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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限和无限的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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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沐清河从卫生间出来，走回角落的位置时，却发现那个坐在窗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他讨厌别人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会让他感到被评估、被审视，更容易让他想起以前，浑身不自在。
但刚才那个人不同。
那个人的目光太炙热了，炙热得让他不知所措。
里面没有他见惯了的算计、评估或追捧，却带着一种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专注，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
走了也好。
本来也只是一次偶然的、不会再有的相遇，这辈子估计都很不会再遇见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却瞥见对面桌面上，那本厚重的精装书还静静地躺在原处。
深色的封皮，烫金的英文书名：《Finite and Infinite Games》。
以沐清河的文化水平，他只能勉强认出中间那个“and”，和最后一个单词“Games”。
和……游戏？
什么和什么游戏？
他愣了一下，抬头环顾四周，确认那人确实已经不在了，这才招手叫来了之前那位服务员小姑娘。
“您好，这本书……”他指了指对面。
服务员看了一眼，立刻了然，笑容甜美：“哦，这本书呀。刚才那位客人临走时说，这本书就送给您了。”
沐清河：“……啊？”
送给我的？一本我连书名都看不懂的天书？
服务员小姑娘看看书，又看看沐清河明显怔愣的表情，笑容里多了几分善意的、了然似的调侃：“那位客人还特意留了句话，说如果您问起，就告诉您：‘书有时候比游戏值得读，人有时候也比看起来更有趣。’”
沐清河彻底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
游戏？他怎么会知道游戏？ “比看起来更有趣”？这是在说谁？说他吗？
……这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在调戏自己？
心里那股从坐下开始就萦绕不散的怪异感，此刻瞬间膨胀、扭曲，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冒着寒气的大疙瘩。
他之前因为打职业，学业近乎荒废，高中勉勉强强毕了业后就退了役，又因为个人原因连大学都没去读，此后再没系统学习过，更别说看这种厚重的英文原版书。
大学校园里别人在教室图书馆奋斗时，他在训练基地里对着电脑屏幕研究对手战队的打法，在荣光峡谷里坐大牢，有时候打破防了还会生闷气。
所以这一连串的英文字符在他眼里，并不比抽象派的画作好懂多少。
他盯着那本书，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封皮的触感冰凉而细腻。
算了，先收着吧，回头塞进书架最深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过了没多久，沐清河注意到夏冬至的左耳耳廓边缘，那枚原本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微型骨传导通讯贴片，忽然亮起了一圈冰蓝色呼吸光晕。
夏冬至的眉头皱了皱，那是一种被打断私人时光时、条件反射般的轻微不快，但立刻就被他惯常的温和笑意覆盖了。他对沐情歌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耳廓，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和沐情歌说了什么后，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沙发椅背，这个姿态既维持了基本的礼貌，又巧妙地拉开了与当前对话的私人距离。
他双眸微阖，眼睑下可以看见瞳孔深处有极其快速的数据流蓝光一闪而过，那是AR隐形眼镜启动了隐私模式，将视觉和听觉完全接入了私人通讯频道。
沐清河看着他保持这个姿势大约十几秒。其间，夏冬至的眉峰蹙紧了许久，嘴角那抹惯常的微笑也淡了下去，变得认真。
通讯结束得很快。他耳廓的光晕熄灭，再次睁眼时，眼底的数据流光已消散无踪，重新映出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和沐情歌的脸。
他身体前倾，很自然地俯身轻轻抱了抱沐情歌，说了什么。
沐情歌虽然明显有点意外和失落，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小声叮嘱了几句。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在原地又站了几秒，才转回身。
沐清河看见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纸袋，被她轻轻攥着。
她走回座位的脚步起初还有点慢，但很快就重新轻盈起来，脸上红晕未消，眼睛亮晶晶的，像落进了星星。
“哥！”她坐回沐清河对面，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甜意，“我们走吧！”
沐清河看着她那副坠入爱河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问：“怎么样？他面试通过了吗？”
沐情歌下巴一扬，笑得狡黠又灿烂：“我决定啦，给他一个试用期的机会！”
沐清河失笑：“多久？三天？还是三个月？”
“三分钟！”
