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交锋》饼solo

9、片场午休的秘密

　　第九章片场午休的秘密

　　1

　　第二天下午一点，影视基地的午休时间。

　　楚离反手锁上自己专用休息室的门，拉紧厚重的遮光窗帘。房间里瞬间暗下来，只有化妆台的环形灯亮着，在满墙的镜子里投出无数个重叠的光圈。

　　她走到化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唇上那个被夏燃咬破的小伤口已经结痂，颜色很淡，但舔一下还能尝到细微的血腥味。

　　昨晚那个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放：安全通道里紧贴的身体，黑暗中交缠的呼吸，夏燃手掌插入她发间的力度，还有那个带着血腥味的、近乎蛮横的吻。

　　以及最后那句：“你口红什么色号？挺适合我。”

　　楚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手腕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某种预警——警告她正在踏入危险的领域。

　　但危险从来不是她退缩的理由。

　　敲门声响起。很轻，三下，停顿，再两下——这是她和夏燃约定的暗号。

　　楚离起身开门。夏燃闪身进来，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肩上还挎着一个黑色帆布包。她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低马尾，没化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门重新锁上。

　　“你昨晚也没睡好？”楚离问，走回化妆台前坐下。

　　夏燃把包扔在沙发上，走过来，很自然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化妆台上，开机：“睡了三小时。一直在查东西。”

　　她站在楚离身后，双手撑在化妆台边缘，俯身看向屏幕。这个姿势让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楚离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雪松混着一点柑橘，很清爽。

　　“查什么？”楚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王振坤的慈善基金。”夏燃调出一个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看这里——星光慈善基金过去三年接受了近两亿的匿名捐款，支出名义是‘资助贫困艺术生’。但实际流向……”

　　她放大图表：“百分之七十流入海外空壳公司，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夏燃顿了顿，声音冷下来，“用于‘艺术疗愈项目’——也就是药物测试和心理控制实验。”

　　楚离的后背绷紧了。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王振坤带她做的那些“心理评估”，那些冗长的问卷，那些暗示性极强的对话，还有最后那份评估报告上的结论：「取悦型人格倾向，适合演艺工作」。

　　“他有完整的产业链。”夏燃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筛选目标，心理评估，药物控制，性勒索，最后榨干价值后抛弃。你妹妹……是这个链条的受害者之一？”

　　“是。”夏燃的声音很平静，但楚离看见她握着触摸板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淼淼的档案我找到了。评估结论：‘敏感脆弱，依赖性强，易操控’。”

　　那个词像针一样刺进楚离的心脏。易操控。她当年那份报告上，也有类似的词。

　　“所以，”楚离抬头，从镜子里看身后的夏燃，“我们都是他筛选出来的‘合格产品’？”

　　夏燃的视线从屏幕移向镜子，和她在镜中对视：“对。但你是逃掉的那个。而我妹妹……没逃掉。”

　　空气沉默了几秒。化妆台的灯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无数个镜面反射让这个房间像一个无限的、重叠的梦境。

　　“楚离，”夏燃突然开口，“你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2

　　楚离看着镜中的夏燃，看着那双总是燃烧的眼睛此刻沉静如深潭，潭底却涌动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用他最想要的东西换。”楚离说，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票房。”

　　她转过身，正面朝向夏燃。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更近，膝盖几乎相触。

　　“我主动接了一部他投资的商业烂片。”楚离继续说，“演技故意崩坏，台词念得像背书，所有情绪都浮于表面。电影上映后口碑票房双扑街，他亏了三千万。”

　　夏燃的眉头皱起来：“然后呢？”

　　“然后他觉得我没价值了。”楚离笑了，那笑容没什么温度，“他手里那些照片，那些所谓的‘艺术创作’，其实对他来说是双刃剑——公开了能毁了我，但也会暴露他自己。所以当我失去商业价值，他就选择了更安全的做法：放我走，但要我签保密协议，还要……用我妈的医药费做抵押。”

　　“所以你拍那部烂片，是故意的？”

　　“对。”楚离说，“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用自毁，换自由。”

　　夏燃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楚离的脸颊：“疼吗？”

　　楚离愣住。这个触碰很轻，像羽毛扫过，但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那个触碰下微微发烫。

　　“什么疼不疼？”

