑着说：“锻炼身体。”

　　罗主任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了，他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锻炼身体需要拿棍子，还把脸上弄成这样，是不是又打架了？”

　　“没有。”沐鑫撞了撞身后的两人，“他们能给我作证。”
　　周元跟洛林纷纷附和：“对，在锻炼。”

　　罗主任不听：“你们仨什么样，我不知道？”她上前一步，把沐鑫身后的棍子拿了过来，指着他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去操场后院的地方，我就直接跟你父母说让你退学了。”

　　沐鑫低着头，很不爽又不得不接受：“知道了。”
　　“回教室去。”
　　三人灰溜溜地走了。

　　躲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两人，面对面站着，褚之随还在平复呼吸，几乎把穆廖忘了。
　　穆廖看着他，一脸歉意地说：“是我的原因吗？”

　　褚之随看他，直言道：“是，但也算一半一半。”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无论有没有之前的事，还是会有这一天的，他们本身就是恶的人。”

　　穆廖点头：“那谢谢你，这次你又救了我。”

　　褚之随没回，几秒后，想起了什么，问：“你怎么出现在那里？”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说，遇到危险的地方是不会再经过了，无论有什么大事必须要经过，都会绕道而行。

　　那条路是通往医务室的，是条小路，比较近，还有一条长的，是可以完完全全躲开那个小巷的。
　　但穆廖为什么没选择那条远的，而是再次选择可能还会出现上次那个事情的小路？

　　穆廖是这样回答的：“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医务室看一下。”

　　褚之随盯着他，没看出什么端倪，点了下头，擦过他就走了。

　　穆廖慢半拍转过身，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许久，露出一抹看不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