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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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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前脚刚飞出去,江政震惊之余后才后脚出去赶。他感觉姑娘像被绑在火箭上一样,搜的一下就没了影儿,在大街上寻了几圈,都没找到人。
她可能回去了吧,江政肚里思量道,便放弃了搜寻,来三叉路口的面馆下了碗粉,吃完就准备回家。
店里的老板娘把热腾腾的粉给他端了过来,便转身忙自己的事儿了。大约半碗面的时间,老板娘站了起来,对外头说了句:“你要吃什么不?小妹妹?”
江政埋头嗦着粉,心想是哪家的家长,怎么这个点了还没让孩子吃上饭,饿得孩子偷钱出来下馆子了。
可还没等他转头看那个饿小孩,老板娘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像有人突然在这里丢了一颗炸雷一样。
“天老爷嘞!!!这儿浪滴了?!!”
巨大的叫喊声把街坊邻居吓了个哆嗦,在外面的,赶紧杵着拐杖,慢悠悠围上去;在房子里头的,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眯着眼睛看热闹。
老板娘拽着围裙,侧着身子下了台阶,一摇一晃地跑了过去,蹲下身,抓着严美娜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在巨大的动静过后,江政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这种情景——刚刚费了好大力气追的女生,又回来了,而且还晕倒在了路边,现在正被老板娘抱在怀里不停摇晃。
他磕碰着椅子,赶紧跑来老板娘身边,在看清女孩脸后,弯腰勾住她的腰和大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严美娜觉得有人把她按在了水泥墙上,害得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抬不起身来,鼻子里口腔里都是灰味儿。后来耳边又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呼喊,她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再后来,又感觉自己在高空中急速下坠,那心跳加速的恐惧让她赶紧搂住旁边突然出现的浮木,深怕身体又往下坠。
最后,严美娜就在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上,在乡里乡亲疑惑探索的眼神中,醒过来了。
“妹妹?妹妹?”严美娜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江叔叔坐在自己床边,一脸忧愁地盯着自己。
严美娜又撇过头去,发现床前还站着许多白头发的老人以及嗦着手指的小孩,以及那个穿着灰色外套的江政。
严美娜闷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动弹,直接疼得她尖叫出声,举起手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左手扎着针。这一动,手里面直接出血了。
“天呐,不要动。”江叔叔看了看江政,江政二话不说就出去了,他道:“你低血糖晕倒在了路边,医生给你输了液。”
严美娜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身体已经开始转不过来了。
“谢谢,叔叔。”严美娜看了看江叔叔,又看了看那些老人和小孩子,手扶着额头,没有说话了。
主要是饿得不想说话了。
脱了红漆的木门被推开,江政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一块儿的,还有个白发苍苍、穿着白大褂,脖子上带着听诊器的男医生。
男医生一看严美娜的手,两道黄眉毛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什么也没说,调整好严美娜左手针的位置后,霸气地拿过床头柜上的一个药盒,用白胶布把她的手和药盒贴在了一起。
一个小男孩看到这一幕,高兴地晃晃了自己爷爷的手,道:“只有小儿伙打针才在手下面贴哟盒盒儿。”
那个爷爷看了严美娜的头发,捏了捏孙子的手,示意他别多嘴。
“这个妹妹浪们不港话嘞?”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走上前,笑着问,“大英,这个是你哪个?”
江大英推了推眼镜,道:“你没看到过,这个是樊伯伯屋滴外孙女儿。”
“哪坨的?”
“七队、叶子沟那边上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老人们都开始你看我、我看你,接下来就窃窃私语了。
“哦——,樊凤屋里头的哦!”那老妇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看严美娜的眼神也越发慈爱起来,她坐到严美娜床边,拍了拍她的手问:“你滴妈妈是不是那过刘倩倩?”