　　“自毁。”夏燃说，“看着自己精心维护的形象被亲手打碎，看着那些影评人骂你‘演技退步’，看着粉丝失望脱粉——疼吗？”

　　楚离的喉咙发紧。疼吗？当然疼。那段时间她不敢看任何娱乐新闻，不敢上网，不敢出门。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遍遍看那部烂片，看自己在镜头前拙劣的表演，看那些她自己故意设计的失误。

　　每看一次，就像用刀在心上划一道口子。

　　但她只是说：“还好。习惯了。”

　　“骗人。”夏燃的手滑到她颈侧，拇指轻轻摩挲那里柔软的皮肤，“你这里在跳，跳得很快。说明你在撒谎。”

　　楚离的心脏确实在疯狂跳动。不仅因为夏燃的触碰，更因为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回忆突然翻涌上来，带着陈年的苦涩。

　　“夏燃。”她抓住对方的手腕，“别……”

　　“别什么？”夏燃俯身，脸靠近她，“别碰你？还是别问这些让你难受的问题？”

　　两人的脸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化妆台的灯光在夏燃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像深夜海面上的星光。

　　“你想干什么？”楚离问，声音有点哑。

　　“我想知道，”夏燃说，“你在想什么。昨天晚上那个吻之后……你在想什么。”

　　3

　　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楚离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在想什么？她想了一整夜。想那个吻的温度，想夏燃嘴唇的触感，想黑暗中两人紧贴的身体，想那种危险又迷人的失控感。

　　还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在想，”楚离慢慢说，“我们是不是在玩火。”

　　“玩火会怎样？”

　　“会烧到自己。”楚离抬手，指尖虚虚划过夏燃的脸颊轮廓，“也会烧到对方。”

　　夏燃笑了。那笑容很淡，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那就烧。我早就想烧了这个世界了。”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低头吻下来。

　　不是昨晚那种带着试探和报复性的吻，而是更温柔，更缓慢，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她的嘴唇轻轻擦过楚离的唇瓣，舌尖试探性地触碰，然后深入。

　　楚离没有推开。

　　她闭上眼睛，手轻轻搭在夏燃的后腰，没有多余动作——化妆台前的转椅足够宽大，夏燃顺势半蹲下来，手臂搭在楚离的肩膀上，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

　　楚离的手轻轻放在夏燃的小臂上，指尖没有触碰皮肤，只是隔着布料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夏燃的身体颤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靠向她，侧脸靠近楚离的颈侧，气息轻轻拂过。

　　化妆台的灯光在她们交缠的身体上投下暖昧的光影，镜子里映出无数个重叠的、亲吻的身影。空气里飘浮着化妆品淡淡的香气，混着两人逐渐升高的体温。“楚离……”夏燃在她耳边呢喃，“你太懂了……”

　　“什么？”楚离喘息着问。

　　“太懂人心。”夏燃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也太懂……让人失控。”

　　楚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夏燃，看着她被吻得泛红的嘴唇，看着她眼里水润的光，看着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她伸手，把夏燃T恤的领口拉低一点，露出锁骨。

　　然后低头，吻在那个位置。

　　夏燃的呼吸骤然加重。她抓住楚离的头发，不是推开，而是把人按得更近。楚离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口传来。

　　“等、等等……”夏燃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喘。

　　楚离抬头：“怎么了？”

　　夏燃的手滑到楚离肩膀，轻轻推开她：“你这里有颗痣。”

　　楚离愣住。她低头看自己肩膀——锁骨下方确实有颗很小的、浅褐色的痣，平时被衣服遮着，几乎看不见。

　　“怎么了？”她问。

　　夏燃的指尖在那颗痣上停留，动作很轻，像在触摸什么易碎的东西：“我妹妹……淼淼。她这里也有颗痣，一模一样的位置。”

　　空气瞬间凝固。

　　楚离感觉到夏燃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抬头，对上夏燃的眼睛——那双总是燃烧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薄雾，雾底是某种深沉的、她读不懂的痛苦。

　　“夏燃……”她开口，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燃收回手，从她腿上下来，后退两步。她站在那里，看着楚离肩膀那颗痣，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那笑容很破碎，像玻璃碎了一地。

　　“对不起。”她说，声音哑了，“我刚才……把你当成她了。”