“骨气呢！”沐清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沐情歌却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里，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叽叽喳喳：“我们还约好了下次一起去新开的旋转餐厅呢！哦对了对了，”她想起什么，把手里的纸袋塞给沐清河，语气轻快得刻意，“这个，给你的。”
沐清河接过：“这什么？”
“焦糖布丁和洋甘菊蜂蜜茶呀！”沐情歌眨眨眼，“夏冬至说他点多了一份，吃不完，让我带回来。我最近刚好在减肥呢，看到甜的就烦。哥，你带回去吃了吧，总比你又不好好吃饭强。”
沐清河打开纸袋看了一眼。焦糖布丁盛在精致的玻璃杯里，表面的焦糖壳光泽诱人；旁边是一杯温热的蜂蜜茶，隐隐散发出洋甘菊的清香。
恰好都是他喜欢，并且能让他感到短暂放松和安慰的东西。
心里那点刚被按下去的怪异感，又噌地一下浮了上来。
这么贴心？而且……刚好对症下药？就好像点这份点心的人刚巧知道他的那点喜好一样。
夏冬至能这么做？
他抬眼看向自家妹妹，对方正努力维持着一副“我才不稀罕甜食”的傲娇表情，眼神却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转了一圈，又飞快移开。
“减肥？”沐清河眉梢微挑，暂且压下疑虑，故意拖长了语调逗她，“你上个月说要减肥，结果半夜偷吃我冰箱里的提拉米苏。上上个月说要减肥，第二天就拉着我去吃火锅自助。上上上个月——”
“沐清河！”沐情歌瞬间炸毛，一拳不轻不重地捶在他手臂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她收回手，又别扭地补充：“这次是真的！我认真的！”
“是是是，认真的。”沐清河从善如流地点头，眼里却带着了然的笑意，“每次都是认真的，就是体重秤它不太配合。”
他知道妹妹在撒谎，他们兄妹一样，从来就不是会跟甜食过不去的性格。
她说减肥，无非是找个最笨拙、最别扭的借口，把这点甜头塞给他，指望他能多吃两口东西。
他看了一眼妹妹气鼓鼓又藏不住关心的侧脸，声音软下来：“知道了。布丁我吃，茶也喝。谢谢我们情歌。”
话是这么说，但心底那丝疑虑并未散去。
妹妹的关心是真实的，可这份恰到好处的赠品，未免太巧。
沐情歌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嘴角却悄悄翘起一点。“谁要你谢。”她小声嘟囔，挽住他胳膊的力道却紧了紧。
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沐清河眯了眯眼，对妹妹说：“情歌，记得给这家店打个好评。”
“知道啦！”
***
回到家中，沐情歌哼着歌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门缝里隐约传来她压低声音讲电话的甜笑。
沐清河站在客厅，先把手里的点心吃完。布丁的甜脆与柔滑确实安抚了紧绷的神经，温热的茶也驱散了些许疲惫。
但那份“恰好”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微妙寒意，仍然盘踞在心底。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当是沐情歌在奔现时有提到自己的事情，他拿起那本厚重的书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再翻开它，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个令人费解的书名，也懒得再去思考那句更令人费解的话。径直走到书架前，将它塞进了最顶层、最靠里的角落，旁边堆着的是一些同样不会去碰的旧杂志和未拆封的小说。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眼神古怪的男人，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那份突如其来的赠礼，以及所有因此而生出的、乱糟糟的莫名心绪，都一同封存、埋葬，再也不用面对。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房间中央那个流线型的银白色游戏舱。
舱门滑开，他躺了进去，舱内柔软的支撑物自动贴合身体曲线。熟悉的淡蓝色光芒亮起，环绕视野。
“启动。”他轻声说，“登录账号:沐清河。”
熟悉的、柔和的电子启动音在耳畔响起。
【欢迎回来。浩宇科技第2025号人工智能将竭诚为您服务。】
【正在唤醒定制神经接口……校准完成。】
【检测到高级舱主用户：沐清河。身份锚定，权限核验通过。】
【请选择目标世界。】
“天诛。登录账号：沐。”
【指令确认。正在定位天诛世界引擎……】
【引擎响应。坐标：玄武七区-第七星链-静海服务器群组。】
【正在建立量子意识通道……通道稳定。】
【权限密钥验证通过。载入预设身份：“沐”（玩家编号：179）。神经图谱同步率：99.98%，状态优异。】
【警告：该身份所关联社交信用存在异常标记。是否启动隐私遮蔽协议？】
“启动。”
【协议已激活。您的公开信息与社交图谱已受保护。】
【最后确认：是否载入身份“沐”，接入《天诛》？】
“接入。”
【指令最终确认。旅途愉快，主人。】
舱内柔光如水般漫过全身。紧接着，意识像是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抽离，感官在瞬间收束，又被投入一片绝对的、包容万物的静谧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存在本身。
随后，一点微光自黑暗深处无中生有，旋即拉伸、延展，化作一道横贯意识的无垠星河。亿万璀璨的数据流如光带、如瀑布、如蜿蜒的宇宙星云，在他眼前无声奔涌而过，斑斓的色彩与纯粹的信息流光交织成一片超越视觉的壮丽奇观。
那恢弘的星河之旅骤然抵达终点。
所有的光与数据如潮水褪去，意识在瞬间完成了重锚。
【角色「沐」（Lv.80）载入完成。感官同步率：100%，痛觉：标准模式。】
【登录完成。您已身在《天诛》。】
【欢迎回来，侠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