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文数字的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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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陆屿成了同桌，夏星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没安分过。
上课时，夏星的注意力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忍不住往身旁偏头。陆屿大多时候都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连呼吸都显得均匀绵长。夏星会偷偷数他浓密的睫毛，看他脖颈间双蛇项链随呼吸轻轻起伏，然后猛地回过神，懊恼地掐自己一下 —— 夏星，你是来拿奖学金的，不是来走神的！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钉在课本上，可鼻尖萦绕的淡淡龙诞香味，还有身旁那人偶尔翻身时带起的微风，都让他心乱如麻。这滋味太煎熬，像揣了只扑腾的兔子，稍不留意就跳得他心慌。
下课铃一响，教室瞬间被喧闹填满，可夏星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同学们围在一起谈论的，不是限量款的包包、最新款的跑车，就是周末要去哪家私人会所消遣、哪个网红餐厅打卡。这些话题离他太遥远，遥远到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从未想过，高中生的生活能奢华到这种地步，那些随口提及的消费，是他和唐雨柔省吃俭用几个月都攒不下的数目。
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低头刷题，试图用公式和定理隔绝周遭的喧嚣。好在还有沈月月，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从来没露出过半点轻视，也从不打探他的家庭背景。她会主动凑过来分享零食然后缠着夏星讲数学题，笨拙的模样总能逗得夏星忍不住笑出来。
陆屿的作息似乎永远规律又随性。上课铃响，他大概率是趴在桌上补觉，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下颌；下课铃一落，韩维晨和沈夏文会准时来找陆屿，三个人一起离开，不知去了哪里，再次回来时陆屿身上会带着一身淡淡的烟火气，或是挥之不去的青草香。
直到这天早读课结束，班主任高老师拿着一叠通知单走进教室，脸色严肃地说：“各位同学，学校统一定制的秋季校服已经统计完毕，这是缴费通知单，大家核对信息后，三天内完成缴费，下周统一发放。”
通知单传到夏星手里时，他的指尖都在发颤。目光落在 “缴费金额” 那一栏，后面跟着的一串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骤缩。
天文数字。
这是夏星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节泛白，纸张被捏得皱皱巴巴。奖学金先不说夏星能不能拿到，就算考了全年级第一要等到学期末才发放，现在这笔突如其来的开销，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
整整一堂课，夏星都魂不守舍。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公式，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复盘旋着 “怎么办”。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夏星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跟在高老师身后。走廊里人来人往，他攥紧了那张通知单，手心沁出了薄汗，直到在楼梯拐角处，才鼓起勇气叫住老师：“高老师，等一下！”
高老师转过身，看到是他，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夏星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掩饰的窘迫：“高老师，关于校服…… 我能不能等拿到奖学金再购买？”
高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知道夏星是靠着全市第一的免学费资格进来的，家境想必普通，却没想到困难到连校服费都拿不出来。眼前的男生身形瘦弱，脸色泛白，穿的外套洗得有些变形，低着头的样子，像只无措的小鹿，让人心生怜爱。
“夏星，” 高老师的语气软了下来，却带着一丝无奈，“校服是学校的统一规定，必须按时购买。而且奖学金…… 夏星，老师知道你成绩好，但全年级第一的竞争很激烈，你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拿到啊。学校的规定我也没办法通融，所有同学都要统一着装。”高老师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高老师。” 夏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抬头，怕老师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和眼底的窘迫。
高老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夏星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回教室，却猛地撞进两道身影里。
陆屿和韩维晨就站在不远处，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夏星的脸 “唰” 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们听到了吗？听到了他和老师的对话，听到了他连校服费都付不起的窘迫？羞耻感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睛，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他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通知单，脚步匆匆地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可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夏星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触电般弹开，下意识地抽回手臂。那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瞬间想起了离家前可怕的那一晚，想起了那些被强行拉扯的恐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警惕地抬起头，发现抓住他手臂的是毫无任何交集的韩维晨。
陆屿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而韩维晨则往前凑了凑，深褐色的发丝垂在额前，那双桃花眼带着几分痞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半开玩笑地说道：“全市第一这么穷啊？连件校服都买不起，要不哥哥帮你付了？”
韩维晨的话语像根针，刺破了夏星仅存的体面。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后背几乎贴住冰冷的墙壁，眼底翻涌着警惕与抗拒。沈月月之前的叮嘱瞬间在耳边回响 ——“离韩维晨远点”“他男女通吃”，再加上刚才那只突然抓住他的手，让他联想到了那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夜晚，心脏像是被攥紧般发疼。
“不用，” 夏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却异常坚定，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以此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说完，夏星不敢再看韩维晨那张带着痞气的脸，更不敢去瞥一旁的陆屿。他怕在陆屿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鄙夷。夏星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往教室跑去，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冲进教室，夏星一头扎进自己的座位，趴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却没力气去理会。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三天，只有三天了……”
这三天，对夏星来说简直度日如年。课堂上，他再也没有心思偷偷打量陆屿，课本上的公式定理变成了模糊的符号，满脑子都是那张缴费通知单上的天文数字。夜里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又被一一否决。
唐雨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这天晚上，夏星放学回家，刚放下书包，就看到唐姨端着一碗热乎的关东煮走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切：“星星，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看你总是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困难跟姨说，别自己憋着。”
夏星看着唐姨眼角的细纹，看着她因为常年推着小摊奔波而略显粗糙的手，喉咙突然哽咽。唐姨一个人撑起这个家，白天在工厂打工，晚上推着关东煮摊到深夜，微薄的收入既要承担他的学费又要支付莞莞的药费，早已不堪重负。他怎么忍心再让她为校服费操心？
“没有姨，” 夏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拿起一串鱼丸塞进嘴里，热乎的汤汁烫得他舌尖发麻，却也压下了眼底的酸涩，“就是高中课程有点难，我在慢慢适应，你别担心。”
唐姨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往他碗里又加了两个鱼豆腐：“多吃点，长身体呢，学习再忙也别饿着。”
看着唐姨当晚又推着沉重的关东煮小摊消失在夜色里，夏星的心像被浸在冷水里，又酸又沉。他暗暗做了决定：校服，他不买了。等下学期拿到奖学金，再补买也不迟。哪怕这一年里，哪怕要承受旁人的嘲笑和异样的目光，他也无所谓。等拿到奖学金，一切就都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天文数字的校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