　　4

　　那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房间里所有的温度。

　　楚离坐在转椅上，看着站在两步开外的夏燃。她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嘴唇还湿润着，但眼睛里的光已经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所以你刚才吻我，”楚离慢慢说，“是在吻她？”

　　“不是。”夏燃立刻否认，但声音缺乏底气，“我只是……看到那颗痣，突然想起……”

　　“想起她。”楚离替她说完。

　　夏燃没有否认。她转身走向沙发，弯腰从帆布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但没点——片场禁烟，她记得。

　　楚离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缝隙。午后的阳光涌进来，刺得她眯起眼睛。外面是片场的忙碌景象：工作人员搬运道具，群演在树荫下休息，远处有导演在讲戏的声音。

　　一切都正常。只有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刚刚碎掉了。

　　“楚离。”夏燃在身后叫她。

　　楚离没回头：“说。”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沉默。长久的沉默，长得让楚离以为夏燃不会回答了。

　　然后她听见夏燃说：“我不知道。”

　　楚离转身。夏燃还站在沙发边，手里捏着那支没点的烟，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身上切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夏燃，”楚离走过去，停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看着我。”

　　夏燃抬起头。她的眼眶有点红，但没哭。只是眼睛里那种总是燃烧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灰烬。

　　“我不是你妹妹。”楚离说，声音很平静，“我也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

　　“我知道。”夏燃说，“我没想……”

　　“你想没想不重要。”楚离打断她，“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盟友？炮友？还是……你治疗创伤的工具？”

　　每个词都像刀子。夏燃的脸色更白了。

　　“楚离，你别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楚离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到半米，“说你吻我的时候想着别人？说你碰我肩膀的时候在怀念另一个女人的身体？说你——”

　　她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看见夏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不是眼泪，是更沉重的、她无法命名的东西。

　　“对不起。”夏燃又说了一遍，声音低得像耳语，“真的对不起。”

　　楚离看着她的眼泪，那些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想起夏燃手腕上那道疤，想起她说“淼淼自杀那天我割的”，想起昨晚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里，除了欲望，还有某种更深沉的痛苦。

　　“夏燃，”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需要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夏燃抬手擦掉脸上的湿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是盟友。也是……别的。但我不知道那个‘别的’是什么。楚离，我三年没碰过任何人，我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觉。直到遇见你。”

　　她抬起眼睛，看着楚离：“你和她完全不一样。她脆弱，敏感，需要保护。你……你很强大，但你的强大下面，也有脆弱。我看得见。”

　　楚离的心脏因为这番话而轻轻颤动。

　　“所以刚才，”夏燃继续说，“我不是把你当成她。我是……看见那颗痣，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女孩，正在经历她经历过的痛苦。而我现在，除了复仇，什么也做不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除了和你一起……什么也做不了。”

　　5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楚老师！导演说两点开工，让您准备一下！”

　　是场务的声音。

　　楚离和夏燃对视一眼，迅速整理自己。楚离拉好被夏燃扯乱的衣领，夏燃把烟塞回烟盒，重新扎了下头发。

　　“来了！”楚离扬声应道。

　　她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上，又回头看了夏燃一眼。对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抬，眼睛里重新燃起那种熟悉的、无所畏惧的光芒。

　　但楚离知道，那光芒下面，还有刚才那短暂的、真实的脆弱。

　　“晚上，”楚离说，“老地方见。我们……把话说清楚。”

　　夏燃点头：“好。”

　　楚拉开门。场务小姑娘站在门外，看见屋里的夏燃，愣了一下：“夏老师也在啊……”

　　“对戏。”夏燃自然地接话，拿起沙发上的帆布包，“刚对完，我先走了。”

　　她走出房间，经过楚离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很轻微的一个停顿，只有楚离注意到了。

　　然后她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楚离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肩膀那颗痣。

　　那颗和夏燃妹妹一模一样的痣。

　　“楚老师？”场务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

　　“没事。”楚离回过神，微笑，“走吧，去片场。”

　　她走出房间，反手带上门。门锁发出“咔嗒”的轻响，像某种结束，又像某种开始。

　　走廊的尽头，午后的阳光正盛。

　　而有些问题，还没有答案。

　　但至少，她们都愿意去寻找答案。

　　哪怕答案会带来更多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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