严美娜抬头看着老人,抿着嘴不说话。
江政侧过头,用普通话把老人的话翻译了一遍:“她问你,你妈妈是不是叫刘倩倩。”
严美娜望着站在床前的江政,又看了看那个老妇人,回答了句“是”。
那个拴着孙子的老爷爷顿时兴奋起来,指着严美娜,对父老乡亲们讲道:“这儿是严美娜!来医院滴时候我就港了,她肯定是刘倩倩的女儿,你们看嘛,这女儿和刘倩倩长滴一模一样!”
众人这次当着严美娜的面大声讨论起她的身世来。
“刘倩倩女儿?她不是好几年没回来了哈,浪们这次她儿回来哒?”
“可能是给她嘎嘎上香哦……”
小小的房间顿时充满了讨论声,大家纷纷把自己对姥姥樊凤以及对妈妈刘倩倩的记忆,拿出来当着她们的三代的面开始拼凑起来。严美娜不解,她和自己的母亲刘倩倩长得根本不搭边儿,这些老人是怎么通过外貌猜测出来自己是妈妈的女儿的?
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阿姨在此时端着一碗粉走了进来,江政看到过后,赶紧将粉接过来,道:“谢谢伯伯。”
是那个三岔路口面馆的老板娘。
那阿姨喜笑颜开,冲着严美娜问:“好些了不,刚刚儿都晕倒了路上咯。”
可严美娜还没来及回话,阿姨就被那个猜出自己名字的老爷爷拉到一边,听老爷爷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这个儿啊,刘倩倩屋里头的……”
江大英叹了口气,起身招呼乡亲们离开。江政抬起一张桌子放在严美娜身前,把冒着热气的粉条端到上面,弯着身子小心翼翼道:“把这个吃了。”
严美娜双手捧着碗,感受着它带来给自己的热气,加上粉条色泽诱人,她顿时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拿起江政递过来的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江政深深看着进食的严美娜,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打出一片阴影。
见那个阿姨要走,严美娜嘴里的汤都呛出来了:“我还没给你钱呢。”说完,就摆着身子去搜自己的书包。
那阿姨笑得像花一样灿烂,直接摆手:“咩事的,不要过喋钱。”
“那怎么行?”严美娜把碗置在床头柜上,二话不说就要下床去追那个阿姨,结果又忘了自己手上有针,这么乱动又出血了。
江政上前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她,横在两人中间,侧头对阿姨莞尔:“碗我洗好了给您送过去。”
阿姨笑着点头,跟着老年队和小孩队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头顶上的白色大风扇呼呼地刮着风,白灯下面有很多不要命的小扑了蛾子不知疲倦地上演着“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情景剧。
“谢谢你。”严美娜抬眼看着江政。
江政收回了横在她锁骨前的胳膊,笑得明朗,普通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多大点事儿。”说完,又看着她的左手。
客气完,房间里又只能听见风扇的呼呼声和扑了蛾子撞击电灯泡的声音了。
安静、尴尬的可怕。
幸好这时候江大英和白大褂医生走了进来,江政乖巧地叫了两人一声,看了严美娜一眼拿起碗筷就出去了。
白大褂一声看了一眼严美娜的手“啧”一声,说:“还是别打了……”
“你今晚打算去哪里?回姥姥家吗?可是那栋房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江大红坐在了她的床边,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今天先去我家睡?”
严美娜盯着医生给自己胶带、拔针,嘴里嘟囔道:“可是我想回姥姥家,谢谢阿姨。”主要是怕,毕竟自己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去一个陌生男人家,不太安全。
她都这么说了,江大英嘴唇一张一合,也没再多劝什么。他知道,虽然自己跟这个孩子的母亲相识,但这个孩子毕竟不认识自己,对自己有防范那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跟刘倩倩也根本不太熟,虽然小时候一起读过书,但也顶多算认识,没啥太大的交情。
至于她的女儿,染着这个头发,又是这幅打扮,横看也好竖看也好,哪里有个学生的样子,万一带回家自己那叛逆儿子看见了被带坏了怎么办?
江大英不太喜欢严美娜,但也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于是江大英默默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抓住防盗窗的格子,冲外面马路上喊了句,“政政,等哈子,你和这个妹妹一起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