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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三十二章 回望江湖远(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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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吓了我一跳。
即使花暮语是家主不能外嫁,至少可以招赘,何至生养一个私子。可见这个表面上温婉娴静的女人,骨子里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想到她花家的玲珑锁只能用一次,袖弩只能用一次,想不到连男人也是这个路数。
“那男人怎么说?”我忍住笑,忍不住好奇。
“不需要他怎么说,”她不以为意,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这消息必然准确,说是逆水四周埋了火药,要一举端了你们。“
她望望外面:“圈这么多人,站在对面的,恐怕不光是唐家堡。”
我点头:“那你还敢站出来唱反调?”
“这回折腾一趟,未来一年可能都出不来了,”她又笑得如个大家闺秀,“不趁机凑凑热闹怎么行。”
我别过眼,看到庭院里面,陆兆元与百里墨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动起了手,果然是顾绵绵不张嘴,连几句场面话都没人说了。
长短剑叮当作响,萧漓和红笙都目不转睛的看,反倒是早知战果的我有些分心。
这时候听到花暮语低声问:“会不会是朝廷?”
并不打算透露我的身份给她,我只道:“不管是谁,一会儿安排你下山,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头找逆水麻烦的又要多一个了。”
“唔,”她看出来我的早已知情,松了口气,转而一脸期待的问我,“说说,我那袖弩怎么样?你在哪看见的?你遣来那个人什么也不肯说。”
“不怎么样,”我故意摇头,并不答她所见地点,只睨她道,“锁也就罢了,哪有兵器只能用一次的?”
“本也不是给一般人用的。一场对阵,六支箭还不够啊?赢了就结束了,要是输了,谁还能容你把射出去的弩箭捡回来,重装好再来一轮?”
她不服气,指指庭院里的对阵,开始歪理。
“谁没事天天打架?顾绵绵的暗器丢出去也没见她往回捡嘛,”见我不吱声,花暮语又兀自咕哝,“你用,每场换把新的,我供得起你。”
“不用了,我恋旧,不喜欢一次性的东西。”
她见说不服我,温软着声音轻叹:“唉,这样子几年才能见到你一回,欠你这一堆人情可要怎么办?”
弯弯嘴角,我望一眼她尚平坦的小腹,淡淡的说:“清了吧,就当我给你的贺礼了。”
花暮语看我片刻,收了笑:“不,我喜欢欠着,你记得来收,遣人来也行。”
再回头,我看到陆兆元已然按着筹划占了先手,百里墨画也已经有所察觉,略略焦躁。
当然,到她察觉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到这一步,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按着我给她安排的路数输掉比试,要么就此收手在最后的机会退出去。
并没有太多时间给她犹豫,在一个转身之间,她的眼睛朝了我所在的方向。隔空相望,虽然明知她看不见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丝丝洞悉,淡淡绝望。
眼看着陆兆元破了百里墨画的招,横剑在她颈上,诸多看客唏嘘一片。
百里墨画束剑认输,再无表情。
“人带来了。”红笙在我耳边说。
我扭头看着有些局促的宋选,道:“成败看你,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宋选没吭声,跪在地上给萧漓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伸手去搀扶。萧漓没理,自己撑着径自出了门,宋选忙着跟在后面虚扶。
就在众人开始疑惑为何陆兆元久久不收剑时,听见宋选朗声:“既然这一场完结,此人日前伤了我师父,切磋还是偷袭,逆水必须留她问几句话,如此便得罪了。”
百里墨画完全没料到帷幔内出来的会是萧漓,刹那呆滞。
对面始作俑者也没想到会是自方埋下的宋选来开口说这个话,目的真假难免混淆。这边不反抗,那边没人拦,得以让陆兆元顺利的将百里墨画扣下押走。
眼看这个微妙的场面一步步走向得逞,终于有了百里家的站出来:“慢着!”
