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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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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又是一年冥府千灯渡。
“瞧瞧这阵仗,今年刚下来的新魂,执念一个比一个深,兄弟们有得忙咯。”
“可不嘛,昨儿我刚渡完一个。小伙子才二十出头,过马路被人撞了。那怨气都快化成厉鬼了。差点把我渡魂灯给震碎。”
“你这算啥,前阵子我碰到个八十多的老太太。渡魂到最后一步突然要跑,说是忘了给家里的宠物猫换猫砂。我拿渡魂锁都差点没锁住。”
“这说来也奇怪。这几年人间战事少了,瘟疫也停了,下来的鬼魂虽然数量大不如从前。怎么执念却反而越来越深了。”
“哎,往后咱们这渡魂使的活不好干咯。”
“洛洲,你这把琴什么时候修好啊?你停工这段时间,哥儿几个快要累死了。”沈明川凑到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洛洲身边贱兮兮的问道。“那可是万年蛟龙筋,这年头你让我去哪再找一根做琴弦去?”洛洲轻抚着身边断掉的琴弦忍不住叹气,好看的眉眼拧成了麻花。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咱们几个的业绩可牢牢被上头那位盯着呢。你这突然没了工作量,早晚会被上头传唤问责的。”沈明川的乌鸦嘴前脚说完,后脚冥王身边的助理昼羽就来了。“呦,诸位都在呢?这个季度的业绩冥王看了很满意,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洛洲,冥王让我带你去十刹殿,她有事要问你。”洛洲被昼羽带走的时候,其余几个渡魂使向他投去了宛如目送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眼神。
十刹殿里静的能听见头发丝落地的声音。洛洲跪在殿前,低头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琴弦断了?”荼蘼逗弄着怀里的波斯猫,猩红色的眼睛里透露出难得的温情。“那该如何是好?冥界近来可是忙的很呐。”荼蘼将波斯猫扔到一边,冷冷地瞥了跪在地上的洛洲一眼。“这样吧,冥界这两年驻在人间的活犄角越来越不够用了。既然你的弦断了没办法渡魂,不如去人间帮忙干点活犄角的工作。”
“活犄角?”洛洲不可思议的抬头,冷不丁对上了荼蘼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吓得又赶忙低下头去。“对啊。上一批和冥界签约的活犄角年纪都大了,新一批的人又还没有拟定。往日里有活犄角给你们报信告知鬼魂所在的位置,你们渡魂使只管超渡鬼魂执念即可。现在活犄角新老交接的空挡一出来,你们渡魂之前还要费劲心思的找魂,工作量不就大了吗?我这里没有闲职,从你弦断到现在,算上今日,少说也有四十多天了。这万年蛟龙筋不好找,在此期间你就先去人间顶活犄角的位置,什么时候琴修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洛洲刚想反驳,荼蘼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怎么?你不愿意?”她红色的瞳孔里像要滴出血来,额间的彼岸花印记若隐若现,那是冥王即将发怒的前兆。
“愿意。。属下愿意。。”洛洲被掐的面色铁青。
“愿意就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走。到了人间会有活犄角联系你。”
“什么?去当活犄角?”沈明川嘴巴长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咱们现在这活虽然累点,但最起码也是正儿八经的冥界正差。那活犄角算什么?说难听点就是给咱们跑腿送信的探子,冥王这次未免太羞辱人了。”
“要我说,活犄角就活犄角吧。好歹还算保住一条命,毕竟按照那位平日里的脾气,进了十刹殿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行了,你们几个没别的事儿赶紧干活去吧。小心隔墙有耳,被冥王知道私下议论她,到时候下场比我还惨。”洛洲这话一出,刚刚还在嚷嚷的几个人立马闭了嘴,随便安慰了他几句便陆陆续续没了人影。
沈明川没走,帮着洛洲收拾了几件衣服后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拿出来一只鼓鼓囊囊的棕色布袋子。“喏,给你。”沈明川瞅了瞅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把袋子递给洛洲。“这都什么东西?”洛洲把袋子接过来打开瞧了一眼,满袋子瓶瓶罐罐和各种各样的符咒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我特意去找忘川上摆渡的鱼老头买的。人间不比冥界,那上边阳气重专克我们阴差的煞气。到了人间你可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这几年下来的厉鬼多,你做活犄角没点东西傍身怎么行?你看,这紫色瓶子里的是回元丹,可以让你暂时恢复功力;白色瓶子里的是乱魂散,真碰到棘手的厉鬼多少能帮你挡一挡;还有这个隐身咒......”洛洲看着沈明川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样子,居然有点感动。“还有这个,”陆明川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捆鞭子扔到洛洲怀里,“这叫惊魂鞭,防身用。”洛洲仔细端详了眼怀里的鞭子,心里感动的泪流满面,但脸上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知道了,啰嗦。”洛洲收拾好了东西转身往忘川的方向走。
“洛洲,”沈明川在身后叫住他,“一路保重,早点回来。”
洛洲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冥界通往人间的路只有一条忘川,洛洲拎着包裹坐上了忘川边的摆渡船。摆渡人鱼老头在冥界摇了几百年的船,送冥界的阴差去人间还是头一遭,一路上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洛洲兴致缺缺,只偶尔应上两句,鱼老头也全然不在意。
靠岸的时候已是深夜,洛洲朝鱼老头道了声谢转身朝前走。接头的地点是处公园,已经是后半夜公园里只依稀亮着几盏路灯,周围不见一个人影。洛洲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闭着眼呼吸着他来人间的第一口空气。
“哒、哒、哒”木头敲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响声由远及近,直到停在洛洲脚边。“是洛先生吧?”洛洲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来人是位看起来已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戴着副圆框老花眼镜,拄着根黄梨花木做的龙头拐杖,佝偻着的身子刚刚到洛洲的胸膛。
“我是。你是?”
“我叫吴开兰,是来接您的活犄角。”
“我是洛洲。”
“哎,好,好。”吴开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回家。”
“回家?”
“对啊,洛先生在人间的这段时间就委屈您跟我这个老婆子一起住了。”吴开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对洛洲道。
“也好,我刚来人间很多事还不熟悉。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不麻烦的。”
“对了,为了方便行事,我可能还需要有个身份。”
“身份嘛,有的有的。”吴开兰停下脚步转身乐呵呵的对洛洲道。
“这么说,你已经安排好了?我是什么身份?”
“你姓楚,名淮安。是我在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孙子!”
“什么?!孙子?!!”洛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堂堂冥界渡魂使,活了几百年的阴差,竟然在人间给一个只有七八十岁的凡人当孙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凤凰不如鸡。。。
吴开兰住的小区是前几年刚改造的家属院,因为院里住的老人居多,所以虽然每栋楼只有五层,但还是安装了电梯。洛洲跟着吴开兰进了楼,一楼坏掉的声控灯迟迟没人修,整层楼内黑黢黢的看不清全貌。吴开兰拄着拐杖好不容易才摸索着进了电梯。
吴开兰住在这栋楼的五层西户,电梯运行到五楼一开门,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冲着洛洲扑面而来。“洛先生,这边走。”楼道里的白炽灯忽闪忽闪的,晃得吴开兰总找错钥匙。洛洲等在她身后的空挡,转头盯着对面东户的门口若有所思。
“进来吧,洛先生。”吴开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正站在门口迎洛洲进去。
洛洲边进门边死死盯着对面邻居家问:“对面那家住的是什么人?”
吴开兰探出头瞧了眼道:“对面啊,平日里都是曾家娘俩在住。怎么了?”
洛洲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