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域思迷》小辛是辛

1、重复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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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妄途。记事起，我好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身边有个爱我的妻子苏念。她像另一个我——我下班想吃的糖醋排骨，还没说出口，餐桌就已经摆上；我想尝试写点东西，她隔天就买回了稿纸；甚至我心里闪过一丝“想去海边”的念头，她都会笑着说：“我刚好也想吹吹海风。”

　　最近我的头愈发疼，脑海里总闪现陌生的碎片：一个模糊的名字“庚子”，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些记忆好像并不属于我，我也并不认识这个模糊的名字。但这些并不是关键，让我觉得诡异的是苏念，还有这个我熟悉的世界。

　　那天天空突然下起血红色的雨，浓稠得像融化的朱砂，可苏念照旧要出门散步。我撑着伞追上她：“小念，下这么怪的雨，怎么还往外走？我陪你。”她回头笑了笑，还是一贯的温柔：“好啊阿途。”

　　我们走到海边，身后总跟着个穿黑衣服的人，一直沉默地跟着，直到海边礁石旁才停下。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声音碎在雨里：“再见……我清醒了吗？你清醒了吗？再见再见再见……再见记忆……答案再见妄……”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他突然纵身跳进翻涌的海里，溅起的水花被红雨染成诡异的颜色。口中一直重复着那句告别语

　　我瞳孔骤缩，转头看向苏念——她胆子向来极小，连看恐怖片都会捂眼睛，此刻却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了阿途？”她抬手想碰我的脸，我下意识躲开。
　　“刚才那个人……他跳海了，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她眨了眨眼，语气自然得可怕，“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们回家吧。”

　　我张了张嘴，想说雨越下越大了，可话还没出口，她就先一步接话：“雨是挺大的，赶紧回家，别感冒了。”
　　又是这样。我心里刚冒出来的念头，她永远能精准接住。下班前我只在心里闪过一次“压力好大”，她怎么会知道？头又开始胀，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我甚至怀疑刚才的跳海只是我的幻觉。

　　“好，回家。”

　　可走到家门口，我愣住了——这是我和苏念三年前就搬走的老房子，墙皮都剥落了，玄关处还留着我当年撞坏的凹痕。“小念，我们不是早就搬去新家了吗？怎么回这里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在说什么？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啊。”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记忆里新家的落地窗、阳台的绿萝、客厅的投影仪都清晰得很，“我们三个月前才搬的！”

　　“阿途，你只是压力太大了。”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落下，一股强烈的困意猛地袭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连思考都变得迟钝。我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看着苏念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好像……永远都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
　　甚至，她在“引导”我做什么。

　　我叫妄途。记事起，我好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日子像被按下循环键——每天走相同的路，做相同的事，脑海里还总回荡着一个指令：去海边，说一句固定的告别。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模糊的“不对劲”。

　　直到小区里开了家小卖铺，老板叫庚子。他和别人不一样——这里的人永远按部就班，表情、语气都像设定好的程序，可庚子的眼睛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慌乱。所有人不都该是一样的吗？他到底哪里不同？是我病了，产生了错觉？

　　今天我照常去海边说完告别，转身准备回家时，庚子突然叫住了我：“嘿，妄途，来买点吃的？”

　　我猛地顿住脚步，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疑惑：“你是？我们并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突兀的人。

　　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你昨天来我这儿买过瓜子，还主动跟我介绍了你自己，你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我确实去过他的小卖铺，确实说过自己的名字。我压下疑虑，冷冷道：“那你特意叫住我，有事？”

　　他张了张嘴，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我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嘴型拼出两个字：日记。

　　“日记吗？”我试探着问。

　　庚子立刻用力点头，眼神里带着急切的暗示。

　　我愣住了——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吗？脑海里又闪过零碎的画面：书桌、钢笔、摊开的笔记本……好像确实有。

　　“你是提醒我，每天都要写日记？”

　　庚子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再次重重点头。

　　“好，谢谢了。”我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他为什么要提醒我写日记？这和我每天的“告别”，和这个诡异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