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瑶兮君不知》竹子先生1989

8、第 8 章

　　「凌瑶，你还好吗？」
　　我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身边男人，在大脑里搜索了好久，才记起是宰相府的嫡子—谢琼。年少成名，文采斐然。
　　小时候，各家聚会，一群公子小姐私下偷偷叫我小傻子，趁人不注意推搡我。
　　谢琼总会教训带头起哄的小朋友，把我带在身边不让人欺负我。是个人品端正、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后来我已不大参加各家的宴会，就不大见面了。只是长大后远远地见过几面。
　　可能我的样子真的憔悴，他看向我的眼睛写满担忧。
　　「你脸色太苍白了，气色看着不太好。」
　　忽然而来的关心，让我有些破防。
　　你看，连一个许久不见的人都能看出我不大好。
　　我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谢琼往比武场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又回头对我说：「要不要出门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御花园的花朵争奇斗艳，只想到一个美字形容。
　　谢琼说，繁香酹狂醉，浓艳排残春。爱人如养花，付出的养分终会绽放花朵。
　　听得我心里一阵酸，可是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看见萧骁走大步过来。
　　谢琼朝萧骁点头离开，萧骁径直走到我身边将我带走。
　　虽然他是武将，但很少有这么失礼的时候。
　　「谢公子得罪你了？」我问。
　　「你们聊了些什么？」肖不回答。
　　「没聊什么！就是在御花园里赏花，谢公子是个顶好的人！」
　　「呵呵！」肖欢似乎不赞同我的话，抱着我贴上他的身体，「一肚子的酸文迂腐，没点刚气！离他远点。」
　　他后来说的话，我没有听见，我又开始失聪，短暂的，幸好我一直靠着他身体，所以我昏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抱紧了我。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是在闭上眼的时候，小声喊了一个名字。然后他一愣，我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我喊，辛夷。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睡到出现了幻觉。我听见辛夷的声音了。
　　「我要把凌瑶带回药王谷去。」
　　好像真的是辛夷在说话了。
　　「……」萧骁没出声。
　　「萧骁，我再重复一遍，我要把凌瑶带走！」
　　还是沉默，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我努力起从床上爬起来，想出去看看。接着门开了，进来的是辛夷。
　　「辛夷，你回来了？他呢？你都跟他说了？」我瞪大了眼看着她。
　　「还用我说吗？这次你昏迷了三天整！」辛夷走过来。
　　「我来接你！我们走吧。」她看着我。
　　「辛夷，他呢？」
　　「他出去了，什么也没说，孬种！」辛夷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我象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将披风抖落。
　　「我不走，我就要死在家里！」
　　辛夷看着我，她没有生气。
　　「家里？我看你是想死在他身边吧！瞧瞧，他在你身边吗？把我叫来，见到我至今，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好，直接就走掉了。凌瑶，乖，咱们走！好不好？我带你回药王谷。」
　　我低着头，被辛夷拉起来。她忙前忙后地给我穿上厚厚的衣服，然后推着我走出去。大厅里，江树也在，瞧我一出来，江树愣了好长时间才嘶哑地说。
　　「凌瑶，你瘦了！」
　　我头低得更狠了，眼泪一滴一滴不停地落，这段时间我总在掩饰病情，没和任何人提，可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委屈，所以当辛夷和江树关心我的时候，我那些生来就有的小姐脾气，全部醒了过来，我站在大厅中间，使劲地哭。
　　我一边哭，一边拉着辛夷说：
　　「我不走，我不走，辛夷，我舍不得走！」
　　江树把辛夷抱在怀里，辛夷又哭了。
　　「辛夷，我快要死了，我哪也不想去。」我蹲了下来，站着太累了，我蹲下来继续发脾气。
　　辛夷气得让江树给我打晕带走。
　　江树看着辛夷和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咔嚓一声，门又开了。
　　萧站在门口，红着眼睛看着我。他呼吸很重，像是经历一场战斗一样，全身都在流汗。
　　「萧骁！」我轻轻地唤他。
　　萧骁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猛冲了过来，把我抱在怀里，立刻对着辛夷和江树大吼，「滚，滚，你们都滚！」
　　辛夷气着了，抬脚就要踹他，可是被江树拉住了，江树说，「萧骁，不管你是为什么娶凌瑶，娶了你就要捧在手心呵护，成亲后他就成为与你共存的一部分，你冷落她，迷失的，就是你自己。萧骁，凌瑶剩下的时间不已经不多了，我们希望你好好待她，让她走得安心！」
　　就在这「，让她得的安心」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那时候发生的事，我一生也不会忘记。萧骁紧紧抱着我，很大声地、很难过地哭了。
　　那一刻，我好像看见贫瘠的土地上，终于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春未至，已是花开。
　　萧骁，你知道吗，你的眼泪对我来说，就是果实。
　　除了上朝，萧骁去哪都开始带着我一起。
　　和他一起去衙署是件很开心的事，他专门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我，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他忙公务的时候，我就喝喝茶，看看话本，到了休息的时间，他就会和我十指紧扣一起回家。
　　他会带我去不同地方，比如在月华如水的夜晚，混入熙攘的灯会人流，感受平凡热闹；又或者租一叶扁舟，泛于藕花深处，听他指着并蒂莲在我耳边低语……
　　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喜欢。
　　他经常问我喜不喜欢，一天问好几次，每次都在不同的情况下问。
　　要是不用去处理公务，我们就待在家里不出去。早起他给我描眉梳妆，晌午他抱着我赏花，下午他陪着我聊天，晚上他拥着我睡觉。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萧骁正在沐浴。我一边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一边看着手腕的玉镯，如一泓碧水凝于腕间，翠色鲜活，感觉它的光泽好像亮了一些。我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斑斓地闪烁着温润的光，很漂亮。
　　那是我们结婚时，萧骁给的定情信物，是他的传家宝，原本是一对，另一只我在朝阳公主那里见过。
　　这是萧骁送我的礼物中，我最珍视的了。自结婚后，我一直戴在手上，那时候，他看见了就是讥讽地一笑。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人要死了，就很喜欢回忆过去？我抬起手，望着这枚冰冷美丽的手镯，轻轻一吻，贴在我的唇上，像一轮泪。
　　我吻着它，久久不能放下。
　　「萧骁，等我死后，把这只镯子还我当陪葬吧。」
　　我对着沐浴出来的萧骁说。
　　「啊！」
　　忽然间手臂上一阵力道，萧骁不说话，而是将我往后重重拽倒下去，我只得个空隙惊叫了一声，就被一双炙热的唇封住，萧骁的手紧紧地扣着我，而这个吻太热，太狂躁，彻底夺去了我的意识。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感觉他湿湿的眼泪连我的脖子一起弄湿，我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说：
　　「萧骁，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