瞧着说话已来不及,有百里家的人直接奔向了陆兆元去拦。
这可犯了禁忌。
不光数个逆水弟子瞬时拔了剑,顾绵绵速度更快,那人尚未接近陆兆元便突然扑倒在地,颈上一道血口,已然气绝。
“说了只是问话,既然萧漓活着,自然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若再有妄自放肆的——”
顾绵绵站起身,淡淡的把眼睛扫过去,“逆水按着你们定的规矩应了战,诸位如今身处逆水之内,还是有些敬畏的好。”
再不忿,唐家堡不出声,百里家只得强行压下。
搁在顾绵绵的想法,要留百里墨画完全没必要取这种巧,只是我实在不想节外生枝,提前引发混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何况赢下百里墨画是一回事,要想强行擒她,难保不会伤到她,到时候谁心疼谁自己清楚。
逆水弟子并不太多,自上而下却有不少家眷妇孺,还有未愈的萧漓。火药之事,我们也得了信,真起事吃亏的是自己,当然不能指望扣下一个百里墨画能让对方收手,至少拖延一阵,能让我们暗度陈仓。
除了场面上必须的几个人,安排陆兆元带余下所有人暗中下山。
托了人关照萧漓和花暮语,我催促众人:“快走吧。”
“那你呢?”陆兆元问。
“我等顾绵绵一起,有红笙在,你不用担心。”
迟疑一下,陆兆元还是点了头。
与早已不是小女孩模样的百里墨画对视一眼,这会儿的她有些惊慌,几乎不敢看萧漓,却又完全顺从的跟着众人脚步离开。
终于淡笑,略略欣慰。
“她明明招式与你相似,为何身手感觉却与你完全不像?”红笙在身边轻声疑惑。
我扫一眼不肯离开的宋选,转身回帷幔边坐下,轻声:“她这些年,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是为了她自己想要的目的,又怎么可能会像我。”
“夫人,那个背后之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要看第二场的胜负。”我答。
红笙一惊:“你不是说顾堂主没问题的吗?”
“她是没问题,”我点头,“但对方第一场输了,第二场派谁上场就会有变数。”
红笙“啊”了一声,问:“那要是对手不是唐七小姐,咱们怎么办?”
我朝宋选示意一下:“叫他出去认个输就是。”
“直接放弃会不会有风险?需不需要……我……”有前车之鉴,红笙小心看我,欲言又止。
“红笙,赢了我出去,输了咱们撤。这里是逆水,这道帷幔远比金楼那道更有威慑,就算咱们最终输了,也没人敢往里冲的,放心。”
我安抚她的不安,也告诉她后果:“退一万步,无论背后的人是谁,落影站出去,都能镇一镇场面,但这个人极有可能在金楼见过你了,你一旦露面,我就危险了。”
红笙动容,郑重点头。
庭院里顾绵绵端了一杯茶慢慢啜了一口放下,仿若慵懒:“天也不算冷,唐七小姐倒是打算什么时候出来给大家瞧一瞧呢?”
在场一片窃窃私语,不仅在于逆水能叫阵出这个名字,而是这唐七素来低调,这些年来只闻其名,少有见过本人的。
默了片刻,不急不躁的还是顾绵绵:“如此便是认输了,逆水赢下两场,这便送客吧。”
这话一出,对面总算有了动静。
马车门打开,有侍女从上面扶下一位女子,站定后略略低头:“既然顾堂主点了唐七的名,妾身自然要出来见过诸位。”
相信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看了一愣。
这传闻中同是用毒高手的唐七看着与顾绵绵差不多年纪,衣着华贵,面容不若顾绵绵浓艳,倒也秀丽,完全看不出江湖女子的气质,倒像个大家少妇。
然而惊到众人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那明显隆起的腹部。
这唐七是怀着身孕的,且月份不小了。
欣然由得众人看了个够,唐七才又姗姗开口:“如顾堂主所见,妾身不大方便动手,原本这场弃了也罢,只是唐家堡前头已然输了一场,便实在由不得我了。这场由妾身夫君代为出场,不知顾堂主意下如何?”
话堵到这个份上,顾绵绵哪有拒绝的立场,闲闲道:“随你。”
唐七垂眼示意:“多谢顾堂主体谅。”
说着淡笑去看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男人,由得他揽了自己的腰站定。
从看到侧影我便皱了眉,待那人转过正脸,我腾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抓了红笙:“快去!把陆兆元追回来!”
“无论如何,我回来之前你绝不可出去露面。”红笙她临走时,千万嘱咐我。
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宋选能露面,红笙不能,就算景熠的严旨再严,去追陆兆元的也只能是红笙。
我无声点头,别回头的时候,手把袖口内的暗夜攥得死紧,指尖却凉。
我早该想到的,唐家堡何以为了一个远在边陲的宋家与我过不去。
对手如此熟悉逆水,知晓我的身份,几个月前没能抓到金楼的实据,又重新不紧不慢的布一个局,在天下皆知的南巡期间闹出来,拿捏着景熠的难处和逆水的隐患。
甚至早早埋下一个深得顾绵绵喜爱的宋选。
景熠的难处再难,天下之主也不是唐家堡、宋家和百里家这种江湖世家惹得起的,知晓我的身份还来招惹我,就算成功的把逆水的隐患引燃,这三个世家就不怕被我拉来陪葬吗?
当一切都没道理,说不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答案。
对手不在乎陪葬,他熟悉和拿捏的并不是逆水,而是顾绵绵。
与唐七自同一辆马车下来的人,被称为她夫君的,是宫怀鸣。