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北斗昭歌

5、任职

　　景逸让人送来了房契，宋止行去过户的时候，顺便领了官服。
　　大商的官服是按颜色和花纹区分的，单按平时办公所着的常服来看，以四品为界限，四品及上为绯色金丝祥云圆领袍，四品下则为湖蓝银丝流云圆领袍。
　　除官服颜色外，不论几品，分发的革带装饰皆为玉制。似乎是因为太祖皇帝行伍出身缘故，革带的制式不似前朝那般松垮，只起到装饰的作用。大商的革带紧紧地将宽松的官服束缚在腰间，显得人虎背蜂腰，精干十分，倒是别有些韵味。
　　摘下头上试戴的官帽，宋止行跟协务大人道了谢，收好东西就往出走。
　　人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宋兄，你也来拿官服吗？”来人是宋止行同批进榜的好友，见宋止行怀抱着红木大盒，便发问道。
　　“宋某近来也无事，与其麻烦协务大人送来，还不如自己来取。”宋止行见到熟人十分欣喜，答过话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失了礼数，竟然忘了问友人在哪高就？
　　他连忙赔礼道歉，补上了话语。
　　友人听到此话，摆了摆手，笑道，“宋兄太过客气了，任职文书是昨天才下的，你今天问可不算晚。我与刘兄李兄被安排至一处，同为翰林院编修。”
　　听见友人如此回答，宋止行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危险。
　　一般来说，殿试过后得取功名的学子先会在翰林院修书攥史，任职都不会超过六品，状元也不外乎如此。而他却在短短几天之内，被皇帝直接提拔到了四品的位置，不符合常理。皇帝让景逸为他置办宅子，虽说他们在街上有意掩饰了一下，但这种程度的掩饰，蒙的住那些平民百姓，却蒙不住朝着那些耳聪目明，位居极品的股肱之臣。
　　明面上看，皇帝似乎是故意把他归为景逸幕下，并给他安排了一个比上不大，比同不小，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官。
　　饶是谁也看不出，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说是要重用宋止行，那为何主动让他与一个看上去与帝位毫无可能的皇子走的近；如果说是为景逸造势，那为何要给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气盛的新进臣子。
　　宋止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是——他被迫和景逸绑在一起了。
　　又和友人寒暄了几句后，他带上官服返回客栈。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他换上那身绯色金丝袍，从景逸送的宅子里出来，搭上一辆刚买的略显陈旧的马车，朝着皇城驶去。
　　匆匆走过三道大门，手持笏板进了宣政殿，才算是正式进入官场。
　　“侍郎大人最近可过的好？”一进大殿，就有人来和他套近乎。
　　“陛下垂青，宋某自是过得不错。”宋止行微微鞠躬，“晚辈愚钝，以后在这儿，还得各位大人多多提点”。
　　“诶，侍郎大人才高八斗，不必如此谦逊。”另一个官员补了两句。
　　宋止行正想再说两句，大殿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迅速战到了该站的地方。
　　不一会儿，侧门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臣下跪，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从小门出来，走到龙椅前坐下，然后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一群人齐齐站起来，宋止行差点没跟上，好在他站在比较后面，这个失误不是很显眼。
　　刚刚站在那个侧门的小太监来到了龙椅台阶下，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人群稍微乱了一下，紧接着一众大臣就开始上奏。
　　宋止行初入官场，自然是无事可奏，他今天上朝唯一能干的事，就只有认人了。
　　说起认人，那自然有个先来后到，他首先要记住的，便是他顶头上司，吏部尚书赵满元。
　　赵尚书虽是从二品，但在这京城之中，他的名气可比一些一品大员还要高，原因无他，这位赵尚书有点“矮”。
　　宋止行的身高在京城男子里算高的，但比一般男子也高不了太多，这位尚书大人却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
　　赵大人虽矮，但身材匀称，没有说是头大手长，腿短腰粗看着不协调。一眼看过去，看到的也就是一个不高的清瘦老头
　　这样的身高放在整个大商之内，也只是偏矮，但在这大殿之内，便显得尤其突兀。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不得不提到大商那条律令了。
　　大商凡五品以上的文官，不可五官不端、不可身有残疾、不可过矮，总之就是要长的好，个头正常，面貌让人看着不能不适。
　　律令存在必有它的道理，不过宋止行不太在意它背后的故事，他唯一好奇的就是，如此‘突兀’的赵大人为何能留在朝堂？
　　个中缘由还等他自己去找，不过下了朝去趟吏部，那是必行之事。
　　夏日太阳起得早，当阳光铺满瓦缝的时候，早朝也该结束了。
　　下了朝宋止行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往吏部走。当他左脚刚踏进吏部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尚书大人已在大堂等候多时，他不敢拖延，赶忙进了大厅，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太师椅上品茶的赵满元。
　　“宋止行？”
　　赵满元的语气不知道带着什么意思，宋止行不敢托大，便上前一步对太师椅上的人行礼说道，“属下在。”。
　　赵满元从椅子上下来，摸着胡子绕着宋止行转圈，不知看出了什么，对着宋止行点点头，然后坐回到椅子上说道，“一当官就是四品的人果然不一样！吏部不养闲人，好好干。争取早日顶掉我这个尚书。”
　　宋止行确实没想到，打破律令的男人竟然是这个调性，他不敢认同赵满元说的话，只得答道，“尚书大人说笑了，属下只是一个新人，以后还要多依仗您的。”
　　赵满元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行了，面也见过了，你回去吧。”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宋止行不知道赵满元为何如此？难道是因为他今天是左脚踏入吏部大门的吗？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他真的听话就走，第一天就给旁人留下渎职懒政的把柄，即便他深的陛下喜爱，御史也会在奏折上狠狠参他一笔。
　　想到这，宋止行连忙叫住他赵满元，说道，“大人，属下是来任职的。”
　　“嗯，我知道。”
　　“那大人是不是该给属下点事情做做？”。
　　赵满元又摸起了他那看起来就精心养护过的胡子，面上带着宋止行看不懂的表情。
　　他瞪大一只眼，皱起眉毛，说道，“为官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求着找事做的人。”
　　他盯着宋止行看了一眼，嘴角突然扬起笑容，指着院子拐角的那颗老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那棵柳树上弄一个秋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