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边缘》七幺九九

15、第 15 章

　　茶盘上的茶不知道是第几泡，直到喝进嘴里像白开水，乔宗昱才起身去把茶杯茶壶洗净，开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房间内书桌上的文件格外醒目，A4纸上印着硕大的“安全须知”，看来是自己母亲留下的，一并装进了行李箱，手机上还没有任何消息，林栩大概是还在睡着。
　　车开过城郊的方向没有停留，继续行驶到达北州边界，在服务区停下。四面环山，树上蝉鸣不止，青葱的树林在夏日迸发出最旺盛的生命。
　　乔宗昱在吸烟区仿佛扎了根，手上的香烟没断过。
　　想要在学术上深造，看得到的上限无疑是绝望的。他没能遗传乔松的天赋，也没能拥有像邓青语一样强大的内核可以去自洽，父母的建议是对的，偏偏自己又不甘心，就又回到了达不到母亲的精神世界，陷入死循环。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栩。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刚睡醒，沙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你怎么还没回来。”
　　“半小时到，你自己先吃午饭。”乔宗昱摁灭了手上未抽完的烟。
　　“不要，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车速猛地提升，惦记着家里还在等他回家吃饭的人，乔宗昱嘴角的弧度深了不少，刚才的负面情绪被这一句“等你回来”一扫而空。
　　林栩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像是在深秋，和外面的热浪对比鲜明。听见门口的动静，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跑向门边。
　　乔宗昱进门都打了个寒颤，又看见这人光着脚就在地板上蹦跶，松开行李箱就把人横抱起来，轻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还贴心的把沙发边上的拖鞋拿过来给这祖宗穿上。
　　“你回去这么久，是不顺利吗？”林栩嘴里还嚼着炖得软烂的牛腩，声音呜呜咽咽的。
　　“他们早就知道了，那次电话。”乔宗昱故意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又重又绵长。
　　“啊？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林栩放下筷子努力回想，原话是记不清了，但想起来的大概也让自己羞红了脸，“阿昱，我还怎么面对你爸妈，我的脸啊。”
　　乔宗昱看着林栩的样子可爱得很，“现在想起来要脸了，没事的，你们暂时见不了面，我爸已经在前往南海的路上了，我妈看样子最近应该也挺忙的。”
　　“我看你之前那样，还以为你家里很难搞定呢，你对你爸妈的误解挺深啊。”林栩想起这人说要回北州和父母坦白时的样子，像是要奔赴刑场。
　　“你电话里，话都说成那样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乔宗昱！这过不去了是吗！”
　　“你自己看看吧，我妈拿的。”
　　林栩还以为乔宗昱去行李箱里拿了一叠什么文件出来，又说是他妈妈拿的，难免好奇，但翻开第一页，脸上的表情彻底崩开。
　　“啊啊啊啊啊啊，乔宗昱，我没脸见你爸妈了。”
　　乔宗昱揉了揉林栩的脑袋，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没事的，宝贝。”
　　林栩薅开头顶的手，在羞愤的情绪中吃完了午饭。
　　回到二楼的房间，林栩坐在电脑前整理西北的照片，未来一段日子，都要在后期中度过。乔宗昱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坐在沙发上看乔松的论文。
　　房内安静得像高校的图书馆，两人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各自干着自己的事，直到阿姨上楼叫吃晚饭才结束。
　　夜色降临，花园内的感应灯悉数亮起，映在人身上折射到地面，影子里紧牵的双手也显得清晰，但没过多久就抵不住户外的热度，上楼洗完澡，全身才感觉清爽下来。
　　林栩急着办正事，只是这开了头，后面什么时候结束就由不得他说了算。
　　……
　　再度醒来，天依旧是黑的，只是日期往后走了一天。主动的是自己，醒来生气的还是自己，任凭乔宗昱怎么哄，都不搭话，闷声吃着端到床边的饭。
　　想去上厕所，还没站稳，腿一软就摔了下去，没办法再拒绝乔宗昱的搀扶，总不能一直憋着。口服和外用的消炎药双管齐下，只祈祷能见效快一点。
　　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三小时，林栩又合上了双眼。
　　看着沉睡过去的人，乔宗昱既心疼又愧疚，这要是林余和梁岑突然回家，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他们交代。帮林栩掖好被角，在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悄悄起身去向阳台。
　　烟草味浸染了四周清新的空气，在天气的加持下，燃烧时间直线缩短，身上开始冒出细汗。白天睡了一整天，乔宗昱现在毫无睡意，给林栩留了张纸条，又开车回了自己的家。
　　刚到电梯门口，碰见了下班回家的邓青语，两人一同走进电梯，从负一楼沉默到七楼，直至进门。
　　“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这一问让乔宗昱对林栩的愧疚更深了。
　　邓青语瞧见儿子的脸色，不自觉的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串药名和对应的生产商发了过去。
　　“你们常备着吧，悠着点，平时卫生更要注意，有什么及时到医院，不要不好意思，拖到后面更严重。”邓青语说完就要去洗漱，反正看自己儿子这样也憋不出两句话，只会让他更不好意思。
　　乔宗昱去到矿石展柜前，挑了几颗品相极好的绿松，打算给林栩做个手串。绿松石被切割成了十六颗12mm*9mm的老型桶珠，砂纸仔细打磨抛光，再一颗颗穿进弹力线里打结收尾。
　　完工后天已经大亮，乔宗昱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长呼一口气，找了个布绒袋把手串装进去，带着十足的诚意准备去道歉哄人。
　　拿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二十几个，微信消息上百条，全是来自林栩。从半夜四点多一直到早上七点多，几乎没间断过。这给乔宗昱吓得，感觉一串手串好像哄不好了，赶紧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打通不到两秒就被接起来，林栩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乔宗昱猜到林栩肯定没看见床头柜上的纸条，“我给你留了纸条说回家一趟，对不起宝贝，昨晚怕吵着你睡觉，手机关了静音，到家忘记开铃声了。”
　　林栩看向床头柜，台灯下确实压着一张纸条，“那你多久回来。”
　　“上车了，这就回来。”
　　“好。”
　　结束通话，乔宗昱先仔细看了林栩发的消息，从刚开始的问人在哪儿，到中途带着气急败坏的语气骂他是不是缩头乌龟，最后演变成他是不是死外边了。这下和死外边的状况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硬是把四十分钟的车程，缩短到二十五分钟。推开房门，林栩就呆坐在床上，眼睛带着明显哭过的红肿。
　　乔宗昱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轻抚着后背，“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以后不许静音。”林栩的嗓子还哑着，哭过之后更加的严重。
　　“好，以后都不会静音了”乔宗昱把装着手串的袋子拿给林栩，“回家给你做了个东西，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栩接过打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自己做的？”
　　“嗯，喜欢吗？”乔宗昱帮林栩带上，尺寸正好。
　　“喜欢，什么时候给我做个戒指吧，哥哥。”林栩没想到这人还会做这些，原来不是不告而别，是想用行动哄自己来着。
　　“那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家挑你喜欢的原石。”乔宗昱又想起了邓青语的话，询问道：“你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栩这会脸皮薄了起来，“没有，你下次收着点。”
　　“下次你说停我就停。”乔宗昱知道自己这次实在是太过了。
　　“那边房子收拾好了，我们可以搬过去。”
　　“好。”
　　乔宗昱让林栩好好躺着，指挥他来整理需要的行李，床上躺得悠闲的人看着房间里忙碌的身影，再看看摆放得严丝合缝的东西，内心：这人一定有强迫症，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给梁岑发去消息，两人就动身前往林栩的密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